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是不肯改回沈姓,只说一切待寻到红豆之后再说。
玉珠也随顾咏一道回了京,却没有急着回太医院。她如此临阵脱逃,有些不好意思去见同僚,便先去孙大夫家里拜访。虽只有一个来月不见,但孙大夫却明显憔悴了许多,瞧着倒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见了玉珠,并没有提起她告假事,只随便聊了几句,尔后说太医院如今人手吃紧,让她明日便去太医院帮忙。玉珠赶紧应了,见孙大夫一脸倦怠,便没有再多说,告辞还家。
一路上,玉珠不免又胡思乱想起孙大夫所说太医院人手吃紧意思,脑子里一个激灵,顿时冒了一身冷汗。第二日到了太医院,张胜瞧见她,亦是笑得极为勉强。御药房里人手倒没多大变动,但到了中午用膳时候,玉珠才发现好几个老太医都没了踪影。她没有问,众人也不曾提起,但空气中却有一种压抑气氛,迫得玉珠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
回了家,秦铮马上察觉到了她异样,赶紧过来问。玉珠不想让他担心,只说身子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就好,说罢便回了房。秦铮又哪里放得下心,赶紧让余老爹去找了顾咏过来。
好不容易才敲开了玉珠房门,顾咏一眼就瞧出玉珠脸上有哭过痕迹,心中极痛,一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紧紧抱住,怎么也不松开。
太医院事自然瞒不过顾咏,他也清楚玉珠如此黯然神伤原因,柔声安抚了一会儿后,才轻轻问道:“要不,就辞官回家吧。”
玉珠闻言顿时抬头,睁大眼看了他半晌,眸中有冲动也有犹豫,尔后又缓缓垂下头,咬着嘴唇思索不定。良久,顾咏才听到她低低回声,“如今太医院人手不足,我且先过了这一阵再跟孙大夫说。”旁不说,孙大夫那里,她却是怎么也拉不下那个脸去说。
正文 天降奇祸
崔宇回沈家这一日,崔老爷子亲自护送,沈将军开大门迎接,连在城外庄子住了多年不曾回京沈家二老也特意赶了回来,见到孙子,不由得痛哭流涕,老泪纵横。
崔老爷子环顾四周,没瞧见长公主影子,心中冷笑,唯恐天下不乱地问了一句:“怎么不见长公主?”
沈将军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之色,冷哼一声没说话。一旁忙有下人应道:“方才太后传旨,宣公主与小姐进宫去了。”
崔老太爷笑了笑,道:“是么?”便没再说话。谁都知道宫里太后并非长公主生母,平日里并不亲厚,如何会在这日子将其唤进宫,分明是借此推脱罢了。一旁沈将军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挤出笑脸道:“大伙儿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屋。”说着,就要去拉崔宇手。
崔宇下意识地往侧边一躲,沈将军拉了个空,一时僵住,表情十分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脸色,继续笑着将崔宇迎进屋,只是再不敢将手搭到他身上。崔老爷子瞧着心里一面直叫好,一面可惜那长公主不在,否则眼睁睁地瞧着丈夫对嫡子献殷勤,还怕气不死她。
进了府,沈将军将众人引向东跨院,这是崔宇幼年时曾住过地方。院子里还保留着十年前布置,所不同只是窗口枣树长高了些,十年前种下花苗如今早已成了片,争相开着花,院子中央石桌石凳磨得发青发亮,仿佛十年时光并没有留下什么。
众人见崔宇陷入沉思,不再打扰,默默地都退了。崔老爷子在沈府待了好一阵,也没见长公主回府,懒得再等,好戏没看成,只得告辞离开。倒是沈家二老留在了府里,说要陪孙子住一阵。
长公主一行到晚上才回来,依照规矩崔宇要过来拜见,但她称病免了,崔宇自然巴不得。晚上沈将军依旧在书房里宿着,长公主等了一晚不见人影,气得又将桌上杯盏茶具全都摔得粉碎。
旁丫鬟们早吓退了,唯有绿薇在一旁屏气凝神地跟着,被飞溅开来碎瓷片险险割破了手背,渗出殷红鲜血来。长公主回头瞧见了,脸色却丝毫不变,怒道:“一群废物,让你将那个丫头抓回来,抓了几个月也不见人影,通通都是废物。”
绿薇不敢辩解,只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待长公主骂完了,才跪在地上低声道:“奴婢定将那大夫尽快抓回来。”
玉珠却不知自己早被人惦记上了,从早上起来起她就觉得天气不大对劲,黑漆漆天仿佛要掉下来似,厚厚云层压得人喘不上气。空气潮湿又炎热,走几步路就浑身是汗,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也不干,难受得很。
放衙时候顾咏照例在宫门口候着,一见玉珠出来就赶紧招呼她上马车,道:“瞧这天气,怕是一会儿就得下雨了。”
玉珠也眯着眼睛瞧了瞧外头天,担忧道:“只怕要下大雨,不知一会儿会不会积水。房子地基高倒是无妨,就怕院子里种那些药材要泡汤了。”
二人话刚落音,就见一道刺目闪电忽然划过,紧接着便是一阵震耳欲聋雷鸣。顾咏怕吓着玉珠,赶紧放下车帘,让赶紧掉头。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外头噼噼啪啪雨滴声。玉珠好奇地掀开帘子,只见豆大雨点劈天盖地地砸了下来,架势十分吓人。
街上一片忙乱,行人们纷纷四避,一会儿,大街上就只剩下往来几辆马车。顾咏让车夫加快了速度,径直朝秦家院子奔去。到秦家大门口时,街上已经积了水,玉珠怕过一会儿街上积水更深顾咏不好回府,也没多留,叮嘱了几句后就让顾咏赶紧回家去。
因库房地势稍低些,这一场雨下来就有淹进水去趋势,秦铮和余老爹赶紧将库房里药材全都搬进正屋里。于婶子在厨房做饭,一见玉珠就抱怨道:“这场雨真是来得快,原本还在院子晾了几块腊肉吹吹风,一眨眼就淋上了雨,也不知会不会长霉。”
玉珠赶紧安慰了她几句,帮着秦铮一道儿搬药材。一直忙到天全黑了,几个人才吃上饭。可外头雨还是没有停,一会儿大,一会儿小,院子里积水越来越深,幸好这房子地基高,离院子还有几层台阶,暂时还淹不进来。但照这样下去,估计明儿早上就够呛了。
一晚上大家都睡得不甚安稳,耳畔始终是下雨声音,一会儿噼里啪啦,一会儿淅淅沥沥,总没有停歇时候。好在总算没有水灌进屋,大早上起来推开门,玉珠顿时被面前一片汪洋给吓住了。
什么药材之类都不用想了,面前这情形,便是大门也出不去,更不用想什么上衙事儿了。于婶子去厨房转了一圈,回来说家里米粮充足,十天半月暂无问题,玉珠方才放下心来。不过余老爹倒是一脸乐观,说中午时水就能退走。
余老爹倒是没说错,中午时分,院子里水就退得七七八八了,但街上地势稍低地方还是积着水,许多百姓家里都沉了,苦着脸把东西往外头搬。
玉珠原以为这雨到此为止了,中午用过饭,正要去太医院,外头天又沉下来,不一会儿,又下起雨来。照这天气态势,秦铮怕她进了宫以后不好出来,便非拉着不让她出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是,这场雨竟然持续了三天。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三天也许仅仅意味着不能出门,可对玉珠来说,却是心急如焚。没有谁比大夫更了解这场大雨可能带来灾难了,这个时代人普遍没有卫生观念,平日里胡来也就罢了,可洪水过后,细菌病毒滋生,一个不好,就是要闹出瘟疫来。
想到此处,玉珠也不管街上积水了,换了衣服非要去太医院寻孙大夫,却被秦铮死死拉住,道:“半个城都被淹了,孙大夫也不定在宫里。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寻不到他。你有什么话告诉我,我替你去孙大夫府上寻他就是。”
可这些事如何是三两句就能说清,兄妹俩争执不下时,外头传来了顾咏声音。秦铮又惊又喜,赶紧冲到檐下,冲着院门口狼狈不堪顾咏大声唤道:“顾大哥,你来了就好。快来劝劝我姐,她非要去太医院。”
顾咏换了身利落劲装,但还是弄得满身泥泞,膝盖以下全都浸得透湿,好在已是六月,天气炎热,裹在身上也不冷。听了秦铮话,顾咏赶紧看向玉珠,一副询问神色。
玉珠忙解释道:“我看这天气不对,城里发了这几日洪水,只怕死了不少牲畜,有些井水都污了。如今天气虽转晴好,可温度却太高,反而易滋生疾病,一个不好,怕是要闹出瘟疫来。我得赶紧去寻孙大夫,让他上奏朝廷做好防备,若不然,怕是会出大事。”
顾咏闻言亦是心惊,他虽未曾经历过瘟疫,但见过书中记载,一旦瘟疫四起,那便是绝户绝村。若果真如玉珠所说瘟疫发生在京城,那岂不是——顾咏连想都不敢想。
微一思忖,顾咏没再犹豫,朝玉珠道:“街上到处都是积水,你不识路,还是我陪你一起去。若是寻不到孙大夫,我们便去找林尚书,左右总能找到上奏人。”便是实在不行,他就只有去求崔氏进宫找太后说话了。
秦铮原本以为顾咏会帮着劝人,没想到他竟然还在一旁加油添醋,恨得牙痒痒,却又实在没法,只得朝他威胁道:“你路上好好照顾我姐,若是她伤到了哪里,我定要你好看。”
顾咏自然不会和他认真,候着玉珠换了衣服鞋子后,就拉着她一同出了门。
大街上一片萧条,路上到处都是泥沙洗过痕迹,还有各种各样动物尸体,因刚刚被水泡过,又被太阳一照,很快就腐烂变质发出阵阵恶臭。有些地势较低水井渗进了脏水,可附近居民却完全不顾忌,打上水后也懒得烧,径直就灌进肚子里。玉珠一路上瞧着,只觉心惊胆战,好几次都忍不住冲上前想要说服他们将水烧开了再喝,人家却丝毫不理会。
“也怪不得他们,”顾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这几日接连着下雨,哪里还有干柴,能做饭已是不易,谁还会舍得烧水喝。”
玉珠听罢了,更感无力。
他们两个绕了好几条街,才好不容易赶到了孙大夫家门口,敲开了门,才知道孙大夫大早上就进了宫。二人又急急忙忙地去太医院寻人,一进太医院大门,就发现里头气氛有些不对劲。
太医院里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