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偶,花瓶,烛台,没有油的油灯,落地就碎的小蝶子,最后她的手里攥着那颗吃了一半的红色五色果,迟疑了半天,她喘息着稳住心神,坐下来将五色果攥紧。
“大王深夜前来,所谓何事?”米洛抬头看向朝这边走过来的霍执,呼吸恢复平常。
“看戏。”霍执回了她两个字,斜靠在壁炉边。终年湿热,这壁炉也就是个摆设,当年诚国流行,米洛就赶了一趟时髦。
“看戏要到勾栏院,大王来错地方了。”米洛揉揉鼻梁,前尘似梦,回忆这种东西,她不需要。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亏心事做多了,这辈子,就别想睡一个好觉。看来,老天还是很公平的。”霍执坐在她对面的檀木椅上,借着月光,看到剩下几个五色果。
“大王深夜前来,就是来说这些的?”米洛咬了一口五色果,细细的咀嚼声分外清晰。
“我看你在这儿很惬意。”霍执站起来,抓住了她那的左手,还没吃完的五色果滚落到黑暗里。
“嘶……”米洛尽量不出声喊痛,每低头一次,就少了一点底气,绝不低头。
“说痛。说,大王,我痛,求你放开我。我就会放开你。”霍执悠闲的另一只手开始抚摸米洛的脸,手指在鼻梁上滑动。
“做梦。”米洛轻笑着,霍执单手将她扔在了桌上,那些洗净摆好的五色果全部滚到了黑暗的角落里,米洛开始担心明日,它们会被蛇虫鼠蚁拖到洞穴里。“呵呵,我一点也不痛,乐得很……”
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米洛觉得昨夜的霍执有点不正常,最起码当她从桌上醒来时,在感到浑身散架的同时,并没有觉得心力交瘁。他没有再说什么侮辱性的话来挑衅,单纯的只摧毁她的身体,这样的待遇,米洛觉得已经值得了。
暴力的好处在于,你会在暴力后睡得很熟,不再做梦。当下的米洛,只求能睡得一夜的安稳觉。无论是什么方式,只要闭上眼睛,不要再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好,米洛赤裸着身子从桌上蹒跚的走下来,双腿有些发颤,她走到衣箱边,找了几件能穿的,又把桌子周围的碎布料全都用扫帚清理干净。
打开门,让阳光透进来,她跪在地上,猫着身子,腰酸背疼的寻找昨夜流失的五色果,那些还能够她坚持好几日呢。
给读者的话:
欢迎催更,但请出示合法的谷粒。谢绝暴力不人道催更,不管卷轴死活者,卷轴亦无视之。
十三 粉面含春的纨绔子弟
大刀阔斧的改革还没有进行,大齐的朝臣基本上维持了旧朝的原貌,除了军事方面的将领频繁更换之外,政坛基本上没有多大改变,甚至还有一些七八十岁的老臣,仍旧面不改色的换上新朝朝服,跟在了一群陌生或熟悉的朝臣后面,队列整齐的站在太乙门前。
太乙门,上朝臣子们的必经之地,今日也和往常一般,时而聒噪,时而无语。
“大王登基以后啊,这又恢复了往常,茶馆又来了一批说学逗唱的。”老臣们对旧朝是很忠心,可是禹国上下都秉持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完颜桀接过父亲完颜策的江山之后,朝臣们都知道,在后面策划国家大事的人,只是那个样貌丑陋的太后罢了。
“说的是啊,逃难的都回来了,大街上冲了几次,什么猪血狗血鸭血的,都干净了。改明儿还得遛鸟去。我家里的八哥呀,好些天没调教了,都不会说话了。”遛鸟是贵族们的共同爱好,睿王完颜立的【长乐宫】外,就常年盘旋着一群七红八绿的鹦鹉八哥,这就是财大气粗,又有生活情调的表现。
“咳咳……瞧,是纪空弦。”纪空弦,是纪家现在唯一的支柱。表面上是玩乐之徒,可笑里藏刀,管着刑部的一大批要死要活的囚犯。他本人长得唇红齿白,有人暗地里还笑话过,让一个粉面含春的纨绔子弟管刑部,早晚连刑部的牢狱都要塌陷。
无害温文的长相,遇见那些个弱柳扶风的姑娘小姐,他总是报以浅笑。只要做过牢,上过刑的都知道,全国上下,总共有八百种刑具,有一半以上,是后来纪空弦发明上报的。刑具仍旧与日俱增,听闻,这刑部【九宫门】的死牢里,还搁着他独门秘制的审问工具。
“纪大夫,多日不见。”有人上去同他搭话,纪空弦拱拱手,随意的寒暄了几句,他刚从死牢里出来,昨夜审了一晚上的西辽死囚,掏了几句军事秘密。太乙门轰然打开,还是年复一年的沉闷钝响,纪空弦抬头,鼻梁上还有些汗珠,他低头才发现手上还有未干的污血。
“真难看……”他低声说,看来,这刑具还得再改进改进,在一名路过的老臣身上擦了擦,而后若无其事的跟着众人缓慢的步伐,过了望仙桥,很快的来到了【文德殿】。
和那群整天乱吠的死囚呆久了,纪空弦发现自己的鼻子比以前更灵敏了,怪不得有人会说他是一条趴在地狱门口的恶犬。轻轻闻了闻,他发现站在最前面的戎王完颜澄身上没有了酒气。新王登基那日,这位差点在自己屋里以身殉国的戎王,带着鲜血站在祈天台下,酒气熏天,纪空弦知道,他当日喝得是沸白,一种高浓度的高粱酒,亏得他是个武将,沸白能放倒两头正在交配的野牛。
摸摸鼻梁,他没有抬头,睿王完颜立还是老样子,口袋里放着一只没开口的八哥。整理了一下朝服的下摆,他看到了叶沾也蹲下了身子,四目相对,叶沾厌恶的扭过头去。叶沾就站在纪空弦的左手边,察觉到叶沾脚下的泥土,纪空弦笑着说:“左司谏大人来得很匆忙。”
叶沾,前朝宰相叶淳的次子,米洛在位之时,他是少傅,人走茶凉,他现如今只能和一群小辈一起指点江山,说大材小用也行,说飞来横祸亦可。能在大齐有个立足的地方,叶沾已经没有多想了,毕竟他的三弟叶问是霍执手下的大将,言而总之,叶家的权势还是保住了。不冷不热的看了纪空弦一眼,他护着玉笏,小仁子一声高喝,百官跪拜,齐王驾到!
给读者的话:
齐王。
十四 他只会觉得恶心
“众卿平身。有事请奏,无事退朝。”霍执撂下话,好整以暇的看着大殿内的人,逡巡了一遍,问:“曾少府身体还是抱恙?”
曾少府,原禹国的少府海丞,掌管全国上下的税务。现仍旧是齐国的少府海丞,是百官中,少数没有被降职的官员之一。
“是啊,曾少府还在喝中药呢,本王劝他出府,上街上逛逛,他都走不动啊。”如果把朝堂比作是一个家庭,那么睿王完颜立无疑是这个家中的开心果。不过,话又掰回来,朝堂不是一个多口之家。完颜立看众人都不信的样子,就说:“你们不信啊,原先我们是对头。不过,如今齐王英明,哪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众人默然,霍执点点头,说:“也是,他可是疼妹妹疼得紧,太后不幸死于动乱,曾少府恐怕心里很是难过。”
曾少府,即曾临霄,米洛的三哥。有临霄公子之称,是闻名诸国的美男子,谪仙般无可挑剔的完美长相,说他是齐国的珍宝,也不为过。听闻临霄公子病重,不知多少敬仰的贵族女子站在曾家的门口,还自发的去寺庙上香祈祷。
这些传闻飞到了霍执的耳朵里,他只会觉得恶心。
“臣有事启奏。”叶沾站出来,跪在了大殿之上。
“左司谏请讲。”
“新朝初定,各座城池都在休养生息,如今西辽频繁突袭,若立即给予还击,能逞一时之快,却大伤国之元气。”叶沾和三弟叶问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只见过两次面,祭天之后,连话还没说上三十句。大哥叶武死于姜台突围战,宰相叶淳也在被攻破那日自尽。西辽突袭,霍执派了叶问去对付那些趁火打劫的西辽蛮子。出于对目前大齐局势的考虑,也出于私心,叶沾还是奏了一本。
“仗还是要打,西辽突袭若不及时予以阻拦,恐怕大军压境之日,也就不远了。它欺我大齐初定,呵呵,左司谏大人不信任叶问叶将军的本事吗?”霍执笑着将奏折放下,他知道,叶家,是彻底收入囊中了。
“当然……不是。”在叶沾眼中,霍执,和残暴两个字是划上等于号的。
“好了,既然无事,就退朝吧。……纪大夫还请留步。”百官退出,大殿恢复死寂,纪空弦站在那儿,低头从口袋里把玉笏陶出来,跟在小仁子身后,一路行至【御风宫】,也就是目前霍执办公的地方。
一扇木梨花屏风搁在那儿,几个宫女上前奉茶,纪空弦站在远处,他轻轻嗅了嗅,从霍执绣着金线的衣领里,渗出了一股他十分熟悉的味道,这味道是属于……“死去”的太后。
“西辽的死囚,说什么了?”霍执问。
“回禀大王,正如王的预料,此次突袭只是个试探。若不歼灭,西辽很可能大举进犯。”纪空弦靠近了一些,忽略掉香茶和甜糕散发出的气味,那气味越显真切。心中一紧,纪空弦回答完霍执的问话之后,退出了【御风宫】。
给读者的话:
当伤害来自于你信任或者熟悉的人……伤害将翻倍。
十五 不可能……
出了太乙门,纪空弦一直屏住的气息,悄悄的呼出来,他颤抖的右手轻轻捂住鼻端的那点熟悉,这气味带着稚童的奶味,是那人身上绝无仅有的香气。他忽然想起来,十年前,他拿着精致的皮鞭,一鞭又一鞭的笞打那具身体时,她颤动的肩膀……眼前连她咬紧的唇也看得分明,每次待浑身的鲜血干涸之后,她的身上就会有这种奶味。
“谁家的公子哥啊?这么横冲直撞的?”大街上刚摆起来的摊铺被纪空弦打落,摊上摆得都是孩童玩的布老虎,红红的虎头,两只瞪得老大的虎眼。
布老虎,那人也很喜欢,过门之后,就在后院里绣这些,她那时眉眼还未张开,那半张绯红的胎印毁了一般男人对她的任何好感。越是细想,越是清晰。
纪家有两位公子,一个是太上王完颜策还在世时,权倾朝野的协理大臣纪丰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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