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寻梦- 第44部分

怪不得山下的医生不能治好娘的病，不都是庸医吗！我来不及去和二哥说明就急着和妇人们一起上山去寻医了，走了很久，天色都黑了下来，我们才终于失望，看来今日是寻不到神医的家里了，只得失望的原路返回。

才下到半山腰，就遇见了二哥，一见到我，他就难得的发起了脾气，“你去哪了？”

“没去哪啊。”我不明就以的说。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和姨娘着急的等了你一下午，姨娘急的都快要哭了！”

“二哥…对不起。”我拉拉他的衣角，愧疚极了。

他也发不出脾气了，“行了，你这乱跑的毛病是改不了啦，只是下回要跟我说一声，免得大家担心，记住了吗？”

我拉过他的手，“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快去找娘吧。”

一路上，我蹦蹦跳跳的给他说了这一天的经历，他谈笑着下次陪我一起来找神医。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没能等到他陪着我来找神医的一天，也再也等不到了。

因为……

娘亲再也用不上了。

真的用不上了。

即使后来我也听说，那座山上真的有一个旷世神医的存在，我也会骂他是庸医，因为，因为，为什么他要住在那么高的山上，如果他能住的矮一点，我们就不用那么难过。

正文　56　孤儿

孤儿

我失去了我的母亲，因为我的任性，她答应我如果我以后不再任性，她就不会离开，我食言了，她做到了，所以她离开了。

在我上山去找那位隐居的神医时，二哥着急出来找我，让娘先不要着急，等在屋里，可是二哥前脚刚走，娘亲就跑了出来，往山下找去，夜间走的又急，她的眼睛不好，身体不好，一脚没有踩稳，从山上摔了下去，额头撞在一块岩石上，我和二哥发现她时，她的身体已经凉了好久。

我像是触电一样，不敢哭不敢动。

木木的跟着二哥把娘带了回来，看着老爷愤怒的脸，看着娘躺在棺材里，看着屋里连白布都没挂几块，看着泥土悄无声息的盖过棺材，看着还没过头七，夫人就嫌晦气，把屋里的白布全部拆了下来。

我，始终一言不发。

我不吃不喝。

我不眠不休。

我不哭不闹。

我罪有应得。

都是我害的，如果我没有擅自抛开，现在她就不会睡在那个冰冷的地方，如果我没有生病，她就不会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数日，最后拖垮了身体，如果没有我，大夫人就不会迁怒与她。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要报应在她身上，这些切肤之痛，这些该死的痛苦都让我一力承当，不要让她死，好不好？老天爷，我和你打个商量，我们缓一缓，缓一缓再难过，现在就当做是做过的梦，这种窒息的感觉就当做是睡觉时没有注意，被子蒙过了头，醒来拉开被子，或者直接闷死就好，不要留我孤零零的在这里。

二哥轻轻拍过我的后背，“想哭就哭出来好不好？不要闷在心里！”

我苦涩的摇摇头，我有什么资格哭，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就是罪魁祸首，所以我怎么敢哭啊，我是活该啊，活该变成孤儿，活该被众人唾弃。

丧礼上，大夫人说的没错，她说，这孩子是不是天生带克啊，谁对她好谁就死无全尸不得好死。那时，二哥还情绪激动的叫她闭嘴，对二哥这样温和有礼的人来说，做出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可是因为我，他丢失了风度。

看吧，对我好的二哥，你为了我也失去了风度。

是呀，我来了这里就是一个错，我害死了唐海棠的娘，我害死了温子然，他们都是爱我的人，可是我救不了他们，连结束自己都做不到。

心口空了大大的一块，风一吹，好像灌了好多风进去，空落落的难受，可是眼里干涩的厉害，猩红着的眼好像又看到，娘亲的头撞在岩石上，殷红的血流了一地，她的双眼紧闭，好像让她多看一眼这个世界都是奢求，是的，她终于还是舍弃了这个世界，舍弃了自己的家庭，舍弃了自己最最疼爱的女儿。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彻夜守在窗外为我担惊受怕了。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笨嘴拙舌的为我辩解，说我还只是一个孩子，要别人宽容我，我其实也不再是一个孩子，没有了宠爱自己的人，做什么孩子呢。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为了我受了一点委屈而暗自垂泪了。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为了我生病而焦急。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对着我巧笑嫣然的说，孩子，你还小，不懂人都是不完美的，但是可以慢慢改的更加美好。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我要管她叫‘娘亲’了。

干涩的眼里，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好好保护你。

“海棠，如果你就这样自暴自弃的话，有些事，就当做没有发生好了，毕竟，姨娘又不是我亲娘亲，我犯不着为她去得罪夫人。”

“那日，你走后，我交代姨娘不要出门，可是后来姨娘还是跑了出去，我一开始也以为姨娘是爱女心切，可是后来我和你把姨娘抱回寺庙时，小和尚曾对我说‘怪了，出这么大的事，和她一起下山的另一位女施主去了哪，别又出事了’我感到奇怪，一问得知，大夫人房里的淑娇那日也上山拜佛了。”

我蓦地抬起头，眼里的泪水还清晰可见，“你说什么？”

“我说姨娘的死很蹊跷。”

“你若是骗我，我一生一世也不会原谅你。”我的拳头收紧。

他叹息，“我何尝骗过你。”

“你若是要报仇，我不拦你，也决不会帮你。”

“海棠，这一次，靠你自己了，二哥就要成亲了。”

我神游的心思被他轻飘飘一句话又带了回来，“二哥，你说过会等我长大。”

“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莫让姨娘失望，还有海棠，一个人要走的路还很远，不是人人都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你所要做能做到的就是，在那些爱你的人必须要走的时候，能过的好，笑得灿烂，让他们安心，明白吗？”二哥最后抚了抚我的头，眼里还是浓浓的宠溺，说出的话，却让我的心口狠狠的疼了起来。

“好，二哥，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眼里的泪被我恶狠狠的抹去，嘴上扯出难看的笑容，口是心非真难啊，不过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熟悉了就好。

在这一天，我失去了二哥。

他说，“唐海棠，你长大了，要报仇就自己去，要放下与我无关。”

可是，我不能倒下，为了娘。

我在房里待了七天以后，终于走了出去，今天是娘的头七，我穿着她生前为我做的粉红色的衣裙站在外面，她说过，海棠穿这件衣服很漂亮，可是我总是嫌太粉嫩，现在多想幼稚，幼稚着笑闹，有娘亲有二哥。

但是我没有，我知道我再也不会了，娘亲的头七，娘亲投胎转世，二哥改头换面，不再是我的二哥，将会迎娶他的新娘，我的二嫂。

夫人，请您静待佳音，我会给您准备大大的惊喜。

希望你到时心脏能好一些，不要经不起折磨就直接驾鹤西去，那样我该如何是好，现在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才是。

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终于飘飘然的掉了下来，枯黄的树枝突兀的立在那里，院子里一片惨败的景象。

正文　57　撑着

撑着

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夜，天还是照常亮起了。

望着被我我收拾一新的屋子，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切都在照常进行着，要照常洗脸照常吃饭照常麻木的走出门外。

我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查出娘亲遇害的真相，我依稀记得娘亲在后来大病一场前，身体早就已经不好了，头发都是一网一网的往下掉，现在想想会不会与此有关，特别是我病了以后，和娘一起到过大夫人房里，夫人难道会未卜先知，她怎么知道我娘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那时我娘还没有重病那一场，还有她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现在想想那个笑容里的内容真的很像是……威胁？

我要怎么让这件事水落石出呢？

一定是大夫人害了我娘，可是她又是用什么办法威胁我娘的呢？毫无头绪，毫无头绪！

今日是未来二嫂登门的日子，我穿戴一新后走了出去，眼前的女子果真配得上倾国倾城二字，站在二哥旁边就是一对璧人，水蓝色的袍子，藕荷色的小鞋，干干爽爽，令我不由得自惭形秽，只敢低着头看着她崭新的绣鞋，再看看自己脚上那双破破烂烂的鞋子，头低的几乎抬不起来。

她像是注意到了我，远远的我看见那双藕荷色的鞋子像我移来，“你就是小妹了吧，长得可真水灵。”

我抬起头，她正细细的打量着我，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展颜冲我笑了笑，月牙般的双眸眯了起来，粉面白牙的美人，果真能配的上二哥。

“小妹莫不是嫌我这个姐姐唐突了，没有带礼物都不理我？”

未待我回答，老爷就忙瞪了我一眼，“小女岂敢啊，只是你这个妹妹啊，生来就是个结巴，恐怕让千金见笑了。”

是啊，一个相府千金怎么会接触到最底层的悲哀，只是被自己爹解释自己是一个结巴，果真是见笑了。

她抱歉的冲我笑笑，“那倒真是不好意思，初次登门就提了妹妹的伤心事，妹妹不要生姐姐的气才好。”

老爷推推我，见我半天没有反应，忙接过话，“小女哪会生气啊，别惊了千金才好。”

“唐叔叔，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本就要成为这个家中的一份子，您别这样抚了小妹的面子才好。”

看来，我还真的应该恭喜二哥了，找了一个大家闺秀，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知书达理，可是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直接撒开脚步就跑了回去。

没有机会，也来不及看一家子的厌恶。

回了房间细细的抚弄着我的小狐狸，眼里的泪花越聚越多，终于泛滥成灾，流了出来，我抱着小狐狸，轻轻的问它，“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要我了？”

它不会说话，只知道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然后在我怀里找出一个舒服的地方，安心的窝了进去，甜甜的闭上了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