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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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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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是高明,匪夷所思地的高明。若非已坐在此处,绝然想不到苏家人设得出这般的机关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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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兄,何兄?何兄,发生了何事?”

连连唤声惊回何慕然震愕到无以复加的神思,两目聚焦一瞧清了眼前斯文和气的笑颜,骇得两眸大瞠,“你你你……”

“在下怎么了?”苏子祯犹温和得如春风化雨。

“你们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你们敢辱骂圣上,你们狼子野心……”

“不急不急,何兄有话慢慢道,在下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陪伴。”

“你你……”何慕然盯着这张脸,一时难以断定这人是否便为苏氏真正当家?谁知道其人背后有没有更高级段的推手呢?

“何兄把方才厅内谈话记得甚是详尽齐全,在下向有功必赏,这是十两黄金,何兄先拿着,若觉得不够,随时到账房支领,在下对何兄有求必应。何兄须知,你一人便做了

以前两人的工,在下亏待不得。”

“我……我不做了!我何某人饱习孔孟之道,忠君爱国,责不容贷,岂能……啊——”

惊叫声,自于忽从墙间壁橱里栽到眼前的尸体。两具尸体,一个无臂无足,双眼暴凸;一个无眼无舌,血肉模糊。

“啧。”苏子祯摇首。“二位怎么出了?难道是嫌在下为二位设的安身之所太过狭窄?唉,在下也是一番好心,想二位在此处做事已有数月,必定多有留恋,方将二位安置

在此。”

“啊 啊 啊 啊……”叫到

嗓孔嘶哑,颤到体似筛糠,何慕然已无从言语,神志全失。

“从今儿个起,何兄就留在这里罢,你一个人竟比两个人还要好使,在下实在是爱才若渴,望何兄赏光。”

两具尸体抬了出去,苏子祯亦走了出去,留在原处者以容纳颤栗不止,张口还将无间所享美膳呕出,状况着实凄惨。

苏氏一族,令人开眼呢。

逐四九

入了夜,一抹轻烟般的人影飘入兆郡王府寝楼,未见灯火挑起。

兆郡王自床侧橱柜抽屉内拿了一颗光泽四溢的珠子,在锦被覆笼下看清了纸上文字,剑眉紧锁,玉脸阴霾,良久,道:“这个名单涉及太广,若呈到皇上面前,反而会令皇上

投鼠忌器,朝堂之上,总不能没有了站班的文物。”

樊隐岳负手立身于幽暗之中,问:“依你之见呢?”

“这些人受制于苏家,未必降服于苏家,能使苏家倾覆的,亦未必只有皇上。”

“好见解。”兆郡王能有今日成就与名望,货真价实。

“我明日便要离京前往边境,你行事处处都须小心为上。”

“明日离京?你的婚期向后延迟了?”

“国事大于天,不由得不延。”

“那么,兆郡王一路顺风。”

“……你也保重。”

目送她纤影推开门去了,柳持谦喟出胸口郁积气息。这个姐姐行事如此机诡,若是敌人,必是他最棘手的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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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足不沾地,避过重重监巡人马,甫进得室内,天籁般的低呼盈入耳谷。

“先……”她微讶,抑住惊呼。“先生怎么找到了这里?”

“我怎么能不知你在哪里?”

男人声线温润透人心肺,惹她不自觉掀唇娇嗔,“先生说得好听,想必是大师父告诉你的,你不过捡个便宜。”

关峙轻笑,将这个披着夜露气息的人儿拉至臂内,“我过两日又要离开了,总要见你一面。”

“先生若不,月儿当真会怪先生。”她声音柔柔软软。

“傻姑娘。”他勾下这人儿帽内钻出的一缕秀发,指尖缠恋其中,免不得又要有一番叮咛。“你行事虽有分寸,也须慎之又慎,梁上君他们总有打盹时候,莫因有人在暗中回

护就失了防惕之心。”

他这回现身元兴城,是为请乔三娘为母后恪尽人力。母后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他须送上最后一程,并让这一程走得尽量平坦安详。

“月儿已经说过了,先生不必担心我。不过,先生跑这一趟,请医不假,也是为了看月儿一眼罢?不然先生也是杏林高手,何必叫三娘?”

关峙苦笑,“我不是什么杏林高手,能医你好不过是诊出你气脉寒弱以三绝针强攻。母后的病是沉疴累积,非我所能为力。”

“原先生也有不擅长的事么?”

“是,我最不擅长的,是在你面前隐藏心事。”

“月儿不信。”螓首埋在男人胸前,稳占这方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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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角上扬,“三娘须在京城收集两味药草熬制安神汤,让母后最后一程走得安稳容易一些。是以还须两日方能启程。明日姑娘可否拨冗,陪在下整日?”此别,不知何得见

,他想把她的一笑一颦多多收集,以使自己在面临那样时刻时能够从容坦然。唉,以为自己历练到今日,已经可以面对一切,却在生自己的人将离人世时,心绪再陷紊乱。

“先生约月儿?”

“对,我约你。”

“既然阁下成心相邀,本姑娘不忍拒人千里,勉为其难罢。”

“多谢姑娘成全。”他亲了亲她额心,视线透过窗纸,扫过黝黑窗外墙头潜伏着的鬼状人影,眸色冷凝如冰。此处危机重重,虽然怀中人能足以担当的智慧与勇气,他仍然悬

心。若有可能,他一步也不想离开。若有可能,此刻该把自己劈作两半。

“明日这里由梁上君替你一日。”他在她耳边道。“他们晚间议事,白日放你饱食终日,梁上君足以胜任。若发生些许变异,他亦不乏临机应变的本事。”

“月儿听从先生吩咐。”好恭顺,好温婉。

他摇首忍笑,“姑娘这般温柔贤惠,实在令在下诚惶诚恐。”

气音传语,耳鬓厮磨,在云谲波诡、四面警伺中偷得片刻的依偎,这一对男人女人,委实人中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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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百忙内偷的一日,两人都不想将时光投在与人群的拥挤中。信步行至无远程郊外,找得一处有林有水的幽静地方停住,渴了啜一口溪中清水,饿了支火炙烤溪中肥鱼,坐看

落花,卧听松涛,不必浓情蜜意,不必如胶似漆,他们的世界,不须与人苟同。

好时易短,日将偏西时,一双俪影缓缓折返元兴城门。

“先生,为何从不拦月儿?”

“拦?”

“先生明明那样的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是为了迁就月儿……”

“这个原因,我说过了,不是么?”

“先生是说过,可是月儿……”她一时竟难以厘清此时心迹了。她很高兴这条路上有先生愿意伴行,但,因她的事,让先生失去拥了许久的安宁,好么?

“月儿是个道地的傻姑娘呢。”他道。

“先生能喜欢月儿,不就因为发现了月儿的傻?”

“这句话好聪明。”

“先生……”

西城门由清静人稀,两人携手跨,犹在低声笑语,眼中除了彼此,未去瞻顾四方形影。

“关郎!”一位红装裹体、红纱掩面的****在无以复加的震愕、惊措、惶惑中,站在了两人前进路上。

樊隐岳掀起两弯长睫,清潭双瞳与面前美人的绝世美眸狭路相逢。

但狭路相逢者不止于此。

修长健美的女子随后赶至,爽净洌利的声嗓遽然惊扬,“关先生居然也到了元兴城?那个樊参赞居然没有骗我,找到了南宫玖,等于找到了关先生……呃?你身边的这个女人

又是何方神圣?”

逐五十

但凡女子,少有不在意自己容貌者,其中又以容色出类者尤甚。樊隐岳在走上复仇路伊始,自诩将身为女子的诸多权益摒弃,以男装示人***生常态,以致她从不介意自己示

之人的是怎样一副形貌。但,当与自己心爱男人走在一起时,仍免不得想要呈现出自身的至美至好。

为今日出游,允乔三娘从旁协助,她着新装,饰浅妆,处处精心整饬。紫色宽袖短襦,缃色六幅罗裙,满头细密青郁的青丝被几根缃色缎丝笼成花髻,鬓角银钗与腰间拖曳的

银色飘带互作辉映,眉不描而翠,唇轻点而红,这一份美丽,清雅出尘,毋庸置疑。

狭路相逢,几个人无疑都太达路人关注,在关峙提议声下,几个人就近寻乐哥茶舍,要了一间雅室。僻静处,好说话。

落座后,南宫玖魅惑的眸光,从樊隐岳的脸,移到了她仍与关峙交叉而握的手,掀下面上红纱,嫣然道:“关郎,不把这位佳人介绍给九儿认识么?”

“我的妻子。”关峙淡哂。“娘子,这便是我曾和你讲起的九儿。”

娘子?樊隐岳先是一怔,随即,心臆间一团浓糖融开,熨帖了整个肺腑,运行至周身经络,传延上唇角,荡漾开甜甜笑靥。

南宫玖绝美的容颜有刹那的僵滞。

另一位,则将一双粲目冷冷眯起。

“妻子?”南宫玖轻声发遽,转尔间,面色发常,绝美依旧。“姓妻名子么?总要有名有姓的罢?请问这位姑娘,姓甚名谁?”

樊隐岳双颊欲晕,秋波欲滴,无限娇羞道:“女子出嫁从夫,在与夫君拜堂那刻,小女子闺名已不复存在,南宫姑娘不妨称我一声‘关夫人’。若觉得拗口,南宫姑娘与夫君

情若兄妹,也可叫我一声‘嫂子’,小女子会很高兴的。”

关峙覆脸,空闲的左手举起,以袖挡在唇前,浅咳。

“是这样么?”南宫玖笑颜艳若春花。“关郎说他曾向你讲起我。请问他是如何讲的,竟让你以为‘我们’情同兄妹?”

“夫君说,虽有言曰‘昨日种种宛若昨日死’,但曾发生在人生之事,毕竟不能似船过无痕。夫君说,虽然不爱了,但因有往昔所共同的经历的,不可能形同陌路。夫君说,

情爱远逝,做不成生死相随的情人,也可作偶有照应的兄妹,夫君说……”

“咳。”关峙此次一咳,音量明显提升。

着实构思不出更多的“夫君说”,以夫为天的小女子赧然递笑,“对不起,我一时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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