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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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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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夜风忽过,刮乱了她鬓角散下的青丝,我伸手为她理顺,她慌忙地想移开身子,我一横手拦住她的肩,说道:“说了你是我的妹妹,哪有妹妹还怕姐姐的道理?”

本是忍不住想落泪,她忽地破涕而笑。迎着阵阵袭来的微风,这纯洁无任何杂质的笑意,瞬间融化了我的心,鼻中微酸,我极力克制自己不能哭,抬头闭上眼,只感有一滴冰凉滑入鬓间,淌过之处,牵动丝丝伤怀。

殿内更漏响,顺着风的声音传入耳朵,我伸手抚去脚背上又埋了雪白的土渣,强打起精神,起身道:“睡了吧,我累了。”

绾儿随我一道站了起来,为我拢紧脖子上的披衣,答道:“绾儿伺候小姐更衣。”

我点点头,赤脚走在凉冰冰地青石地上,其实感觉不到任何冷暖,哪怕是脚底踩到碎石,我亦是无任何痛觉,我开始相信,这副躯壳渐渐不再属于我,一切都要归于尘土了。

绾儿跟在身后,一步不差,我刚走近内殿,即闻到一股凝神净心的檀香味,忽然就想到了皇后,她身上亦有了淡淡的檀香味,回身举步,这股香气都萦绕在鼻尖,我很想问,是要指引我走向极乐世界吗?

绾儿在我睡下之后,为我掖好被子,正欲离开,我抓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笑。

“绾儿,谢谢你。”

她愣了一瞬。嘴角扬起一抹无邪的笑意,眼里氲氤满满的雾气,随即立马转身,害怕我看见她落泪,逃似的奔出了内室。

宫中传出消息,皇上已拟好圣旨,待廷曦的头七过了之后,就会为廷昭行储君之礼,真真是应了那句,人走茶凉。原先在朝中死命为廷曦效力的大臣们一个个不是转而投靠了廷昭,就是默不作声,当沉默是金。一时之间,廷昭的在朝的势力不可阻挡的爆发,甚至听闻有些人已陆续登上王府大门,只为送礼奉承,好借廷昭这颗大树遮荫乘凉。

距离五月十六这个日子,还剩下最后两日,宫中早已是传遍了太子妃嫔殉葬之事,人人自危,生怕与太子。宫中任何人扯上一丁点关系,听绾儿说,前日在御花园遇见辰妃与七皇子,还未来得及作礼请安,辰妃立马抱起七皇子头亦不回地拔腿就走,倒让绾儿忿忿不平,回来之后,就没停下过唠叨。

我向来是知道,墙倒众人推,树倒胡狲散的道理,现下在别人眼里看来,我就是个满身晦气的女人,明面上给我冠以风光殉葬的噱头,实质上,不过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牺牲品。对于没有生育的妃嫔,皇室认为,殉葬就是莫大的荣耀,另一方面,也正好处理掉一批无用的寡妇,更为荒唐的理由,也怕我们这些女人在有生之年里,做出有违妇道的逆事,未免抹黑皇室的脸面,殉葬,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自古以来,宫闱中因殉葬而丢了性命的女子,不计其数,耸人听闻。

我坐在桌前,强忍着腹中的绞痛,一笔一划地在竹简上做下记号。这本竹简上记录了太子。宫内的所有宫人婢女,加上五位庶妃的宫殿内的使唤丫头,共有一百三十七人。

待我死后,这些人会被重新分置主子,命好一点的可能会被选中挑了去,可是这世上好命的人不多,我更是知道前主子是殉葬的妃嫔,那么这个奴才日后的日子会有多难过,所以现在,我不得不为他们做最后的打算,毕竟,无论真心假意,这些人也算是跟随了我五年之久。

说起来,我亦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现在这皇宫中哪里还有我说的上话的地方,除了自己的寝宫,只怕是但凡走出一步,遇见的人都会退避三舍,惟恐避之不及。

只能想办法先为绾儿和萧恪之等几个近身宫人谋好出路,其他的人,我已无暇顾及,莫怪我心狠,只恐是我,有心无力。

“绾儿,你可愿到辰妃娘娘那儿去伺候?”

我试探性地问道,却换来身后的绾儿止不住地摇头,一把抓住我的臂膀,哭腔道:“奴婢不去……太子妃不要赶奴婢走,那辰妃娘娘为人尖酸刻薄,对待宫人也极是不好,太子妃若真为奴婢着想,就让奴婢留在太子妃身边吧!”

我咬着牙,绾儿尖锐的手指甲嵌进衣衫里,我伸出手按住她,却不敢再看她明亮的眼睛,她的一生都被我左右,我甚至找不出一刻她是在为自己而活,明明是我害了她,然,她却要感恩我?

呵,庄子夫,你真的当得起吗?

我苦笑摆手,心里知道多说无益,绾儿是铁了心要跟随我,可是即便如此,心里犹如天塌地陷一般,我死后,她要怎么办?没有主子领的奴才,只有等着被派发到宛衣房这些下作奴才呆的地方去受罪,试问,我于心何忍?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最后一聚(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最后一聚(一)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不愿去,那依你看,该将萧恪之送往何处?”

绾儿楞了楞,抬袖拭泪,抽噎道:“奴婢只知,那萧恪之是随波逐流的人,不管到哪个宫里去伺候,他除了弹琴似乎没什么用处。太子妃不如想办法为萧恪之在宫廷乐府找份差事,哪怕是端茶送水,也好过伺候宫里那些个贵主儿。”

宫廷乐府乃是皇宫中的一块悠闲地方,主要也就是为宫中大小宫宴安排乐舞,极其不受皇室的重视,但却不能没有。绾儿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我想了想,萧恪之的确除了弹琴之外,毫无其他用处,宫里的这些主子也并非都是诗情画意之人,且萧恪之又是个不懂阿谀奉承,只会死气闷闷地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其让他勉为其难的去伺候别人,倒不如想办法帮他进入乐府,至少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既如此,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吧,本宫现在在宫里说不上话,你用骠骑大将军的名号去乐府问问,如果不行,本宫再想其他法子。”

正挥手遣绾儿下去,岂料这丫头局促在原地,贝齿咬着下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说,我无奈地摇头,问道:“何事?”

绾儿答道:“殿下的灵堂已布置妥当,宫中已有几位主子来吊唁过了,五位庶妃亦是今儿一早就来了,奴婢想问,太子妃何时去?”

握着笔杆的手不觉加重了力度,心像是被重物狠狠地抨击了一下,支离破碎。我不是不愿去,我不是真的冷血无感,只是我害怕面对廷曦的牌位,害怕面对一个空无一人的棺材,更害怕触目所及都是白茫茫,宫里流言四起,不少人耳语皆说,太子妃对太子的死毫无伤心之意,连入宫五年甚少得见太子一面的五位庶妃都是日日泪流满面,而独独我这个备受宠爱的正妃,更像是个局外人,旁观者一般,任由别人伤心欲绝,而我静默无言。

不知还能如何作答,能说出口的别人置之不理,不能说出口的只能埋在心里糜烂,我徒然摇了摇头,呵笑一声,真正残忍时,无人问津,真正痛心时,人言可畏。

绾儿瞧了一眼门外,俯身在我耳畔,沉声道:“奴婢听说,皇上会在十七那日昭告天下,孝贤亲王为太子。奴婢心里琢磨着,晚不过明日,王爷定会前来拜祭殿下。”

“啪!”

指缝中的笔杆磕碰到桌沿,顺势落在地上,溅出几滴陨落的墨点,正好不偏不倚地滴在素白的裙裾上,晕染开一圈圈的墨色。

不愧是帝王,为了朝堂不乱,各党各派可以不乱分毫的互相钳制,就必须当机立断的选择太子人选,纵然是廷曦的头七还没过,那又如何?纵然是整个皇宫还未来得及撤下满目素白又如何?这些对于皇上来说是微不足道,没有什么比得上天下、江山更为重要,没有什么能比得过拥有满朝臣子齐呼万岁,功业千秋万代更为实际。

我不觉握紧了拳头,我是五月十六行殉葬之礼,可笑的是,廷昭要在五月十七登太子之位,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取而代之,巴不得抹去一切有关于廷曦的记忆,更是恨不得整个天下都忘记廷曦,将他视作名正言顺的太子。

心中郁结难舒,再加上绾儿这么一说,更是燃烧起难以抑制的怒火,我自知我活不过后日,若然此时还不动手,只能期望自己可以变成厉鬼,我知道,我正在走上一条永无回头的路,前面是悬崖,可是站在悬崖边的是廷昭,只要我肯下狠心推他一把,那么纵然身后亦无活路,也不足为惧。

狠心,谁没有?对于廷昭,我早已在心里将他千刀万剐了不知多少遍,既然如此,我根本不需要再有任何顾虑,我亦不用靠任何人,事到如今,我只能相信我自己。

他想做太子是么?那我庄子夫,偏偏不让他如愿!

我弯腰捡起笔,厉声对绾儿说:“无论你用什么法子,代本宫传句话给孝贤亲王,就说本宫有要事相谈,明日夕阳落山时,请他入宫一聚。”

“是,奴婢定当将话带到。”

绾儿正欲退走,我突地想起一事,忙起身叫住她,挥手道:“即刻宣徐御医。”

“太子妃要诊脉么?”

我不愿再多少,不耐道:“速去速回,莫要多问。”

挥了挥手,绾儿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猝然抬头,许是森寒冷冽的目光吓着了她,她忙不迭作礼,踉跄了几步退出了内殿。

未过多时,绾儿带着徐御医走入内殿,此时我正躺在软榻上,刚一下定决心,抬眼就见他二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我,我轻咳一声,随即换来他二人忙着作礼。

徐御医立刻俯身道:“微臣参见太子妃。”

我抬手道:“起吧。”

对绾儿使了个眼色,她会意送上茶点,将殿中每一扇窗户关好后,悄然退出内殿,轻轻的关上了门,整个殿堂,顿时昏暗无光。

若说在这皇宫中还有谁人能为我所用,只怕也只剩这些庄氏的死士了,他们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们只信奉一个道理,就是忠心无二。

我举起斟满茶水的杯子,走到徐御医面前,微微屈膝,徐御医见状吓了一跳,惊恐不定地退让开,又不敢伸手扶我,倒是机灵的快我一步,先行下跪磕头。

“太子妃可使不得啊……您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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