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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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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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停止挣扎,站直身子,气鼓鼓地道:“我有冤情!”

菡玉悄悄瞪了她一眼,对两名衙役道:“这事我来处理,你们回去罢。”

衙役道:“遵命。”又对小玉说:“这位是京兆少尹,你有什么冤情只管对他说,大老爷会为你做主,可别再随便击鼓了!”

孩子眼睛一亮:“你升官了?京兆少尹是什么官,有宰相大吗?”

等两名衙役走远,菡玉才道:“你真胡来,这鼓是能随便敲的么?要不是我从旁经过听见,过来瞧了一瞧,说不定还要让你吃板子!”

小玉噘起嘴:“我要见你,他们总不让,说我捣乱,我只好敲鼓把你叫出来。”

菡玉嗔怪道:“这就真成捣乱了!你要见我,去我住处找便是,你不是认得的么?怎么闹到这里来?”

“我去过了,还两次遇见那个臭宰相大伯,他说你一直不在家,就算在也不会帮我,叫我别去烦你了。我能找到这里来,还是门房大哥告诉我的呢。”小玉气哼哼的,“我就知道他最坏了,挑拨离间,还故意不让我见你。”

她皱起眉,问道:“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小玉嘴一瘪,眼里渗出泪光:“娘!你让我……让我和你在一起吧,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不要离开你!”

菡玉叹了一口气,扶着小玉肩膀:“小玉,你要听话。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而是……实在不便。上次你爹做寿,请了众多宾客,大家都看到你了,知道你是他女儿。我名义上和你非亲非故,怎么能把你留在身边呢?”顿了一顿,她接着说:“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你要是想我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小玉突然往前一扑,抱住了她的腰,脸埋在她胸前,声音带上了哭腔:“要是能那样就好了!可是……可是……以后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菡玉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小玉放开她,抹了抹眼泪:“是爹,爹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当官,不留在京城了。那地方离这里有两千里路,我不想跟他去,去了就见不着你了。”

最近数月她一直忙于救灾,竟然把这件事忘了,只是,怎么会这么快?按理不应该是这时候……

她拍了拍小玉的肩,安慰道:“你别哭,我想想办法……”

孩子眼中露出希冀的光:“对了,你不是升官了么?京……京兆少尹,对,京兆少尹!这个官大不大?比不比得过宰相?”

“不是很大的官,当然比不过宰相。”菡玉苦笑,笑容忽地一顿,“你说宰相?”

小玉恨恨地咬唇:“我听爹对……对那个女人说的,就是臭宰相大伯搞的鬼,故意要把爹赶出京城,赶得远远的,不让他回来。我就知道,他一心要当我后爹,早就想把亲爹除掉。爹不在京城,我们不在你身边,他就方便了。”

菡玉喝道:“小玉,不要胡说!”内里却已明了。原来是杨昭,早该想到是他。他趁着她忙碌奔波无暇他顾的几个月里,又悄悄动了什么手脚?

小玉不服气地噘着嘴,却不敢顶撞她。忽听得远处传来妇人的喊声:“小姐!可找到你了!我的大小姐哟,你叫我找得好苦哇!”

菡玉和小玉一起回头望去,只见旁边街道上一名高壮的妇人急匆匆地向她们跑来,正是吉府的仆妇吴妈。小玉一见她,嘴巴立刻翘得可以挂油瓶,拉住菡玉道:“娘,我们走,不要理她。”

吴妈一气奔到两人面前,双手撑住膝盖气喘吁吁,还不忘向来路喊:“老爷,这边!找到大小姐了,她在这里呢!”

菡玉步子一滞,回头一看,吉温已经赶了上来,看见小玉和她在一起,也是愣住。

小玉攥紧了菡玉的手,看他俩出神的模样,十分不情愿地开口:“吴妈,我爹都来了,我不会再逃,你可以回去了。”

吉温回过神来,清清嗓子,吩咐吴妈:“有我在,你先回去罢。”

吴妈点点头,狐疑地瞄了菡玉一眼,转身离开。

吉温走近来,斥责小玉:“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来找……吉少尹,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菡玉问道:“七郎,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犯了什么事,突然要贬官出京?这两月我也在京中,怎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如此突然。”

吉温低下头,抓住小玉袖子:“吉少尹,这件事你就别过问了。反正事已至此,陛下也已知晓,贬我为澧阳长史,不日朝廷便要发下委任状,要我离京赴任,都成定局了。”

菡玉急道:“七郎,你和我怎还如此见外?你还当不当我是……当不当咱们是一家人了?既然委任状还未下达,兴许还有希望,你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再想办法……”

“素莲!”他忽地抬高声音,“我为什么瞒着你,不就是怕你要‘想办法’么?你不过是文部郎中、京兆少尹,你能想什么办法?还不是要去求……”他猛地打住,不愿说出那人的名姓来。

菡玉讷讷道:“七郎……那你让我知道由来始末,总可以罢?”

半晌,吉温叹口气:“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三人拐到偏僻的街角,吉温才一一道来:“说来也是我不小心,才被他钻了空子,抓到把柄。上月御史台受理一桩地方官员贪污的案件,道是苦主进京告御状,被文部知晓,查出牵连众多朝中官员,连陛下也被惊动了,命右相彻查此事。”

菡玉想起以前见闻,插话问道:“莫非是河东太守韦陟?”

吉温诧异:“你也知道?”

菡玉道:“进宫见驾时偶然听右相提过,但那是三月里的事了。”

吉温摇头苦笑:“原来他那时候就开始布置了,我还道是近两三个月里他见你忙于赈灾、不顾朝中之事,才想出这条一石二鸟的毒计!”

菡玉心下一片纷乱。三月,那会儿他就准备着要害七郎了么?那时他对她不假辞色冷若冰霜,难道……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好不容易让他死了心念,斩断这不该有的情丝,原来还是白忙一场?她想起那次雨中两人共用一伞,他片刻的情急失状,和郊外田地里他为她驱虫拭足的情态,心头忍不住微微发起颤来。

吉温接着讲述,菡玉大致弄清楚了个中来去。河东太守韦陟文雅而富盛名,其弟韦斌在京中也多方为其周旋,指望有朝一日能入京任职。皇帝也听闻韦陟之名,十分欣赏,曾对韦斌戏言说要征韦陟入朝为相。杨昭忌其盛名,恐他当真入相,便先下杀手,闹出这桩贪污的案事来。韦陟情知为杨昭所忌,朝中唯有吉温敢与之抗衡,又有安禄山的势力支撑,下御史台按问之后便贿赂吉温为他讼冤,向安禄山求援。谁知这件事又被杨昭知道,捅到陛下面前去,吉温不但帮不了韦陟,连自己也赔了进去。

菡玉听完,凝眉思索片刻,问道:“那你有没有收受他的贿赂?”

吉温微露赧色:“他是向我许以重酬,但我并未答应。”

菡玉立刻明了。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尚在考虑之中,便让杨昭揭发了。有道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要害人,不会凭空陷害,总是瞅准别人犯错的时候添油加醋借题发挥,打在那人软肋上,叫人家吃了亏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以前他陷害王鉷,不就是用的这等伎俩?

吉温又道:“只怪我太大意,韦太守是杨昭交到御史台来的,我早该想到他会在其中动手脚……韦太守都跟我说了,他的确有不是之处,但绝不是那进京告御状的苦主说的那般。那人定是受了杨昭指使栽赃诬陷。我正是不忍韦太守枉受冤屈才意欲替他讼冤,谁知……”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出连环计,最后收起的那个圈,套住的竟是他自己。菡玉皱眉道:“他可有实证?”

“实证倒没见他拿出来,才只把我二人贬官了事。只是,陛下心中的那杆秤是翘是平,又哪需要真凭实据?几句话许就叫他变了对一人的观念。”

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小玉突然插嘴道:“那就去说呀,让他变回来。”

吉温斥道:“你懂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子别乱插嘴。”

小玉撇嘴:“谁说我不懂?皇帝陛下耳根子软,那个臭宰相大伯在他面前说了几句鬼话,他就相信爹是坏人,要把爹赶到老远的地方去,不就是这回事吗?既然他能在背后说爹的坏话害爹,那就再找一个人,比他还厉害的,去说爹的好话,不就成了?”

吉温怒道:“小孩子家就会胡说,你当朝政和你玩过家家似的简单?”

菡玉拍了拍小玉肩膀:“其实小玉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并无凭据,只凭右相一面之辞令陛下生疑,那只要右相改口,还是有挽回的希望……”

“不许你去求他!”他面色转厉,“我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么?他其实有证据的,但是没有拿出来,故意弄得模棱两可,他就是等着你去求他!等着你送上门去,以此要挟,任他予取予求!韦太守是个诱饵,他设了圈套引我入瓠,而我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饵?他从来不曾把我这个政敌放在眼里,他这样费尽心思地害我,还不是为了……为了……”他气极怒极,实在说不出自己被人陷害只是因为妻子遭人觊觎,恨恨地别过脸去,咬牙切齿。

菡玉尴尬万分,嗫嚅道:“右相他……何至于此……还不是因为你明里是安禄山那边的人,才千方百计除你。七郎,是你多心了……”

“我也希望只是我多心,”他笑得凄然,眼里却是满满的恨意,“可是,素莲,你心里想必也早就有数。”

菡玉握住他的手:“七郎……”自己心头也是百味陈杂,一片纷乱,更不知如何安慰他好。

吉温静默片刻,怒气稍平,反握住菡玉双手:“素莲,你不能再呆在他身边了,你跟我走吧,你、我、还有小玉,咱们一家人,远离这是非之地,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有事没有办成……”

“你是指安禄山么?”他双眉微蹙,“素莲,你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为何要掺和到这朝廷中来,还非要取安禄山的性命?你离开我的那几年里究竟碰到了什么奇人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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