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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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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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大太太再是怎么经过大风浪的人,听了这话也坐不住了,忙搀起三太太坐到自己身边安抚,一面给二太太使眼色道:“你亲自去,找个信得过的人,把钱丰娘子给我找来。她家男人是三老爷身边的人,如此机密的事自然是交给他们两口子,好,好得很!当初还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如今就要看看她给不给我这个旧主一点薄面了!”

“唉,我这就去,她要不肯说,大嫂你这些年是修身养性成了佛爷了,我可没这道行,看我怎么整治她,她嘴上撬不开一点缝,我就打得她混身全是缝!”

二太太用力捏了捏帕子踩着重重的步子走了出去,这里大太太陪着三太太坐着,三太太得了大太太的安抚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想想家里的当家人到底是向着自己的,又想想儿子,也算有了些底气,仿佛腰板都挺直了些似的。

约莫一顿饭功夫,二太太便带着人回来了,钱丰娘子由两个身板结实的妇人压着被捆了进来,嘴里还堵着帕子,额前的碎发散乱着,不住挣扎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直到被半拖半拽地送进了大太太的屋子,见大太太一脸威严地在上头坐着,这才吓得没了声响,只是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大太太见了她的模样不由皱眉:“这是怎么说?弄成这样不知道多少人看见了要说闲话。”

二太太朝着钱丰娘子身上狠狠啐了一口道:“不这么着这老CHANG妇哪里肯来,我屋里的人去叫她,她且拨嘴不懂,还说什么如今分了家了她是三房的人,就只听她们三太太的使唤,走不开。大太太听听她这是人话么?我气得自己跑到她屋里指着她的鼻子问她是听三太太的使唤还是听新三太太的使唤,她才知道害怕,满嘴里拉扯些有的没的胡说八道,我想着到底不能坏了老三的名声,就叫人堵了她的臭嘴送进来,只说她偷了我的东西,如今大太太要审她呢!”

“唔,这样倒也使得,那你且放开她吧,我倒要看看,到了我这里,她钱嫂子的牙关是不是还能那么硬朗。”

钱丰娘子跪在地上听了大太太不冷不热地一番话,当即吓得满心里哆嗦起来,如今事情摆明着已经露了馅,就算她不说,太太们也自有法子找了去,何不干脆抖出来,还能在大太太跟前讨个好,少受点罪。

当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的!奴婢也是没法子啊,三老爷亲口指派,要我们夫妻两个去那边伺候,又把奴婢叫到跟前去,立等着要奴婢从家里的丫鬟里选几个得用的过去伺候,奴婢怕损了我们太太的体面,这才只叫了小翠一个,其余的全是在外头找人牙子买的……”

“放屁!怕损了我的体面?在你们这些狗东西眼里我哪里还有体面!你只叫了小翠是弄走的人多了引了我们的注意,自己难落个好吧!现在倒会来卖乖!”

三太太兜头一只紫色缎面绣墩子扔了过去,钱丰娘子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到底还知道怯上不敢说什么,这里二太太忙拉住三太太不许她动气,大太太手上的茶盅子咣当一声落在桌上。

“这么说,他当真在外头置了宅子,又弄了个三太太?!”

“奴婢不敢欺瞒太太,宅子并不曾单办,还是那年分家的时候分给三老爷的,大太太想必知道,就是东大街后头的巷子里,老绍兴酒楼斜对面那栋宅子,这些年一直空着,如今三老爷叫我们拾掇干净了置办些家私,便与新……便这么住了下来。”

第 56 章

钱丰娘子瑟瑟索索地将事情一股脑儿和盘托出,原来三老爷遇见这位新奶奶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月前,那日三老爷走在街上,也不知哪里来的邪火,忽然就想着霁月楼的马蹄露喝,身边跟着的小厮去买了,他就一个人在附近转转,却被他撞见了一个姑娘哭哭啼啼地要跳河,他就把人给救了。救下了才知道那女子无依无靠,家里老娘唯利是图逼着她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一时就起了仗义的心思,将她暂且在客栈里安置下来。

谁想那女子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生得俊俏不说,还是个通文墨晓人心的解语花,三老爷一生最恨就是自己还算风雅,家里却有个不解温柔的蠢妻,因此一来二去就与那女子互生了情谊,不多久就**了起来。

三老爷头先想过将那女子收房,但他如今才二十五六的年纪,本就一直贪玩不肯收心成婚得晚,如今也不过才几年功夫,老婆又给他生了儿子,要说纳妾,以他方家向来的规矩,他还真不敢到大老爷大太太面前去开这个口。

好在那女子除了温柔多情,竟还真是个痴心的,只说不求抬进府去,只要老爷想起她的时候能来看一看她,让她陪伴他伺候他,也算是报了他的救命之恩了。

三老爷听着这话哪里肯依,越发觉得既占了人家女儿家的身子,就该有个担当,就算立等着进不了门,也不能这么委屈人家,他身边一干人等见他此番对那女子是动了真情,家里又是个软柿子,便索性教唆他在外头再置个家,将人先养起来,将来等有了孩子,还怕大老爷大太太不依么。

“你们听听,那位新三太太倒是个有主意的,年纪轻轻倒很知道拿捏男人,知道就算挣破了头哭着求着想进门也不容易,反倒惹男人厌恶,如今退一步装贤良,倒把男人推出来,还越发叫男人怜惜她,觉得叫她在外头待着是对不住她。”

大太太不紧不慢地拨了拨手里的茶杯盖子,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见三太太捂着嘴痛哭了起来,一行哭一行道:“大嫂如今也知道了,那狐媚子有的是手段。我们老爷心善,耳根子软,哪里经得住她那样调唆!”

“他都把人养在外头了你还说他心善,将来那新太太进来叫你让路的时候你可怎么说呢!”

二太太知道三太太素来软弱,方才那些责怪三老爷的话不过是因为气极了,如今转过来些,果然还是护着她,因此心里一阵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推了她一把,却听大太太干咳了一声。

“罢了,哪里能到那份上,你也不要添乱。我看我们三太太说得很对,老三是我一手拉拔长大的,他不是那种轻狂没良心的,今天这些话只到我这里就罢了,谁也不许到别处嚼舌根去,要叫那边知道了一点风声,看我饶不饶她。”

钱丰娘子自然知道这最后一句话就是对她说的,忙一面磕头一面答应,这里正要告退,却又忽然想起什么难事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扭捏了半天方又回头走进来期期艾艾道:“二太太让人来叫奴婢的时候,奴婢正得了三老爷那边的吩咐,说是那一位最近夜里睡得不好,叫奴婢请个大夫陪着过去看看呢,如今奴婢也只讨大太太的示下,这……”

大太太闻言却冷笑了起来:“好个会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好嫂子,当初我竟没看出你来。既说了不许叫那边知道,你自然还是该办什么办什么去,凡事多往我这里走一趟,自然有你的好处。这一回我且给你记着,且不罚你,你要再不知道个好歹,那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奴婢不敢,不敢……奴婢这就去了,晚上再来给太太请安。”

钱丰娘子被大太太一番恩威并施的话唬得不轻,瑟缩着肩退了出去,这里三位太太又在一处合计了一阵,最后还是大太太拿出了主意,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做外室的女子不过就仗着那么几年的年少光鲜勾得住男人,既然她是个有心机的,总不会糊涂到当真就这么拖着,因此如今该着急的不是她们,而是她。

且先跟她耗着,等她耐不住了等不得了,看她还怎么在男人面前充贤惠扮清高吧。

有了大太太撑腰,三太太心里也觉着更有底气了起来,仍旧回去三房不动声色地过日子,在三老爷面前照旧柔顺沉默,持家照旧温良谦和,只是很快就有人开始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比方说过去跟着三老爷进进出出的人,尤其是钱丰,行动要支银子领东西,只需带上三老爷一句话就行,最近却不知怎么,小帐房上的管事娘子林嫂子倒还是很和气,要什么也应着,却就是不给东西,不是说方才谁谁谁有急事挪了些银子要再等几天,就是想要的东西这会儿功夫没有了,采买的人又恰巧病假,还是得等几天。

这一等就是等到他按捺不住了再去催,答复照旧。

三老爷这里也不甚如意,往常他夜归甚至不归都是没人理论的,因此一个月里头有个十天住在那边也不是难事,可近来不知怎么了,虽说他家里的太太没话说,可两位哥哥却都不约而同地关心起他来,今天晚上是大老爷捧着棋盒子到他屋里来拉他下棋,明天晚上是二老爷带着儿子过来找他喝酒闲聊,总之不弄到夜深了不回去,弄得他也没有藉口三更半夜的出门,只得在家拘着。

这一日好容易得了个闲,他也学乖了,索性吃过午饭就寻了个由头出了铺子,直奔那几日不曾踏入的香闺,铺子里一个小厮远远跟着,眼睁睁见他进了门,这才折了回头,一径往大老爷的书房去了。

“这还了得!大白天的就去找女人,他想看什么?”

大老爷气得把桌子拍得山响,方晏南一面挥挥手示意那小厮下去,一面给他老子拍背奉茶。

“爹爹莫要动气,我想也未必当真是我们想得那样,或许三叔只是可怜那女子无依借个地方给她住呢?人既是他救下的,去探探倒也不算越了规矩。”

“哼!我不知道你跟他是最好的?你自然替他说好话,要没什么,那些下人敢新三太太新三太太地胡叫吗?要不是你娘拦着,我早就想把那胭脂油蒙了心的混小子叫到跟前来打一顿板子,好叫他别生生在这里现世,丢尽我们方家的脸面!”

方晏南被大老爷堵得无话可说,他当然知道三老爷在外面的花头,这么说也不过为了安抚大老爷,但说实话他原以为三老爷不过逢场作戏流连花街柳巷,却没想到他这么个万花丛中过的风LIU人竟会为一个女子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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