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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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唯卿-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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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后才带着女儿到了这里,也不过数年的光景。虽说做点心的手艺是学的,可是个中的门道还是他自己拿的主意,给怎样的人吃便做的怎样的口味,老人孩子各有不同,更何况眼前这妇人还有身子,他更是用足了心。

白韶卿开始时还不太靠近后厨,这里又脏又乱,离殊不会说她,两个侍女外加雷芳却都为他的眼神所惧,苦劝白韶卿不要靠近。可是后来她渐渐地从每日坐一小会到干脆坐在这里边等边吃,两人只好将厨房也整理出来,弄的窗明几净,还把马车上的软榻缝成软椅,在一边放着,可供她每日一起身就来这边看老汉做点心。

时常是张老汉一边做她就忍不住一边开吃了,有时听他说些以前在外见过的事,还能听到她一点点笑声,离殊虽然心中不快,见此情形也就由得她了。何况自从住下,她倒是每顿饭都胃口大开,这还没将那些零嘴点心计算在内,虽说短短几天看不出什么大变化,可她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这么一来,他自然更是不去约束她了。

这镇人口极少,大多因行商或战乱迁至别处,因而格外宁静,转眼便过了五日,白韶卿吃的比往常多的多,气色的变化也很明显,她对离殊一如既往的默然,可是现在,每天从后厨回到房里时,也多少有些笑意留在脸上,这一点细微地变化,令离殊觉得,她是真的,有了改变。这个孩子,来的果然很是时候。也因此,令他自己都有些诧异的,一直悬而不下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一日,白韶卿还是如往常一样坐在厨边,面前放着老汉做的几样点心,慢慢往嘴里放,眼中却没有半丝笑意。而她面前的老汉也有些控制不住的紧张,手都在轻轻颤抖,手下的动作,赫然是将一个个极硬的饼块往一条缝出细口的腰带里塞。

奇雷芳在外面轻唤了声,和往常一样进来,却对二人的怪异举动视若无睹,只是自管自笑道:“这点心再好吃,夫人也不要过量,看过会积了食,老爷饶不了我。”这话说完,她又开口,赫然竟是白韶卿的声音:“如今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想吃,你把水递给我。”她用两种截然不同地声音自说自话,一边却开始在灶台后挖出一个包袱来,飞快地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往白韶卿的脸上涂,神情间竟全是凝冷严肃。

书她这边依旧自问自答,在外人听来,和白韶卿有说有笑的样子,而在厨里,她手下的白韶卿却已经完全变了一张面容——另一个雷芳。她手上不停,将白韶卿的白发束紧,正要盘在脑后,白韶卿却拿过一边的菜刀,在自己的长发下用力磨拉,只拉了两下,一大捧白发断了开来,她的头发短到只垂至肩。

雷芳冷冷看着她剪完头发,再度将她头发盘了,剪断了的头发果然容易隐藏,贴在脑后也只不再显的臃肿,她随即拿出一个黑发套,给她带上,再换好衣服,转眼之间,房里再无白韶卿的身影,有的,只是两个雷芳。

雷芳一边换衣服,一边伸手在自己脸上用力一抹,只片刻功夫,她的易容也已成功,又说道:“老张明儿做些咸的吧,还要上回的果仁味,甜的有些吃多了,腻味。”

老张眼也不抬,应道:“依夫人说的,老汉估摸着也该换换口味了,正备了些作料呢,呆会再去买些核桃就好,就在东街,过去两家便是,那家的核桃新鲜。”

雷芳又道:“明白了,我去买吧,东街是吧,很快就回来。”

老张笑道:“要最松脆的,你跟王掌柜的说是我老张头要买,省得他讹你不识货。”

“笑话!”雷芳用力一哼“敢讹我雷芳的人,还没出世呢。”

声音一停,又换白韶卿道:“你别吓坏了张师傅,去罢,快些回来。”

雷芳轻拍白韶卿的肩膀三下,白韶卿伸手比了比她们二人,雷芳粘了灶台的灰,在桌上写“自求多福。”写完立刻伸手抹去。白韶卿再看老张一眼,屋里二人都是一脸死色,却都咬着牙对她一眼不瞧,她定定看他们一眼,转身拉门,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离殊开始处理一些飞鸽传书送来的密件,这个时辰,他通常都呆在屋里,而那个侍女,白韶卿自从“长驻”厨房之后,便渐渐地嫌屋小人多,把她们都支了出来,如今这二人要么在院里呆着,要么就在离殊身边侍候。

此时此刻,院外果然只有一个侍女,而在屋角暗处,白韶卿知道另有两个月影,扮成雷芳的白韶卿迈开大步朝外门走去。这些日子,她暗自琢磨雷芳的样子,虽没有十足十,可这架式却是极像,身后没有传来喝问或是阻挠,那侍女连同两个月影见惯了雷芳走进走出,只看了一眼,便都转开了头去。

白韶卿打开院门,又在身后关上,一颗心跳的如点鼓一般,而她不敢发出任何吁气放松的声音,因为这边正门外,还有一个月影。据她观察,这人平素是会和雷芳说几句的,因此她一面朝前走一面低头佯装在自己怀里拿银子,一五一十的数了起来,才迈出两步,果然便听一个声音笑道:“又数银子,你就穷成这样了?”

白韶卿回头看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那人笑了笑,果然没有起疑。

真的一脚踏在长街上了,白韶卿才感觉到后背已然全湿,脸上更是又闷又油,面具之下,想必也是汗如雨下。她足下不停,转过一个小巷子,立刻将身上的黑衣解开,这身衣服近日已经成了此地的一个风景,任是谁看一眼,也能瞧出这是顺来客栈的住客。

里面是一身早就备好的青布长袍,她来不及弄脸上的易容,低头沿着街角往前走,一路上倒也没什么让人注意的感觉,走到第三个小巷前,她的脚步为之一顿。这个矮墙后面,便是雷芳为她安排的暂时地硒身之地,可是只在此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穿过矮墙往后面去。

几日前,借着散步,她曾经路过此地,这是一处破败的宅子,人早搬走了,荒废的宅子杂草丛生,蛛网密布,可是这户人家却有一个地窖,因此雷芳早选了这里让她暂时藏身,方才她走出时,雷芳还在她肩上拍了三下,生怕她忘记了。可是此时此刻,白韶卿却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转身朝院子对面的另一户人家走去。

这户人家,只有一个性情古怪的鳏夫,膝下无儿无女,这还是这些天她和那张老汉闲聊,从中得知的。张老汉出现时,雷芳便暗示她这是助手,因此她对他的话也只是半信,从他口中打听到的每一件事,她总是用散步的方法一一求证,她时常路过此地,确认这人家只有这一人,平日里就是呆呆坐在门口晒太阳,对着过往的女子露出垂涎的神色,一双鼠眼,满脸皱褶,再加上那令人不快的神色,便是让人瞧多一眼,也不乐意。

而白韶卿看上的,正是这点。

她离开时,还不到晌午,可是才只一个时辰之后,整个小镇,忽然被重重乌云覆盖,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缘自顺来客栈!

从一声惊心动魄地惨叫开始,这几日悠闲地住在客栈里的黑衣人忽然全部出动了,镇上的人这才发现,这些原本安然地不出声便能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黑衣人,竟然似猎豹一般,而且,是噬血的猎豹。

在街上的小贩菜农都是只觉眼前黑影一闪,靠的较近的人竟然就此丢了性命,他们根本不知自己因何而死,甚至连死亡的恐惧也不曾有过,可是,这并不代表,活着的人,没有恐惧。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见近在咫尺发生的事,却是丝毫也动弹不得,生怕一个稍微重半分的呼吸声,也能吸引那些黑衣人的冷目朝这边转过来,见过刚才一幕,没有人会怀疑,那是死神之眼。

而更令他们惊恐的,是那位平日看起来英俊非凡的高个黑衣男子,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嘴角甚至还挂着微笑,可是再也没有人会觉得这人俊逸,看到这样的笑容,满心都是恐惧,从心底深处透出的丝丝寒气。

“在哪里?”这人带着笑,声音听起来却如刀子般。

他的身后,一个黑衣人已经将一个已经分辨不出穿着什么颜色衣衫的女子拎了出来,那女子半身是血,脸上更是让血糊的看不到五官,此时抖动着嘴唇,口齿不清地说:“前……前面,第……三个……巷子……”

其余几人立刻围拢过来,护着中间的黑衣人朝前走,看着只是寻常的迈步,可是却速度极快,转瞬即过。没有一个人敢跟去看热闹,所有的还能喘气的人,要么吓的如泥塑般,要么已经失禁,软瘫成了一团。

离殊数人飞快地到了废宅里,几个黑衣人立刻按雷芳所指下到窖内,可只短短片刻,他们便跳出来,里面有粮有水,可是,空无一人。

离殊看着黑衣人手中的粮食,是些点心,他忽然嘿嘿轻笑,伸指捏过一块来,在双指间慢慢拧碎:“为了什么?”

雷芳从那些黑衣人空着手跳出地窖时已经软成了泥般,全靠身后的人提拎着,这时勉强抬头:“她说……只是想和主上……开个玩笑……”

“玩笑?”离殊笑意更深“果然是个玩笑!”

“说好了躲在这里……我……一再叮嘱……”她尤自低声呤语“她竟然……”离殊看她一眼,冷然道:“保着她的性命回涤谷。”本来已经奄奄一息,认命的雷芳,听到这话,猛然抬头道:“这事与她无关……主……”离殊只让她说了这七个字,他的手刚刚离开身边一个黑衣人腰部的剑柄,就像他根本没有去抽过长剑,可是雷芳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的整个下颌都被削断,浓血喷涌不止,身后的黑衣人冷着脸往她脸上倒了药,又撕布帛胡乱缠绕了一番。

“属下立刻去追,才一个时辰,此去大道不过两个方向,不会太远。”一人低声道。

离殊又是一笑:“若是让你捉到,她便不是她了。”说罢目光如电,在宅子周围四扫,道:“把活着人全聚在一起,我赌她没有离开,我赌她还没改掉她的老毛病,”他冷笑着,眼中闪过血色“她总是会把无关紧要的人,看的比自己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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