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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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唯卿-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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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柜前坐了一会,正有些打盹,却听客栈外有轻轻拍门声,有人声音极轻地唤道:“店家!”

他一惊坐起,楼上已经同时有十数双眼睛朝他看来,老板慌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隔着门道:“今儿客满了,您上别家吧。”

门外拍门声立时停了,却有一封信自门缝里塞了进来,门外那人道:“劳烦您老交给二楼的客人。”

老板正迟疑着,身边已经有人伸手抽走了信,立刻转身朝楼上去了,过了片刻,那大汉下楼来,显意他开门,老板这才将门出一线,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三个黑衣人,当先一个体态娇小,蒙面戴帽,见他开门,当先一步便自他身边闪过,脚步轻盈地往楼上去了。他身后的两人则都是进屋后便站在一边不再动弹。

老板见了他们的样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两手拢在袖拢里,回到柜边靠着,眯了眼睛,目光倒不由自主地往楼上望去,那小个子黑衣人上楼之后,还是在通道口等了一会,才得以放行,这人走起路来臀部微微摇摆,与人见礼时,双膝会不自觉得稍稍弯曲,一看就是个女人。

……

齐如春跟着眼前的黑衣人朝楼道里走去,一颗心按捺不住地“呯呯”乱跳,隔了八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生死安能平恩怨长醉只为不识君

025 为她

初见他时,她还是个小女孩,那时她爹齐云开不过是一个五品御使,家道清寒,齐府自然门可罗雀。

那是夏日中的某一天,她独自在院里玩着,耳中却听到有人急匆匆走过身后的假山小径,是有客来么?这样的情景倒不多见。于是她悄悄探出头去,便看见他父亲正诚惶诚恐地引着一个少年往书房走。那少年一身黑袍,行走如风地自眼前闪过,她正打算缩头时,那人忽然转头朝她这方向望了一眼。

那双眼睛,漆黑如点墨,闪动着的,却是极为晶亮的盈光。与这眼睛对视的刹那,她只觉心跳忽然停顿,便连呼吸都凝滞起来。

看到她一脸惊慌,他却扬唇微微一笑,只这一笑,他眼中的厉色顿时散了,变幻作漫天闪闪发光的星辰……

从此,他成了她的小秘密,是她极珍贵的私藏,连爹娘,弟弟,亲如姐妹的白丫头都不曾知道,她为他留意父亲的举动,总在暗中等待,见他一面。一个眼神也好,一个背影也罢。那张脸在她心里生了根。

那年,她十一岁。

没多久白府出事,她已经隐约自父亲的眼神中看懂点什么,白韶卿一家都要死了,她的心里有些轻微地触动与害怕,可那张脸那双眼睛忽然泛现出来,她又变的心硬如铁。如果这是他要的,她决不阻拦。

他要的,她一定成全。

这些年来,齐云开为秦国打探消息,身为一国宰相作这样的事,未免不可思义,可她知道也正是因此,在当年楚国的子嗣夺政中,多少大臣血流成河,身败名裂,却只有齐云开巍然不动,他听从了秦王的意见,站到了最终必定胜利的三王子楚胜身后,这才能一朝为相,权倾朝野。

只是这个人给予齐家的,齐家当满门以死回报。

她知道爹爹无时无刻不在妨他,爹爹在害怕,可她不怕,只要能靠近他,哪怕要她用亲人的鲜血铺路,她也,在所不措,

她嘴角微微带着笑意,目光柔和,款款被引到一间客房面前,等了片刻,房门无声轻开,她垂头走进,右转,在侧房的窗边,她看到了他。

依旧是一袭黑袍,襟面下摆均滚有金纹,紫金绞带长绦,暗金描黑靴,头发依旧高束,只用一个紫金簪固定。她进来时,他正望着窗外,眼里像是蒙着一层雾,流光闪闪地,虽不知在想些什么,可看那神色,他的心情好似还不错。

齐如春收敛心下的激动,敛礼道:“如春晋见秦王。”她不改自称,哪怕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失仪,她也要说出自己的名字,让他记得。

秦嘲风闻言转头,目光掠过她的纱巾,忽然为之一凝,纱巾,心里有个地方嘶嘶作响,他忙错开目光,淡淡道:“齐小姐,我们也不是第一回见,不用这么见外。在这里,唤我公子即可。”

齐如春含笑点头,又道:“如春已经为公子打扫了齐府,公子若有不满意的,如春再去安排,这里,终究与公子身份不合。”

“不用了,齐府最近也是多事,就不搅扰了。我找你来,是有别的事要问……”他看着她,像是想了一想,忽然道:“白韶卿,你可认得?”

齐如春心中剧震,定一定神,才答:“如春认得。”

“几时见过她?”

齐如春心如电闪,数个念头一闪而过,道:“八年前。”

“白琦灭门之前见的她么?最近没见到?”秦嘲风的声音平平无奇,却又像正在竭力压抑着,这感觉让齐如春不安,可楚夙的秘密是她的底牌,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说出来,她在心里权衡厉害,再道:“没有见过。”抬眸一扫他的脸色,便问:“公子为何这么问?她?难道她来齐国了么?”

秦嘲风听她语气惊讶,因没见到面容神色,倒也信了,只是不答她的话,却道:“你爹爹,齐相果然是被盗贼所害么?哪里的盗贼胆子这么大。”不知是不是齐如春的错觉,他这话里竟有一丝笑意,她不敢放松警惕:“审司查案的结果确是这样,如春只望能尽快找到凶手,为父报仇。”

“报仇?”秦嘲风轻轻含着这两个字,眼神微凛,是啊,报仇来的。她既然找到了齐云开,几时才会找上自己呢,或许自己不应该来楚寻她?而是要回秦等待?可是……他又怎么等的下去呢!

在向山,得知她的真实身份时,他的感觉竟是释然!恨他也罢,只要她还有与自己的牵拌,哪怕是恨他怨他,也好过从此失去她的消息,就像当初得知她失踪时,那种无力窆地感觉。既然自己是她的仇人,天涯海角,她总会找上自己的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下来,似是陷入深思中。

齐如春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屋里静了一会,秦嘲风才道:“我在这里停留不会太久,齐小姐身在孝中,就不麻烦你了。”

齐如春道:“公子要查什么?如春也许能助一臂之力。”

秦嘲风摇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回去吧。”说罢一摆手,在外间候着的人立刻将门打开了,齐如春不想走也不行,愣了片刻,只得敛礼退出。她慢腾腾地走出楼道,出了客栈坐上马车回府。

走在半道上,跟在她身后的一个青衣人匆匆听到马车中几声吩咐,在转过长街的时候,这人已经领了命令,朝另一个方向疾奔而去了。

生死安能平恩怨长醉只为不识君

026 同行

白韶卿的马车在夜色中奔驰良久,自到天色微明才缓缓放慢速度。

李富一直提心吊胆地看着来路,稍微一点儿烟尘都让他心惊肉跳,所幸一路上遇到的不过都是些赶路的商队或镖车,并没有想象中面目可憎地官府追上来拿人,他也就渐渐放下心来。放下掀帘子的手,回头看见月重锦睡倒在白韶卿怀里,车上颠簸,他从紧紧抓住白韶卿的衣摆到不自不觉中已经整个人赖在她怀里,此时睡的正酣,更是不时地伸脸往她怀里埋。

李富皱眉拖了他一下,他哼哼了几声,却又伸手将白韶卿的腰整个环抱住,大有死也不放手的样子“公子,把这人带来做什么,你看他分明是……也不知道是真睡假睡,依我说,还不如一脚踢到车下去好啦。”

白韶卿听他说话,只是看了他和自己身上一眼,又将目光错了开去。她的心思不在这里。

楚夙的宅院,存放着许多珍贵药草的药房,此时只怕都已付之一炬。事起仓促,来的太快,当时她不及细想,可是这时回想起来,却觉疑点重重。只是究竟有哪里不对劲,她却也说不上来,只是心里总是不安,总有许多心思无法放下。

她伸手轻挑前面的小窗帘,对着赶车人的背影道:“你家公子交待了怎么和你联系了么?”

赶车的青衣人恭敬回答:“爷只吩咐小的送公子们离京,一路随行保护,公子不用担忧那边,有爷在,想必都料理的了。待那边事平了,爷自然会和小的联系。”

白韶卿收回手来,李富道:“公子担心林大夫么?没事的,他行医的手段即高,为人的气派又大,我看他是有些底子的,官府无凭无据,也拿他作不了什么文章。”

白韶卿点了点头,便觉怀中一动,月重锦扭着头蹭了两下,眼皮一动一动地,想必是要醒了。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几乎整个人被他环臂抱住的样子,不由得飞红上脸,忙去拉他手臂,她这一动弹,怀里的人顿时醒了。

月重锦睁大眼睛仰头看着她,呆了呆,又转头看四周,猛地坐起来就叫:“怎么在动?房子又在动?”

李富看他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哼哼道:“傻瓜就是傻瓜,这是在车上呢,房子又怎么会动?”

月重锦完全不理他解释,只揪着他的话道:“太阳早上明明从房子这边出来,晚上却又跑到房子背面去了,房子可不就是会动嘛,你才是傻瓜。”

李富大怒“你家房子才会动,所以你才会变傻……”

月重锦也是大怒:“你全家房子都不会动,你全家都傻!”

白韶卿看这二人胡搅蛮缠,只得喝止李富“怎么也跟着他说浑话,还指望你给他治病呢。”

李富哼哼不平,嘟嘴道:“我才不给他治。”说着看看白韶卿,只得叹气“知道啦,他往日吃的药我见过,到了镇上继续弄来给他吃就是了。”可看了一眼他,又不甘心,坏笑道:“只怕他根本治不好,永远这样也有意思。”

白韶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想再理这两个浑人,顾自转向窗帘那边,月重锦见李富不跟自己拌嘴了,便靠到她跟前来,道:“小哥哥,你为什么在我房里?”

李富叱他:“这是马车。什么乱七八糟的。”

月重锦白他一眼“又没跟你说话……”白韶卿看他嘴唇一动,像是又要吐出“傻子”二字,慌忙拉住他回头,伸手一掀帘子:“你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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