《金钗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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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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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静为要,张牙舞爪本就遗人笑柄。何况她现在老都老了,还虎形鹿形的,干什么?难道是彩衣娱亲吗!她猫冬了。不练了。碧玉倒还劝她走走,她歪在云华送的椅袱上,适意得很,只想叫小姑娘说些笑话逗她,不想走。大太太是越来越孝顺了。将自己身边极伶俐能说几本大书的小丫头送给老太太消遣,又调各种好吃的给老太太调胃口。老太太痰重头晕。大太太满城延医,请到个好医生,把了几次脉,说老太太身体太弱,要好好休养、进些补品调理,厨房里就给老太太见天儿的换药膳滋补,老太太发福了,身体更沉重,碧玉劝老太太忌口,老太太不听,反与碧玉疏远了。私下同封嫂道:“碧玉这丫头不如以前有眼力见儿呢!”封嫂道:“丫头大了,或者有心事了。”

老太太因冷眼察看。碧玉性格极朗利不过的,做事时与小厮、仆从不得不有来往,也不晓得隔数道藩篱来避忌,来往多了,也自然对其中某几个人感情好些,有时传递些节礼什么的,老太太以为是了,心里道:“我还没死呢!死前,总替你的终身设法的,你急什么?”念在她多年侍奉有功,并未说出口来,但待碧玉的态度便不同了。

碧玉也知冷暖,自念一介婢子,怎敌得过大太太?老太太清楚时还好,却眼见越老越糊涂,不容易说得了,为避祸见,自请去照料山上别院。老太太准了,这宅子里,一发是大太太做主,朝昏定省却更殷勤、汇报请示极频繁,老太太还以为大小事务仍然出自于她咧!

方三姨娘其他不懂,大房坐大是感觉得到的,见云华送来的礼,又被大太太借去卖好,也不肯争竞,讪笑两声,骨突着嘴回自己屋子,体己丫头扛了个箱子来:“姨奶奶,礼物!”

“什么礼?”方三姨娘甩过去一句:“偷赃来了?”

“不是呀,”丫头道,“六姑娘的礼呀。”

却原来云华私底下有个礼,密嘱押送的人暗自给了方三姨娘的丫头。

方三姨娘这才喜欢,看那箱子,不是很大,倒有点份量,想:“总不会全是金砖银条吧?”慌叫打开了,看时,顿时阴了脸,但见半箱都是纸簿子,怪道沉重呢!乃是云华练的字,拣好的订成册子,央亲娘收着。又有几身锦缎衣服裙子,也有广袖撮晕缬衫,也有窄袖撮花衫、也有大摆12幅曳地长裙、也有圆弧下摆多褶高腰裙,好看是好看,方三姨娘啐道:“谁缺你几件衣服穿!”再看时,却还有个信封,打开,里面实打实一张银票,上面数字真不少。

方三姨娘攥着银票,忽的就滑下两行泪来,对体己丫头道:“你看,我姑娘心眼最良善最实诚了,专能疼人,她自己还要去那么远,我还没什么东西能送她呢!”

丫头连连点头称是。

方三姨娘遥望窗外,想那未城,千里万里,纵健壮男儿汉去戌边,也是千辛万苦,她那打小体弱的女儿,跟个傻姑爷,远远的去了,要怎么过日子?想到这里,触动愁肠,真的伤心起来,握着帕子扑到床上,哽咽不住。丫头反复劝解:“晚上还要一块儿吃饭,难得老太太喜欢,人人喜气,独姨奶奶肿了眼睛,看着如何是好?”方三姨娘方止了。

宝景侯世子的车驾,不疾不徐,就这样往未城去。

正文 第一章 刺客来了

出京城的路上,云华等着收仆役。

云柯说了会再给云华派人,要云华记着收嘛!在京城里没仆役来投靠,云华理解。宝景侯府不是这么容易进的,京都里就要投靠世子,还摆明了非跟世子上路不可,余夫人得过眼。余夫人江湖经验多老道啊!这一过,说不定就噜嗦了,所以还不如等出了城,半路来投靠,云华作主就收了。

可是一路走来,也没人投靠。

未城距京都,大约三千五百里,若部队急行军,大约十六七天,驿站快马急奔还要快些,十多天的样子。云华他们队伍有妇孺、有居家用的各色东西,至少要走个二十天。还亏是朝廷考虑到交接是要紧的,开了城禁,先让他们走,若还照正常戒严检查备案所需,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城,真到了未城,估计春花都要谢了。

一时已走到旅途的三分之一,云华问了地名,乃是叫又喜镇,按地图查索,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当夜却披夜坐在院子里,对着南方怔忡。

阿逝来问她:“夫人,怎么了?”

如今他叫起“夫人”来,可真够顺嘴的,也不知哪个坏地方学的,还想管云华叫“媳妇儿”,云华臊得不得了,硬止了,只同意一个“夫人”。

经阿逝见问,云华再不瞒的,便道:“有些想家了。”

她不说犹可,一说,阿逝也酸心,眼泪顿时就盈眶:“我也想了!”那声儿哽咽不说,还带颤的,说着竟捶胸嚎啕起来。

云华慌得百般抚慰他,又好笑:“世子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以前跟老将军出征。岂不也千里万里的出去?莫非还不习惯离家么?”

阿逝道:“那时,爹在身边呀!不算离家。”

云华问:“你家在京都,离了,岂不算离家?”

阿逝认真道:“我爹娘在京都,我家在京都。我爹娘走了,我家就不在京都。我爹带我走,我还在爹家,不算离家。”

噫,别看他傻,这话可有点意思!

云华宽解道:“如今你娘叫你跟我一起走。我在的地方,也是你的家了。”

阿逝忖了片刻,欢喜无极:“原来是这样的!”

云华笑道:“可不是这样的?”

“人家说新娘新娘。原来就是新的娘啊!”阿逝道,“娘子,娘子,也是娘。娘的孔夫子。你又要作我娘,又要作我至圣先师。怪道娘叫我从此听你的话!”深深一拜。“你怎么不早说!我没礼了。要把你像对娘、对夫子一样待的。”

胡芦在旁边噗哧一声笑:“世子英明!”

云华瞪了胡芦一眼,转对阿逝道:“这话你再别在人家面前说。”

“为什么?”阿逝倒是好学不倦。

“因为——”云华觉得解释这个太难了,索性道,“反正规矩就是这样的。”

“哦。”阿逝买帐。从小到大的规矩太多了,只要是规矩,基本都解释不清。反正是规矩就得照做,他也认了。

转转眼珠子,阿逝又把话题绕回来:“那我的家是你的家吗?”

“是。”云华温顺道。

“那你也不用想家了。”阿逝高兴道。“我的家是你的家。”

“是。”云华笑着,打了个呵欠,毕竟舟车劳顿,也便睡了,明日一早还是赶路。

刘晨寂一路像所有男性下人一样。既没可能跟云华说话,连云华的身影。也只能是上车下车的间隙,远远的看一眼斗篷与帷帽。

刘晨寂也根本好像不急着巴结主母、主人,这一路下来,他更感兴趣的,是提高他的医术。赶路时他也要想办法沿路挖一些草带着,一到休息地,人家先吃饭歇脚,他拿出草草花花的问当地的人,这个你们叫什么?那个呢?书上说它有什么什么药用,你们怎么看?人家嘲笑道:这要不是世子拘着,刘大夫能把这几天的路晃悠成几个月,把方圆多少里的草都挖遍了才算完。

但那个云华坐在院子里望南边的夜晚,刘晨寂也听到了丫环的动静,知道主母在院子里,想了想,忽然问人要地图看看。人家道:“地图上没长草唷!刘大夫关心起行程来了?”毕竟把地图给他。

这张地图比云华手里那张粗糙得多,但大致的地理位置还是有的,京都、锦城这一类大城池,也有标出来。刘晨寂问:“又喜镇在哪里?”

人家指了一下。

未城和京都都在锦城的北边,一个偏东、一个偏西。京都出发向未城,逐渐接近锦城,然后又远离。

又喜镇是京都赴未城的路上,离锦城最近的点。

云华只在在这个点,离故乡最近,然后逐渐远离,不知多少年,再能重新走这条路。

所以,一路来她都不堪劳累早早安歇,独今天在院中坐坐,格外思乡。

刘晨寂默默交还地图。

他可以这样准确捕捉到她心意,仿佛他与她是同一个身体上的不同肢体,分享同样的脉跳。即使如此他也不能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握住她的手。

一道墙、一袭斗篷,隔开她。他们如陌生人一样远。

云华也有类似感觉,只是不针对刘晨寂。一路往西,一路暖,一路春花开,仿佛不是春天渐渐降临大地,而是他们渐渐走进了春天,她对于队伍中很多细节都关心、对于陌生的城镇也都很好奇,偏要严守闺门妇道本份,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装在匣子里的木偶,很辛苦、很辛苦!

她甚至羡慕起路边的本地女人们来——越往西,民风就越开放了,大概穷苦的关系,不太有福份得到圣训的充分教化,所以女人们抛头露面的也多了很多。当然最富贵那些还是在深闺里藏着罢,但就一路经过看到的那些,比锦城、京都已不同,老板娘坐在店面里、沿街屋子的女人打开窗子梳头晒衣服、逛街的女人看到男女相熟者打个招呼,行人有时瞄一眼她们、她们有时瞄一眼行人,丈夫或在身边、或不在,都安之若素,锦城京都除非元夜,否则无此景象。而元夜热闹又太不堪了,远没这等闲适。

云华竟痴想:能做这样一个女人,哪怕没有锦城与京都的那么多精致小玩意,生活却也不错。

她竟向往起现在就抛开车子,像这样女人一样,随随便便在人群中走。

大约想得太美了,天老爷罚她,才出又喜镇十里,忽然出现了刺客!

一般刺客都是用最快速度找正主儿解决战斗吧?云华这一行,正主儿应该是阿逝吧?却是作怪!那刺客一出现,怪叫一声,大打出手,也不拘是谁,打了再说,竟像来这里不是行刺,是存心打架来的。

又有一条,他出现得悄无声息、神鬼不惊,连曹远智都不曾发觉,想来功夫一定通玄了,真打起来,却乱七八糟,不通得很。

他一冒出来,正好在展夫子身边。展夫子文质彬彬,走路是吃不消的,就骑了头骡子,手里也拿根鞭子,必要时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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