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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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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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五个弟妹已经死了三个,非要死光了,你才肯答应么?”

安以墨那时就像一只囚兽,眼睛通红,看着色子上的三四五三面已经烙上了骷髅头。

他那风华正茂的三弟四弟五弟啊——

而那“一点”的面上,却被贴了一张封条。

那仿佛就是他的命运了。

第一天曲款来的时候,只要他同意娶那个陛下在民间临幸的女人,他不同意。

他杀了安家老四。

第二天曲款来的时候,他同意娶那个女人了,曲款又说,那女人生下龙子后,就要灭口。

他不同意,老三也没了。

第三天曲款来的时候,他同意杀人灭口,曲款又说,为了保证他不会玷污龙种,要他服药不能人事,他不同意。

结果老五也没了。

今天,曲款再来的时候,安以墨声音哽咽地笑了,“天下不是容我抱负的天下,陛下不是我要效忠的陛下。曲大人,我娶谁都好,我杀谁都好,我一生人事不能也好——什么都好了——”

“恩。忠诚是好的,可是你要分清,你该忠于主子,不该忠于你自己,安以墨,你一日为影,终身为影,想要求什么清者自清,妄想,你,连同你的安园,甚至整个溯源,都是影的,都是陛下的。你娶妻生子,都要陛下说的算。现在你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好了。不过,今日又多了一条,来日龙子入宫,为了名正言顺,不惹人笑话,陛下要你承认,龙子不是你亲生,乃是你发现你那死去的妻子生下的死胎,偷换来的,没想到是流落民间的龙子。”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很好,为了保护龙子,先将你从影之中除名,以背叛罪‘处死’,此后你再不存在。”

安以墨死死盯着那人骨,曲大人一脚踢翻了碗,那二和六之间的旋转。

一个是他最器重的弟弟,另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终于,他还是保护了这两个人。

“哦,对了,你明天就可以启程,回头去看看你的弟弟妹妹了。前几天大家闲着无聊,叫他们玩了个游戏,就说,必须有一个人先死,叫他们推出一个,你猜怎的?除了你二弟,其他三个,居然推出的都是你的小妹,这实在有趣啊,当然,那天色子选中的是老四,拖出去咔嚓了,但是我们也不能言而无信不是?就把你的小妹,带出去快活了一番,也让你记住,今时今日你说过的话!”

安以墨言语不能,那些冷冰冰血粼粼的话从他左耳钻进去,从右耳爬出来,吃了他的脑髓,喝了他的血液。

安大少名落孙山归来,家中变故,遭遇“匪贼”,五个弟妹,只活了两个,一个看破红尘上山去了,一个被糟蹋后远嫁他乡。

安大少至此变得古怪嚣张,常常流连青楼,每每纵情,却又到最后痛哭流涕,不肯就范。

一年后,和安大少本有婚约的柳家小姐嫁入安园前,从天而降的京城女子颜可只早了一天嫁过来成了正妻。

紧接着,安大少又娶了三妾,按照溯源的说法,这男人是迫不及待要为自己留后。

可是,颜可的肚子是飞速的大了起来,两个小妾都没有反应。

颜可七月早产生子,“难产”而死。

安大少悲痛异常,突然间人事不能,就此,溯源地一怪的名号将在他的头上。

直到八年后,仁宗突然驾崩,有传言说是王爷壁风联合魏皇后党羽逼宫,可是这都是市井传闻,不可一信。

八年后,出宫返乡的宫女念离,就这样,懵懂不知的,嫁入安园。

那一天,安以墨正在天上人间,画春宫,戏佳人,调侃怒骂,痴傻癫狂,一番风流,无关风月。

狼与狈的交集

“他们走进来,说,你们要恨就恨你们的大哥吧,是他见死不救。你们哪一个死,谁先死,都是他决定的,都是他造成的——我到了现在,都没有勇气问他一句,大哥,究竟当初,你在京城遇到了什么事?我不能问出口,因为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因此恨他。我只知道,他一直在恨着他自己——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自我折磨。”

久久不能入睡,二弟那平淡如水地描述还回响在这空空的屋子里,不知怎的,就像深不见底的大海终于冲上悬崖击裂成黑浪,让我终于可以看清那破碎。

安以墨。

我原来认识的都只是记忆中的你。原来对这个现实中的你,经历了这一切的你,我一无所知。

那样的无知。

可是,你知道么?你的伤痛,我最明白,我们就像拥抱在一起的狼与狈,满身伤痕,却因为这样,可以互相舔伤。

那是跟你身为影的身份有关吧。

既然他们可以痛下杀手灭了我的全家,他们也可以杀了你的亲人们逼你就范的,不是么?

你为此出卖了什么?你的信仰?你的良心?你的底线?

你的爱情么?安以墨。

原来你我,都是如此的负债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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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睡意全无,小窗吹开,深秋已经开始沉淀冬意。

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和柔柔擦肩而过,小妹还漫不经心地说,大哥,我好佩服你,你居然没有休了大嫂。你何时心肠这样软了?

柔柔说了这么多,我却只听到最后一句。

你何时心肠这样软了?

柔柔,你是在埋怨我十年前铁石心肠么?

可是十年前我想不明白,这该如何取舍——

用愧对天下的罪孽,换你们的平安么?良心的分岔口,谁能给我一颗小小的石子问问路?

用那些无辜人的性命,换你们的性命么?生命的天平上,到底哪一个更重,哪一个更轻?

十年后,我依旧没有想得很透彻,只是明白了,我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死亡只带走了该死之人,却没能带走活人的仇恨和伤痛。

皇帝老儿死了,影消失了,曾经让安园陷入地狱之境的那因由,现在却没有了任何价值。

宝儿就变成了宝儿了。

他什么都不是了。

我大可杀了他,杀了他又有何用呢?

我大可不杀他,不杀他也没什么意义。

我们活在这世上,都是如此无助。很多人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建筑起万丈高山,人们踩着彼此的头和脸向上爬,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被卷入其中,还有你们。

我只是没有想到,会出现一个人,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兴许我全部的苦痛和挣扎,她能够明白。

刀光剑影、明争暗斗,兴许我们一直在走着殊途同归的路。

就是那一刹那的感觉,让我写下了那四个字。

就是那一刹那的感觉,让我为她顶替罪名。

就是那一刹那的感觉,突然间,十年后,我想要保护一个人了。

而不是先停下脚步,无数次的问自己,救得,还是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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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念离推开天上人间的后门时,安以墨已经梳洗打扮得干净,坐在小庭院的石凳上,而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香包。

那是念离在他深陷牢狱中送他的那个。

清风起,衣角微抬,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让念离有些恍惚。

“相公今早气色真好。”念离看见安以墨,就想起了昨夜安以笙的话,心里一阵苦味翻滚。

“你今早——眼色不对。”安以墨眉毛轻佻着,眼睛一黑,“发生什么事了?让我猜猜,是有人嚼你和二弟的舌根?还是柔柔又多嘴了?难不成老二老三自己打着没意思,又来招惹你?”

念离微微笑着。“什么都瞒不过相公。”

“你撒谎!”安以墨眸子一冷,猛地捉住念离的手腕,“你何时为了这样的事儿上过心?”

念离依旧是说着。

什么都瞒不过相公。

“夫人是否打算告诉我实情?”安以墨沉思着说,“还是关于那些时机未到不能告诉我的事情?”

念离慌忙摇头。“不,和宫中无关。”

“那和安园有关?”

念离看着安以墨,突然间不知怎的,就突然挣脱了他的腕子,抱住了他的头,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头发,闻着那股并不俗媚的香气。

黑暗之中的那缕夫子香。

“你你你——”

“念离心疼相公。”念离感觉怀中的安以墨是慌乱了,双手失了分寸,像八爪鱼似的乱抓,就是不敢碰她一下。

“我都知道了。”

一句话,让安以墨彻底安静下来,两只胳膊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竟然就此靠在了她的胸脯上,一瞬间,念离感到他热腾腾的呼吸,一深一浅,似乎在酝酿说什么,却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都知道了,十年前发生在安园的事。二弟告诉我的,不要怪他。”

“他……居然说了。”安以墨的声音传出来,闷闷的。

“念离终于明白,为什么相公每次都袖手旁观,因为相公心里总有团阴影,觉得自己救不了任何人——”

“别说了。”

安以墨的手自然而然地已经环住了念离的腰,此刻初升的太阳照满了整个园子的金红,一切都是暖暖的,他的头发,有着甜腻的光泽,她的背影,像顽强生长的大树。

“但是相公那天晚上救了念离。”

安以墨慌忙解释着,就像在分析给自己听一般。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顾虑——那天我知道你烧了黄袍,不知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儿,不知你是不是故意引官府来安园搜查的,我甚至在想,你是不是还在为宫廷做事,你是不是根本就是细作,否则,为何上面会突然断了我的夫子香呢?”

听了安以墨这慌忙的话,念离倒是轻笑。

“相公,你这许多年,就是在这样的谨慎小心中惶惶度日的么?”

“安以墨早就死了,十年前就死了,我一直把自己当成皇家的傀儡,不知什么时候就断了线,跳错了一个步子,就会有更多人因我而死。”

念离温柔地抚摸着他,这样缓慢又轻柔的动作让安以墨竟然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十年来,他没有一晚睡的踏实,不是梦见弟弟们的脸,就是梦见自己拿着匕首走向了颜可和宝儿——

如今,在这样的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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