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莫半躺了在榻上,将她带到怀中来趴着,在她长而柔顺的发间打着卷儿,闻言,道:“你与他都说了些什么?”
“就是……闲聊一聊。说一些日后珍重之类的话。”她乖乖依在他胸膛上,手悄悄在被褥上擦了擦,道:“我与他好歹……好了一场,好聚好散。说些辞别的话,也是不想让别人听进去的。”
他笑了笑,似乎不以为然。
阮小幺有些急,道:“你就这么对自己没信心吗!?我人都在你这里了,还能与他有什么关系!”
兰莫翻身吻住了她,半晌,抚着她红肿的唇,道:“我信你就是了。”
她看了他半晌,脑袋在他颈边轻蹭了蹭。
“欢好而已,你不愿就罢了。怎的哭得这惨样!”他心中好笑,来回轻擦着她的眼眶。
阮小幺低头不语,执意起身,将衣裳松松套在了身上,挡住他狼一样的目光。道:“奴婢还从未听过成亲前就与人欢好的。名不正言不顺……那是家丑。”
兰莫从身后搂住她,带她到怀中,笑着道:“我倒忘了,你是大宣人,礼教甚严。在北燕,再寻常不过了。”
他又将她留在榻上,厮缠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她起身整装。这么一闹腾,一个晌午都过去了,再推开门时,已是时值黄昏,金光下坠,从屋顶后头射了过来。渐而西沉。
其青一见她,赶忙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倒是薛映儿,她本无罪,此时虽不敢探头向内。只窃笑看着阮小幺,脸蛋红红的。
阮小幺倒不大在意,只低头又瞧了瞧自己的衣裳——都完好无损。
后头兰莫走了出来,按住她的双肩,扫了一眼其青,“起来吧。”
这便是宽赦了。
其青大喜过望,连连磕了好几个头,这才起身,低着脑袋垂手在一边,不敢说话。
阮小幺好容易把兰莫推走了,转身要回屋,忽想起什么,向两人道:“呆在外头,我叫你们时再进来。”
两人称是。
她自个儿动手,将被褥全换了,开了后边一扇窗儿,吹散屋中滞留的*味道,呆在一张座儿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一开门,向外道:“我要洗澡。”
两丫鬟乖乖去倒了水。
阮小幺趴在大木桶中,水汽蒸腾,低头一瞧,身上还有那人留下来的印子,直是不知道该不该哭。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哄个人而已,差点把自个儿也搭进去了。
其青再进屋后,又是哭着向她好一顿谢恩,今儿个这事把她吓得不清。阮小幺笑着问她,“若往后我再让你撒个谎,你还做不做了?”
“奴婢……奴婢……”她红着眼,支支吾吾。
想来再借她两个胆儿也不敢了。
薛映儿在一旁给阮小幺贺喜,笑嘻嘻道:“姑娘今日累了,我扶你去歇息吧!”
“上前两步就是榻,我用得着你扶么!”她瞪了她一眼,严令道:“今日之事,不许与旁人说,特别是侧妃。若她们知晓了,我拿你们是问!”
小丫鬟瘪瘪嘴,“明白了。”
兰莫好歹又松了口,准她再去郡主府,只是——又给她添了个侍卫。
看他的架势是要拨个暗卫给自己,阮小幺慌不迭推拒,只道:“我知道你不放心,那……我自己挑个人总行吧!”
院儿里头的侍卫看着都冰冰冷冷,唯一一个相熟些的就是轲延津。她自然挑了他来。
两人也有好些时日没见了。如今轲延津还在那偏院当值,也不知成日里都做些什么。
好容易等到了兰莫上朝的机会。人前脚一走,她后脚便叫了马车来,带着轲延津、薛映儿出去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可怜的柯延津
出府时也才拂晓,章华门内外之景截然不同,门内冷冷清清,除了上朝的车马,几乎没有出行之人,家家门可罗雀;门外熙熙攘攘,贩夫走卒早已起身,赶早做些小生意,换几个银钱。
一路上她坐在马车中,不时探出头来,与外头骑在马上的轲延津说话。
阮小幺想起偏院里的那怪人,便问道:“后来你们把她怎样了?”
“京郊找了块好地,厚葬。”他道。
如今想来,那人必然与她有什么关系,也不知是不是亲人。又在九羌碰见的那位古越大人,据说是自个儿最后一个族人。
兰莫与她说过,古越已自戕而死。如此一来,这一族的人便死没了?
她忽想起一事,若几年前上吊在自己小院儿中的那女人不是她娘的话,那她又是谁家生的?
越想越迷惑。阮小幺甩甩脑袋,将谜团都甩在一边,又问道:“你娘如今可好?你现下在偏院都做些什么?那处既无人,为何统领不把你调回来?”
轲延津一一答道:“家中老母安好。奴才在偏院种些药草,以备府中日常所用。奴才也不知为何不调回来。”
阮小幺被他那一口一个”奴才“刺得不自在,道:“往常都是我啊你啊的,现在改口称自个儿奴才了?”
“……姑娘如今身份不同。”他沉默了半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哼了一声,放下帘子,不睬他了。
轲延津果真恪守本职,全程跟在她身后,半步不离,惹得乌丽珠频频侧目,纳罕道:“难不成你出恭他也要跟着?”
阮小幺看向轲延津。
他垂头道:“奴才在外头等。”
乌丽珠一声爆笑。
午时出郡主府,阮小幺却未回去,只让薛映儿回去传信。自个儿则带着轲延津去了叶晴湖那处。
叶大夫可不像乌丽珠那么好说话。寻常她来时,丫鬟们都是在屋外头等,那门槛像金子做的,迈过去一步都不行。轲延津不闻不问。跟着阮小幺便要进后堂,被胡生十分客气地拦了住。
“叶大夫不喜外人进屋,您在这处等一等吧,得罪了!”胡生道。
轲延津却道:“我奉主命跟着阮姑娘,让开。”
胡生以肉做盾挡在他跟前。轲延津神情沉默,但横了心要闯进去。胡生只是一介书生,哪拦得住他一个常年当兵的,蛮力一撞便被撞了开,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进了屋。
阮小幺正要与叶晴湖说话,又见轲延津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
“这家伙比暗卫也好不了多少……”她低声直咕哝。看着叶晴湖,摊手无奈摇头。
叶晴湖却道:“既来之,则安之。胡生,给他上杯茶,让人在外间候着。”
阮小幺狐疑盯着他。“师父,你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他毕竟是你的贴身侍卫。”他道。
她愈发狐疑,眼见着胡生上了茶,给轲延津喝了。内外间的布帘子也挑了起来,两人在内间说话,一举一动,都看在轲延津眼里。
不大一会。见那沉默寡言的侍卫似乎面色有些不好看,换了个姿势坐着,又愈发坐立不安,最后弹了出去,向胡生一拱手。
他还未说话,胡生向后一指。“茅厕在那头。”
轲延津一跃而去。
阮小幺:“……”
“无妨,”叶晴湖自在安闲,放下一卷医书,道:“疏通肠气的茶汤而已。”
他看着阮小幺的脖颈,指着她衣领半遮住的地方。道:“你与大皇子已圆房了?”
颈子那块皮肉上,深深的一点红紫色,印着白皙柔润的肤色,显眼无比,衣领遮也遮不住。
阮小幺把领子往上提了一些,道:“没有,你徒弟还是黄花闺女。”
“他怎么肯放过你?”他啧啧好奇,眼中满是兴味。
“师父!”阮小幺一拍桌案,“我是来问你一些事的!”
她理了理脑海中的思绪,将心中疑惑都说了出来。叶晴湖收了一副无谓的表情,静静听着。
“我还疑惑着,商家那老夫人是我外婆,怎的对我如此不屑一顾,话里行间都是一副‘你在我家白吃白喝’的模样。原来我不是他们家的种。”她慢慢道:“不过这么一算,兴许是我那死了的娘亲不是他们的亲生闺女。”
接下来的事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叶晴湖接口道:“你想找出你的本家?”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满心犹豫。
两人都明白,时隔两代,这亲爷爷家哪是说想找就能简简单单找到的?再说了,万一只是户贫苦人家,找着恐怕也没什么用;又退一步说,即便是什么高门大户,人家不认,那又能怎么办?
事情可变性太多,阮小幺也只敢这么想想,找叶晴湖来商量商量了。
正说着,轲延津回了来。
他面色好看了不少,继续捡着先前那张椅子坐了,向内间看了一眼,不言不语等着。
叶晴湖仍然捧了医书在看,忽向她道:“今日你出去时,带一本《本草经》回去,背熟了再来见我。”
“啥——”阮小幺哀嚎。
“你好歹是我徒弟,”他道:“若是连田七与生姜都分不出,说出去白白坏了我家门风。”
“……师父!”
轲延津安坐了一会,又开始闹肚子了。这回他不用胡生指点,自个儿疾跑着去了茅房。
胡生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屋外探了探脑袋,又关了门。
叶晴湖道:“你既然知晓困难重重,为何还要动这念头?”
阮小幺却问了他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师父,你可知道公孙望这人?”
“公孙望?”他回想了半天,道:“是员老将,只听闻被一贬再贬,具体如何便不知了。”
“……去年北燕军包了沧州,来救援的就是他。”她道:“后来被生擒。一杯毒酒赐死。我在帐外偷看,不小心被他瞧了见,当时他的神情很是奇怪。”
她永远忘不了那时公孙望狰狞而震惊的神情,原本喝下了毒酒。不到一时已开始发作,面部肌肉因疼痛而拉扯扭曲,简直像恶鬼一般,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几乎要瞪了出来,看着她的模样,就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物事一般。
当时不明白,如今想来,也许……是公孙望知道一些事情?
她把心中疑虑与叶晴湖一说,他便明了了,道:“你是想从公孙望那处入手?”
“若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那最好不过了,否则像无头苍蝇一般,我还真没了法子。”她叹了一口气。
叶晴湖道:“公孙望人死了,家眷还在,倒是不难找着。难的是找到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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