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律嘴角抽了抽,并非小狐狸的胆子变大了,而是她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能屈能伸,嚣张放肆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只怕之前的低声下气装痴卖乖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心知肚明,也任由她肆意妄为。
“诶,和你说正经的,北煌朝廷有这么多活要忙你不干,来南翌做什么?”苏云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非要位高权重的燕王殿下亲自来一趟南翌,论到城府算计,也就洛狐狸和他是棋逢对手,苏云卿有自知之明,想不明白他的筹谋也不费那功夫。
萧律妖孽一般的容颜越发绝艳,沉沉地盯着苏云卿,轻轻一笑:“我喜欢上一个南翌的姑娘,所以——过来和她父母提亲。”
咳咳,她没听错吧?这是那只冰山一样冷然孤傲的妖孽说出的话吗?
苏云卿用诡异的眼光看了他许久,摇摇头打了个哈欠:“你继续扯啊,没事,我经受的住。不过事先说清楚了,别在京城设局,否则我翻脸不认人。”提亲?开什么玩笑萧律是内定的北煌储君,娶的正妃相当于北煌未来的皇后,这么一个重量极大各方争夺的位子,白白给了一个南翌的女子,除非北煌的皇帝和百官都疯了
“我说的是真的”萧律抓住她的肩膀,语气有些恼怒,耳朵被烛火一照,染上鲜艳透明的红色。
苏云卿拍开他的手,揉了揉眼睛,懒懒地说道:“嗯,我说得也是真的。燕王殿下,我困了,麻烦出去右拐,从后院侧门出去,不要惊动别人,慢走不送。”
“苏、云、卿”他暗恼,墨眸里藏着疾风骤雨,双手紧紧握住,额上青筋暴起,几乎想把她拍成面饼。
苏云卿哼哼唧唧了一声,也不管萧律的表情拉起凉被藏在锦衾中。她困,她想睡觉。
萧律泄了气,眼光划过纱帐中娇柔的身躯,恼怒不禁渐渐消散。一丝宠溺的神色染上眼底,眷恋,不舍。
第二天天蒙蒙亮,还睡得迷迷糊糊中的苏云卿被素绫拉起来,换上朝服,挽起发,被迷迷糊糊推入马车。
纯白色的四匹马拉着马车驶到永安宫外,苏云卿又被方怀迷迷糊糊地推了出来。晨风一吹,她打了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小六?”
方怀性子急,见她终于醒过来,这才舒了口气:“头,早朝就要开始了”
早朝?什么时候她的日程中增加了早朝这回事?苏云卿还不在状态中。
云卓解释:“五更天的时候,宫里来了诏谕,宣公主上朝议事。”
苏云卿迷茫地张大了嘴。方怀等着她反醒过来。等了片刻,才等到苏云卿不太优雅地打着哈欠,慢慢地踱着小方步,宛如游山玩水般闲然自得:“哦,那就上朝吧。”
方怀见她如此淡定,不由慎重地瞟了她一眼,心里犯嘀咕。
文武百官手执玉芴,按照各自品阶在金銮殿上站好,束手垂袖,等待皇帝上朝。只有苏云卿大大方方往后头不起眼的地方一窝,靠着一根柱子,微垂着眸,看不出表情。谁也没看出来她的头一顿一顿,眼睛也快睁不开来。
直到司辰公公唱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方怀在后面捅了捅苏云卿,她才睁着迷糊的双眼,勉强挺直了身子。
“小小一西狄,竟然也敢欺我边界”苏云卿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吓得抬眼看去。金銮殿上她的父皇脸色不好,龙袍一甩,把御桌上的奏折扫下。
苏云卿不敢多看,偷偷拉了拉方怀:“怎么回事?”
方怀将情况简要说明:“西狄属国发生叛乱,新任国主率五千兵队攻打西北边境。目前战况危急,栾山梁坡关一带失守,被西狄国大侵直入。”他的表情兴奋大于害怕,打过仗的人对战争有种热血沸腾的狂热,她理解,理解。
不过苏云卿吞了吞口水,又是战事?难怪让她上朝议政。
“守将是谁?”梁坡关地势险要,要轻易失守阵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她由衷地佩服被人追着打的边关守将。
方怀小声道:“车前将军辛驰。听说……军队里有奸细,军机图遭泄,才这么轻易被人破了关。”
龙椅上她的父皇气得脸色发青,已经是怒不可遏地痛斥文武百官。
方怀打眼瞅她,希望她说几句话。
苏云卿扶额。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她不是不懂方怀的心思,只是不敢随便自请入梁坡平反。苏珏和苏云卿现在之所以能得蒙盛宠,主要是识时务懂得及时放权。他两人手握西北重兵,短短一年时间就将势力发展壮大了数倍,且战功累累,声名显赫。于皇上,既是一大助力也是一大威胁。他要用这把锋锐的剑,也要防着剑锋割手伤人。
苏珏和苏云卿恰好在皇上忌惮的时候乖乖把权柄放下,如此懂上心知情趣,皇帝怎么不会在面子上好好安抚他们?她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把收回的兵权要回,怎么会不遭人猜忌?
她扁扁嘴,没有吭声。
方怀见她不说话,趁着文武百官被训得不敢开口的当上,噗通跪了下来。“末将方怀有事启奏。臣请圣裁,由四殿下领西北军讨伐西狄蛮夷,收回栾山梁坡关边界,誓死杀破狄贼,还我河山”
南翌皇帝苏镜之的怒火憋在胸口还没发作完,就被一个低微武将出身的小子慷慨激扬的话语堵在嗓子眼里。
满朝文武亦是一惊。他们心中权衡了多方利益拟好了这么几个人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这个愣头青抢了个先,怎么会不又恨又气又嫉?
苏云卿见方怀孤掌单势跪下,只好咳了咳,也跪下,弱弱地道:“四殿下是个不错的人选,朝中亦有其他能将,东平先锋左关将军,西征先锋张劲将军,右延将军王质大人,骁骑将军张统大人等也是上佳人选。西狄来势汹汹,非一人之力可以抗衡,需上下一心,齐心杀敌方能取胜。”
文武大臣终于回过神,纷纷上奏举荐平叛将军元帅。方怀的话只不过是这潭汪洋中投入的一粒小石子,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
苏云卿颇为严厉警告地看了方怀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直到争吵暗斗了两个时辰后,文武百官终于拿出合理的方案,选举一个各方都满意的人选,张劲将军为帅,率西北十三路军征讨西狄。
皇上也满意地宣布散朝。
苏云卿摸了摸肚子,回宫,吃饭。
方怀待在她后面一句话也不吭。少年人受了委屈,闹起小脾气。
苏云卿也不搭理他。青春期的孩子爱冲动,晾一晾就没事。她自然明白方怀气的是什么,不过,她苦笑了一下。不管她说还是不说,从各方面因素分析下来这次的西伐统帅不可能是苏珏,她就算据理力争,又有什么意义呢?
先不说洛家对苏珏的敌视和钳制,就算是皇上,又何尝不是时刻忌惮着他的儿子有坐大的可能性,又何尝不是时刻提防着至骨血亲呢?功高盖主,自古至今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算了,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她夹了一筷子水晶酱膀,暂时按下一肚子心思。她住进公主府也不时常回宫,好不容易得诏上朝,拐了个弯来到菊花西桐宫她娘亲这里吃喝。
酒足饭饱,她拉着绿袖上御花园消食。素绫被她带到公主府当管家,剩下朱衣绿袖服侍婉妃娘娘。她两人性子一个活泼一个稳重,恰好互补。
第二卷 画屏烟冷角声寒 第十七章 你不服啊
第十七章 你不服啊
苏云卿摘了一支凤尾草逗方怀,奈何这孩子倔强,被她惹得脸红耳赤偏偏不肯开口,苏云卿假意叹息了一声,说不清的寂寥:“连小五也不愿意理我了。”她黯然神伤。
“我……我没有”方怀看了内疚不已,急急忙忙辩解。
苏云卿“哈”地笑了出来,横眉睇他:“终于肯开口了?”
方怀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甩袖继续装木头人。
“别生气啦”苏云卿犹有笑意,摇着他的袖子,样子娇憨淘气:“我摘一束花送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方怀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你逗小孩呢”
苏云卿装作惊讶的表情,睁大了眼睛:“原来你不是小孩子?”
方怀又成功地被她噎住了。
御花园的垂丝海棠开得正艳,满眼触目惊心的红。她高兴雀跃地穿过花丛走过台阶,边回头向方怀叫道:“给你看看头的轻功又上一层楼,飞叶摘花无所不能。”
话还没说完,头重重地撞上一人,眼冒金星。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小路子公公赶紧上前扶住她,苏云卿揉着脑袋眼泪汪汪。
那人有些无奈又有些严厉:“你怎么走路的?”接着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叫道:“云卿”
苏云卿被那人撞得退了好几步,脑袋都快撞晕了,一听这话火立马冒上来,抬头瞪他:“我就这样走路的,你不服啊?”
小路子公公忙给两边调和:“靖容公主,这两位是北煌的使者大人,二皇子燕王殿下和叶景翔也大人。”
苏云卿一脸不高兴:“我认得。”她笑了笑,对着萧律露出森森白牙,心里却是恨到极致:“见过燕、王、殿、下,见、过、叶、大、人”说完后她转身就走。
叶景翔还不知道怎么招惹到她,犹不明情况地叫道:“诶,云卿,是我啊……云卿”哪知苏云卿头也不回,不由迷惑地看向萧律:“她这是怎么了?”
迎面走来的绿袖和方怀见她脸色不好,面面相觑,不知怎么才一会功夫又有谁得罪了她。
萧律脸色阴沉,如乌云盖顶,周身气流也凝滞起来。“你站住。”他墨眼冰寒,但说出的话却是极淡,看不出喜怒。
苏云卿在他府邸上呆过几个月,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她咬咬牙一跺脚,提腿跑得更快了。
“公主,公主。”身后似乎有人叫她,苏云卿一甩袖,也不顾在宫里,施展了轻功,身形如魅,直到筑波湖才停了下来。
凉风轻送,湖面上荷叶重重叠叠,风吹过,像一层一层的波浪。数十支粉色荷花乍开,不时隐入茂密的荷叶中,幽香清浅,将所有的焦怒郁结冲淡。
苏云卿突然笑了笑,心里平静了不少。嗯,气什么呢?他又不曾骗你,只不过没有告诉你罢了,谁让你这么笨呢?他又和你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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