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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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破之堇年-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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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吗?真真是讨好吗?曹丕在心里问自己,一遍又不一遍,仿佛要肯定某种难以确定的事一般,轻轻的顿了顿足,马车轻轻摇动,曹丕随着马车不停摇晃,一如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事。

“张口,”曹操将葡萄送到步儿口边,看她张口咬下一半,慢慢咀嚼咽下,再让她咬下另一半葡萄,用布巾擦了擦手,抬首看着夜空,“步儿,你看这流萤多漂亮。”

“暖玉轩的更漂亮,”步儿缩在青纱之中,躲避着蚊虫的盯咬,“丞相,我想家了,想得心都痛了。”

听她不住口的说想家,曹操皱了皱眉,垂下首,却见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期待,涌到口边的斥责强行咽了下去,“再等几个月,第一场雪前,咱们就能回到许昌了。”

感觉她蜷在自己怀里,仰头看着夜空,神态说不出的可爱,曹操伸手拍了拍她,“困了吗?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冲儿考完,便出来了。”

“今日先生打我了,”步儿伸出手掌,指着掌心,“先生说我不乖,答不出他的问题,他就用戒尺打我,现在还在痛。”

掌心果然红肿,曹操大怒,“许褚,去把先生唤出来。”

站在一旁,在曹操的注视下,先生显得有些惊慌,“丞相,小公子的课业……。”

“不是问那个,”曹操指着步儿的手,“你看看,这小小的孩儿你也下得了手,你说,步儿做了什么?背不出功课?还是写不出文章,她只是陪冲儿读书,谁让你认真了?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先生已经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他待曹操说完,微微笑着,“丞相,这孩子这般聪慧,不让她好好儿的读书,可是浪费了,平日里,其他的课业一点就会,也不知怎的,偏偏今日的课业她怎样也学不进去,我一时恼了,便轻轻打了两下,她也未哭,只是不肯学。”

“轻轻?”曹操扬起眉,“你看看,都打得红肿了,你且说说,是那篇课业她不肯好好儿的学?”

“太祖本纪,”先生笑容可掬的扫视过步儿的掌心,只是些微有些红肿,想也不妨事,便放下心来,“这孩子对其他的篇章真真是过目不忘,可是这一篇,她背了三次均未背出。”

听到太祖本纪曹操已皱起眉头,垂首看着步儿,“为何背不出?”

“我也不知道,”步儿摇了摇头,“总是记不住,冲弟昨夜还帮我记,可是是今天晨间,又全忘了。”

这般的奇怪?透过青纱,看不清步儿面上的神情,只觉得她异样的疲惫,不停的眨着眼睛,不让自己睡过去,抱着她站起身,看了看先生,“好了,记不住便罢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篇章,冲儿的功课考校完了吗?”

一夜无话,第二日本待带曹冲和步儿出营,不承想他们两人一同发热,只叫头痛不已,传了随军的医士,诊了脉,却是出痘,好一通忙乱,待用绸布将他们的手指分别包好,已是傍晚时分。

坐在垂着帷蔓的榻前,听两个孩子有气无力的相互安慰,曹操不由觉得心酸,虽军中有医士,但仍放不下心,命许褚带人连夜去请谭问天。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六章 第四节 小舟撑出柳荫来(四)

谭问天在第三日黄昏赶到军营,步儿和曹冲身上已长满了水痘,诊过脉之后,谭问天提笔开方,曹操命军中的医士尽速熬药,待两人服下第一帖药,曹操高悬的心才缓缓落归原位,前次走得匆忙,不曾与谭问天细谈,此次细问之下,方知他的师傅原来是神医扁鹃。

过了数日,步儿和曹冲身上的水痘消了又长,此一次较前次更加的厉害,重重叠叠,每日里听两个孩子因为奇痒而哭泣,总觉得异样的心酸,幸得步儿听卞夫人言说抓破水痘会有奇丑的疤痕,竟强行忍耐,无论如何的哭泣,两只手都乖乖的缩在绸巾之中,不敢稍动。

又过十数日,水痘终完全消退,步儿和曹冲四脚和身体上的痘疤已完全脱落,只余面上的痘疤,细细问过谭问天,再过两日,所有的痘疤脱落后,便能痊愈,曹操自喜不自胜,命许褚到林间打了两只野兔,吩咐人清洗干净,抹了调料挂在当风中,只待步儿和曹冲痊愈后,熬汤让月余不沾油荤的两人解馋。

这日晚间,步儿面上的最后一个痘疤终是掉落,她喜不自禁的抱着铜镜细看自己的容貌,曹冲安静的坐在她身边,不时爱怜的伸手抚一抚她流水般的黑发。

突听曹操在帐外高声怒斥,步儿放下手中的铜镜,与曹冲互视一眼,想必是战事不利,所以曹操才如此烦闷,两人手执着手走到帐门边,此时曹操已压低了声音,“你找不到袁军的粮道?你怎么能找不到袁军的粮道?”

透过帐门的缝隙,清晰可见曹仁涨红的脸,曹操怒道:“你马上带本部人马出去,无论如何,必须找到袁军的粮道,现在营中只有三日的粮草,我们必须用袁军的粮草补给我们粮草的缺失,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眼看曹仁快步走出大帐,两人慢慢退回案几后,刚刚坐定,曹操已经大步走进内帐,一见两人,便露出愉快的笑,“在做什么?在帐中闷了这许多时日,趁今日天气晴好,我陪你们到帐外走走如何?”

帮步儿的穿好罩衣,又用青纱笼住她的头,这才执着她的手跟随在曹操身侧慢慢走出大帐,许久没有出帐,就连阳光中都带着一丝香味儿,不远处张辽和许褚正训练士兵,黄土弥漫,烟尘滚滚,一派生机昂然。

看着曹操面上的笑容,没有人会想到营中粮草将尽,若曹仁在三日之内找不到袁军的粮道,不知他能以什么样的方法解决此次缺粮的危机。

“丞相,”在营中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步儿满头的大汗,“抱,累了。”

垂首看了看曹冲,他正拈着一块绸巾轻拭步儿面上的汗,“父相,步儿累了,你抱她。”

俯身将步儿抱起,轻若无骨,带着一丝幽香,伏在肩头,“我们回去吧!”

回到大帐,两个孩子开始摆弄许褚新刻的木头人儿,曹操无心处理公文,便坐在一旁,含笑看他们谈笑、嬉戏,不由看得入神,就连卞夫人捧着装药的条案走进内帐都未发现,“丞相,孩子们该服药了。”

乌溜溜的眼睛在木碗上扫了一圈,步儿嘟着嘴,“我不喝,太苦了。”

说完,她垂下首,盯着手中的木人儿,曹操眼珠转动,对曹冲微一示意,曹冲微微一笑,“步姐,若你不喝药,又长水痘,变成丑八怪怎么办?”

侧首犹豫了半晌,步儿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我已经痊愈了,谭先生说的。”

“可是谭先生也开了药方,”曹冲捧着木碗,“是要清理我们身上的余毒,你若不喝,余毒还留在体内,总有一日,水痘又会冒出来的。”

“不要,”步儿犹豫着看了看曹冲手中的木碗,躲避一般的侧过首,“太苦……。”

“我也得喝啊,”曹冲眨着眼睛,“步姐只让我一个人吃苦吗?你陪我一块儿好吗?”

看曹冲仰颈喝了一口药,步儿犹豫着回过头,眨着眼睛,“嗯,那我也喝。”

心急如焚的的等步儿喝完药,这才放下心来,想到公文堆积如如山,曹操只得回了大帐,命人挑起帐帘,看步儿和曹冲坐在帐外的平台上小声谈笑,两个侍女站在一旁,随时侯命。

“渴了,”步儿抱着木人儿,嘟着嘴,显得极烦恼,曹冲不由失笑,每逢步儿觉得口渴,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渴了。”

“好,”曹冲从木椅中滑下,示意两个侍女好好侍候步儿,“稍等一会儿。”

目送着曹冲走进大帐,步儿颇有些无聊的左顾右盼,却见乐进和徐晃鬼鬼祟祟的站在木台下,看样子满面激奋,不由好奇的走到他们头顶,却听乐进道:“丞相真真的无奈,天天都得陪着那个讨厌的孩子,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

讨厌的孩子?步儿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奇怪,冲弟温和可亲,那么的讨人喜欢,为什么他们不喜欢他?真真的奇怪?

正想着,却听徐晃道:“的确,你看这几日生病,丞相日日愁眉不展,昨日我还听曹仁慨叹,说是前些时日击败袁军,丞相接到战报,竟然没有一句赞扬,满面的忧心忡忡。”

原来如此,步儿释然的展开眉头,一会儿告诉曹冲,他一定也觉得好笑,正要悄悄离开,乐进恼怒道:“那孩子才进府两年,你看看搜刮了多少的东西,旁的不说,凤冠和凤凰临世价值连城,想必丞相给她的时候,也心如刀割。”

听到这里,才明白他们在谈论自己,步儿微扬着眉,满心的不忿,却见徐晃点了点头,“就是,你看看那孩子长得那么胖,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今后要养活她着实不易。”

回到椅边,曹冲满面疑惑,一见步儿便露出笑容,“水来了。”

沉默的喝了两口水,心中的疑惑几乎要冲口而出,可是想到徐晃说的话,满心的委屈,难道自己真的吃得太多了吗?

执着不肯吃烤兔子,抱着木人儿走进内帐,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曹操捧着木碗随后跟了进来,“步儿,怎么了?你不饿吗?”

背对着曹操,不肯转身,曹操耐着性子劝解了半个时辰,步儿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不知发生了什么,闷闷的坐在大帐中,看侍女们护着步儿走到帐外,她独自坐在许褚特意为她做的锦凳之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总觉得她小小的背影凝满了太多的悲哀,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但整个下午,她都在自己眼前晃动,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了许久,曹冲终从营外跑了回来,满抱的鲜花,远远便听见他的声音,“步姐,你看,你看,我为你摘了这许多的花儿,你喜欢吗?”

看着那些娇嫩的花和曹冲满身的尘土,步儿的委屈涌上心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曹冲,他兴奋的捧着那些花儿,眼睛如同珠宝一般闪闪发亮,“步姐,你喜欢吗?我特意为你摘的……。”

伸开手臂想要扑到他怀里,眼泪如同潮水般涌出,“冲弟,你不要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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