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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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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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笛子还好,一提起这东西,立刻将乾娘心里的老火勾了上来:“是那个吹笛子的乐师?我呸!我只当什么妙人,原来不过是他!他吹得好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长性的,那晚上二爷叫他直管吹,他当真就吹了一宿,闹得我现在听到笛子声脑心子还疼还妙人”

子规听着这话,面上不敢声张,肚子里却快要气爆了,倒好,这个空心爆竹倒说起自己的东哥哥来了

“当真他就吹了一宿?这事我不知道,不过听着像是他所为。我说他是妙人,因他说起话来,真真叫有趣好笑得紧,且言语之间,都是我没听过的新鲜物事,我看着他,真叫好奇佩服到家了。你们说说,他看上去也不比我大上多少,怎么就知道这许多事情?又说得出这许多道理?”少岚听了乾娘的话,先是笑笑,过后却又说出一番大论来,字字都在赞那妙人,连其筝听了,亦觉得那必是个神奇之人,当下便问道:“听你说得如神似仙一般,只不知这位妙人,跟你说了什么新鲜没听过的玩意儿?”

宁娥知道这必是上回儒定打碧琼湖边打回来那人,心下也不甚以为然,口中淡淡道:“筝妹妹也跟着岚哥儿玩笑了,他不过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新鲜道理?不过岚哥儿比他还小,又是个小孩子性情,自然不比他在外头市井生活见得多,也不知用些什么听不得的胡话,只是唬我们这位糊涂哥儿呢”

子规再忍不住了,当下竟打断宁娥的话,看着少岚就问:“那妙人跟你说什么了?岚少爷可妨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

少岚再想不到子规会主动开口对自己说话,且是当着这许多人,因其从来见了自己是只有躲的,当下心中狂喜,便直接开口说道:“。。。。

第百三十九章 莺啼似泪廖无依

第百三十九章 莺啼似泪廖无依

却说少岚一时提其在园内遇到一妙人,口内只是兴奋不已,引得在场之人纷纷开口就问,宁娥知道这人必是苏云东,语气中便有些不屑,子规听见这话,哪里能忍,遂直接开口问少岚,苏云东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那少岚见竟是子规对着自己发问,只道自己一席妙人之说,果真如愿吸引住子规的注意力了,当下心中喜不自禁,面上却故作玄虚,摇头摆尾做作了好一番,方才开口说来:“这原是个笑话,说有个富家公子,家里万贯家财,金山银山堆着,花不完的钱。不料这人却是个呆子,为人最是寒酸小气,克扣下人自不必说,就对身边亲朋好友,也是一视同仁,概不宽厚。这呆公子因周围友人轮番请客,这次正经该他做东,心里只是肉疼,也不得不面上佯作大方,当下定下日子时辰。到了那时候,众亲友便拥上门来,也不为吃饭,究竟酒食也天天都有,只为看看,那铁公鸡拔出的毛,是不是带血?公子也无二话,见人都已整齐,遂命奴才领去席间。好家伙,那足足能坐十六人的大圆桌,整摆了六席。”

其筝笑了,直摇头道:“是了,这铁公鸡想是真出了血了,倒叫难为他呢。”

其兰也笑:“这人吃过这餐,晚上必再难入睡,这必是他命中一劫呢。”

乾娘大笑:“这种人正该如此只管收着那些钱做什么?家里有钱,正该好好享乐,纵情人生,这种呆子,白白留下那许多钱做什么?当真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去领那寒素滋味?也活该有此一劫。”

宁娥也笑,只是捂住嘴来,并不开口接话。

少岚谁也不看,只问那自己眼中的唯一青衣高挑女子:“不如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子规心下已是厌烦不已,这是个什么笑话?吝啬鬼的故事哪儿都一样。东哥哥想是也闲得无聊了,见这傻瓜来了,正好逗他玩乐下子,只是少岚一味追问,子规情不可却,嘴上勉强敷衍一句道:“想是如大小姐所说,就舍不得也摸不开这面儿,到底还要在这地方做人,怎可强作?就必是拿出银子来,细心治了这酒,也好洗清以往吝啬的名声。”

少岚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口中直嚷:“错,全错我就知道,你们是全通猜不出来的”

乾娘愣了,立刻追问:“怎么错?你才也说,整摆了六席,十六人一桌呢怎么这还不叫出血?”

其筝其兰听着,只不错眼地盯住少岚,看他如何解释。子规心里哼了一声,待听不听的样子。

“就知道你们必如此说来,本想不告诉你们,又怕你们将这疑问憋进心里,又吃了这蟹,可真成了冷积了。也罢,我就来揭晓这谜题吧,原来那呆公子一点不呆,他席是整治了六桌,可那桌上只有两样菜色,各一大盆。”少岚说到这里,狡黠地冲子规眨了眨眼:“你猜猜,都是什么菜?”

乾娘不待他人开口,自己先就说道:“什么山珍海味,只得两大盆?若说有这些,倒也不便宜了。”

少岚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吐出谜底来:“那两大盆,一盆是发臭的生梨,一盆是死了的圆鱼,也叫鳖,也就是死鳖。原来这公子,正是治了生梨死鳖给众亲友享用,嘴上还振振有辞:世间所有酸甜苦辣,无不出这两样,因此古诗有云:世上万般愁苦事,无过死别(鳖)与生离(梨)”

少岚兴冲冲地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口中继续说道:“你们说,这可妙不妙?我从没听过这样新鲜有趣,又挺有理儿的笑话,哈哈哈哈咦,你们怎么都不笑?”

才不过十一岁的富家哥儿,从未经过生离死过的考验,这些话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个玩笑,新鲜有趣,只配作酒席间的笑料,说完了,笑一笑,继续吃喝,杯中酒不空,座上唯欢颜,何为醉生梦死?只看眼前这人子规心里悲苦凄厉,东哥哥,这故事你是说给我听的吗?生离死别,世间这两样大菜,满园中人,亦只你我二人尽尝

其筝与其兰愣愣地看着少岚,笑不出来,这笑话前头是好,后面反转也让人惊奇,只是听到最后,心里满不是那滋味,说者意在取乐,可听进人心里,只是乐不出来,竟只觉出一片凄清冷落。

宁娥这方开口道:“岚哥儿到底年少,这有什么可笑?我早说了,那后生专是个跑江湖,摇扇子的,你就上了他的当儿了。”

乾娘用手中帕子捂住嘴,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她从来不爱听这些,好好的日子,正过得赫赫扬扬,如花似锦的,说什么生离死别?岚哥儿真是个缺心眼的也罢,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也论不上这许多。倒是自己的那个冤家,怎么见了面就跟要寻仇似的,话也不能好好说上一句?自己不过想让他先服个软,还跟以前一样,哄自己几句,也就安生。偏他就跟转了性儿似的,就了自己就立起个眼睛来,倒像要吃了自己,这死鬼,这会儿也不知到哪里风流快乐去了,若晚间他回来,自己可得好好地。。。。。。

其筝见乾娘只管望着酒杯出神,便用手帕子从她面前一挥而过,口中只是对少岚说道:“看你这好笑话说的,倒把咱们二奶奶说愣了,赶是你经过什么生离死别了?这会子想起来,就叫你挂心了?”

宁娥也要接话,却惊见子规忽然就低头转身,箭一般冲出屋去,心下一时不解,便朝书桐望去,书桐俯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宁娥点了点头,便不再提及。

可少岚倒不依了,他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只挂着那丫头,她越不理他,他就越要缠她。从来到哪里,都是丫头们围着他转的,怎么这个丫头就偏只这般倔强傲气?

“荣嫂子,这丫头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出去了?”少岚张口就问宁娥。

“还不是你说的笑话?打中人家的痛处了,她原是因父母双亡,无家可归来卖来这里,你才说起生离死别,可不就叫她想起自己父母来了?”宁娥浅浅一笑,书桐便赶紧用筷子挟起块鹿脯,放进少岚的盘子里。

“岚少爷放心,你只别理她,她哭一会子,出了这口郁气就好了。”书桐灯下笑颜如花,眼睛只看着少岚道。

少岚看也不看书桐,却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外面,过了会儿方对宁娥道:“荣嫂子,我不知道,这话已经说出口了,怎么是好?”

宁娥还没开口,其筝先就笑了:“少岚今儿是呆了子规不过是个丫头,虽则是嫂子房里的,该叫声姐姐,到底也是个下人,你怎么见了她就偏好做小俯低?她哭让她哭去,有你什么事?还不快好好的,再这么招三逗四的,小心你大哥知道了,看说不说你”

乾娘听了便笑:“好个岚哥儿这就知道人事了?你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若真是,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只对你荣嫂子说一声,就叫她服侍你去,也使得。”

其筝忙就拦道:“好二嫂,这话怎么说得?岚哥儿还小呢祁老爷都没提过这事,咱们在外,难道就背着他老人家,私自就胡来乱行了不成?我便不说,朱瑾和齐妈妈这里站着,她们定也不能依从。”

朱瑾只是笑笑,也不好开口,这齐妈妈就说了:“安二奶奶,这是您误会了,我们岚少爷就是这么个性子,哪里就看上她了?我们祁家园子里的丫头,都叫他这样玩笑惯了的,他最是个油嘴滑舌,只是最爱哄着丫头们玩笑,但见有人冷脸,就要上去逗她。不过到底是小孩子,这些事上,他是不懂的。”

少岚懵懵懂懂,见她们说自己说得热闹,赶着就问:“什么事我不懂?我如何不懂?”

宁娥抿起嘴来一笑:“你都懂,谁说你不懂?你很懂得。”

众人哗然一笑,遂也就不再提及。

子规一人坐在游廊上,无声地哭着,屋内灯火通明,说笑声鼎沸,佳肴的香气一阵阵传来,空气时都是喜乐的气息。她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闻不到,父母亲人的身影,一一从眼前浮现,带着满身的血腥气,难以瞑目地大睁着双眼,诉说着冤屈。

爹,娘,我知道,我都知道。再给我些时间,再宽我些日子,我已经在努力了,东哥哥也跟我一起,有他护我,必有替你们沉冤伸雪的一天,你们只信我,我楚青就算拼到粉身碎骨,也要为你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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