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他已经死了!他是一个好头领,但两家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你以往一直为家族打算,如今怎么糊涂了!”张报宁厉声道:“以前我从不逼你,但这回不同往日,家族存亡,在此一举,便是你心里全然没有我,也必须要嫁给我!生儿育女,延续两族同盟之意!”
杨幺尚是头一回被张报宁如此正色叱骂,脑子里却翻来复去只想着:“杨岳死了,杨岳死了,杨岳死了!”
杨幺心里只觉得扯裂一样的痛,一下蹦了起来,叫道:“若是他死了,我也不要活了!家族我也不要了!”活音方落,腿上伤口剧痛,立时跌倒在地。
“裴风,把四小姐拿住了!?”张报宁大怒呼叫,裴风顿时领了十几个亲卫进舱,杨幺一脸惊怒,待要反抗,腿上却是巨痛,伏在地上无法起身,当即被裴风制住,用绳子绑了起来。
“张报宁!你欺人太甚!”杨幺咬牙切齿骂道:“你要保全家族,大可以去娶杨天淑,为什么非要逼我?她也姓杨!你那些道理我都不信!我不愿意!我爹爹和大哥都不会同意的!”
裴风说了一声:“得罪了,四小姐。”抱起无法动弹的杨幺,轻轻把她放在张报宁的床内侧,便带人转身退了出去。
张报宁忍痛侧了侧身,低头看着杨幺,说道:“你错了,现在凡是两族有关的人里,只有你不明白,不说你地爹爹和大哥了,便是朱同在这里,也不会帮你的!”说罢,又对外面叫道:“裴风,去和朱同说,四小姐这几天不回自家船上去了。”
裴风在外大声应诺了,便听得脚步声远去,隐隐传来说话声,过了一会,外面又归于寂静。
杨幺脸色大变,忍不住叫道:“朱同!朱同…………”外面却无人答应。
张报宁伸手轻轻抚着杨幺的脸,叹道:“死心吧,我们俱是福祸相连,张杨两家败了,朱家哪里又能跑得了?”看着杨幺痛恨的眼神,轻轻道:“你放心,我现在连动一下都难,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我已经给两位族长去信,要他们筹备婚事,我们一到水寨就成亲!你这几天就委屈一下,在我这里过吧。”
杨幺听得此话,突然怔怔流下泪来,哭道:“小宁哥,我不愿意,除了杨岳,我谁都不想嫁,小宁哥,你放过我吧。”
张报宁面无表情,手停在杨幺的脸上,柔声道:“你犯傻病呢,他是你嫡亲哥哥,你当真想和他乱伦么?快别说这种话了,我知道你把男女之事看得淡,但是只要我们洞房了,你就是我的人了,将来生了孩子,你再回头想想如今这些傻话,定是要笑死自己的。”
张报宁又勉强近了些,轻轻吻在杨幺的唇上,悄声在她耳边道:“你也累了,快睡一会吧,等你一觉醒来,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只要记得我,你知道我是宁可自家受气,也是要宠着你地,我心里只有你,你心里只有我,一辈子相亲相爱……”
第五卷 孤身乱世 第十六章 乱世凄惶
城陵矶离洞庭水寨极近,不过三四日的路程,杨幺日日被张报宁守着,他虽然不能起身,手脚却能勉强动弹。杨幺平日的阴私之事,皆是他解了杨幺的穴道,却不解开绳子,替她代做一些,竟比当初在泉州路上更是亲密。
杨幺极是羞愤,平日里闭目不理张报宁,张报宁却是沉得住气,只是天天看牢了她,同吃同住,同醒同睡,有时不免笑道:“我们俩当初相识时,不就是这个样子么?我知道你心里记着呢,没想到又绕回来了,往后我们做了夫妻,这些东西都忘了罢。”
眼看着离水寨越来越近,杨幺心中惶急,张报宁见事向来明白,朱同又从不露面,她自是信了,如此一来她孤立无援,又受制于人,以张报宁的精明,只怕拜天地的时候都不会解开穴道,杨幺一想到洞房,就全身发抖,她是宁可死了,也不愿意背叛杨岳。
当晚,张报宁看着裴风给杨幺喂了饭,扶她躺下后,挥手让他退出,笑道:“明日就到水寨了,到时候我把你交给平泉姑奶奶,不用我们这些粗人来侍候你,你也可以轻松些。”说罢,仍是在杨幺身边躺下,伸出一手搁在杨幺腰上,闭目养神。
杨幺在黑暗中睁开眼来,呆呆地盯着黑漆漆的帐顶,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影出现在舱中,张报宁极是警醒,方要叫人,却被那人一指点晕。
杨幺看着那人在床前喘息了片刻,蓦地醒过神来,她夜里眼神好,压低声音。轻声唤道:“倪大哥,是你么?”
“嘘…………”倪文俊伸手解开杨幺身上的绳子,悄声道:“快起来。”
杨幺苦笑道:“我还被点了穴。”
倪文俊哼了一声。在床边坐了一会,又伸指一点,杨幺顿时手脚松快,倪文俊却喘息不已。
杨幺爬下床,慢慢替倪文俊输气运功,走了三个大周天,倪文俊吐了口气,轻声道:“好了。你居然练的也是张家功夫,倒是极为得用。你腿伤怎么样?能跑么?”
杨幺点点头,道:“这几天在床上全然不动,倒也养好了。这楼船边上挂着小舟,我背着你,去偷偷放舟下湖。”
倪文俊怒道:“不用你背,你只管去办事,我自会跟在你身后。”
杨幺一把掩住他的嘴,陪笑道:“算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们走吧。”
此时正是人们入梦之时,杨幺自然知道自家楼船上的地形和士兵巡逻地路线。换岗的时间,轻车熟路地到了船尾,没惊动任何人便放下小舟,扬长而去。
小船趁着黑夜在巴陵县城附近的湖面泊岸。两人弃了舟,奔入湖边地密林中,方敢停下来喘气。
杨幺知道倪文俊身受重伤,如此动弹,必会加强伤势。入林便寻了个隐密处。替他运功疗伤。
待得两人运功已毕。天边已经发白,晨光透过密密的树叶。轻柔地撒在两个人的身上。
倪文俊吐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包食物,递给杨幺,道:“饿了没,吃点吧,从你船上偷出来的。”
杨幺正觉肚饿,顿时喜笑颜开,打开一看,居然是平时常吃的桂花糕,抓起一块,嚼也不嚼,瞪眼伸脖,吞了下去,只让倪文俊摇头不已。
“倪大哥,你怎么知道要来救我?”杨幺一边抓起第二块,一边问道。
倪文俊取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嚼了嚼,皱着眉吞了下去,答道:“朱同那小子,这几天在我床前转来转去,自言自语,我自然听明白了,他只怕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自家不敢去救你,指着我一个受重伤的人。”
杨幺听得一愣,笑了出来,道:“还好这家伙有点良
倪文俊瞅了杨幺一眼,道:“若是我,压根就不会开这个口,张报宁做得对,他只是运气不好,身上受了伤,否则当时就和你圆了房,我也不用费神去救你了。”
杨幺怒道:“他已经订了亲,干嘛非要娶我?”
倪文俊把余下的半块桂花糕塞到嘴里,含糊道:“谁叫你姓杨,谁叫你大哥是朱家当家的,谁叫你名下商铺无数,谁叫杨岳死了你没人撑腰,”大力嚼了几口,吞了下去,继续道:“谁叫他喜欢你呢?”
杨幺啐了一口,道:“我可不喜欢他!杨岳现在下落不明,可不是死了!”
倪文俊拍了拍手上地糕点屑,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古怪地看着杨幺道:“我没听说过你中意谁,你怎么不嫁给他算了,看来对你也挺用心的,对张、杨两家也好。”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想在你们家躲一阵,现在也不行了。”
杨幺一愣,面上有些不安,想了想,问道:“倪大哥,那你现在怎么办?我听说欧普祥守的袁州还没有陷落。”
倪文俊一笑道:“去那里做什么,守城又有什么用?我们是驱元,还是得反击,天完军本来就是各处的流民,现在散了,也不过是变回了流民,我再去招集便是!用不了多久,又是一支十万大军!”
杨幺愣愣地看着倪文俊,翘起大拇指道:“倪大哥,难怪你是天完军的元帅,除了会杀人,会打战,这份气魄更是让小妹佩服之至!”
倪文俊向来吃这套,哈哈大笑道:“那你呢?我可先告诉你,我不会带着你,带着你太麻烦!杨幺抿嘴一笑,道:“那里还敢拖累倪大哥,我要去江浙找杨岳他们。”
倪文俊一愣,看了杨幺半晌,道:“他们不是已经死………
杨幺笑道:“你的十万大军都能变成流民,他们为什么不能成为流民中的一人?我才不信我们两家的男人们那么傻。明明打输了,还不知道躲起来,便是被俘虏也比马上死了好。只要有命在,多地是东山再起地机会。洞庭里还有那么多老弱妇孺等着他们回去呢,我不信他们想不明白。”
倪文俊顿时笑了出来,点头道:“小丫头,倒是个明白人,你既有这份心,说不定真让你找着了,杨岳也没有白疼你。”说罢。站起身来,看了杨幺一眼,道:”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杨幺点点头,突地又想起一事,站起来,从怀中摸出贴身匕首,拨下刀鞘,递给倪文俊。道:“倪大哥,若是以后起事需要兵器,便拿着这个刀鞘去潭州城找潭州商联的冯富贵。你要多少,他总会想办法帮你筹措地。”
倪文俊看了看杨幺,却不伸手接刀鞘,不乐道:“本来想着帮你一次。能还一些人情了,现在又要承你地情!”
杨幺忍不住掩嘴而笑,道:“倪大哥,你救了我两回,我也救了你两回。我小女子的命自然比不上你大英雄的命值钱。你这辈子都是还不了了。你不是说债多不用愁么?多一点少一点也无妨。”
倪文俊哼了一声,道:“你就这样套着我罢。但凡我在世上一日,总逃不了要替你卖命。”说罢,接过刀鞘,看了看,道:“来来回回,总是这把匕首,当初我怎么就一时好心,给了你呢?”说罢,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幺目送倪文俊远去,将匕首插到靴子里。俯身拾起还有两块桂花糕地荷叶包,细细包好,揣在怀中,顺手又从颈上扯出小花囊。
花囊方一打开,茶花清香扑面而来,里面仍是盛着半袋子油茶干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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