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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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第5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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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太阳奇辣,刚过未时,再没比这会儿更热的时候,偏文学馆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简直是比西市早晨的菜场都要热闹,长街上,闻讯从别处赶来的文人,文学馆外宿两日的学者,哭着丧讨要尸首的家眷,围观的百姓,里里外外全是人,都快从街头站到了巷尾,就连几处树荫底下都停有官家的马车,小窗帘儿一掀起,隔着人群看热闹,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人声,哭的闹的,大声小声,有愤的有怒的,更有抱打不平的:“别推我让开我们要见尸,这么热的天停在外头,不是糟践人吗。”

“呜呜呜……你们这些杀人吃的,怎就把人弄没了,可叫我们一家孤儿寡母地怎么活啊,呜呜……”

“凭什么不让我们见尸,你们官差打人还有理啦。”

“文学馆这次太过分,罔顾人命,听说一夜死了二十多人,这都几日过去,竟连个说法都没。”

“嘘,别大声嚷嚷,前天就是有个人抱打不平的喊了两句,结果就被魏王府抓了起来,带回去打个半死呢。”

“怎么,我说几句公道话,还能把我抓走不成,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

“唉,兄台看开些吧,魏王势大,这坤元录的编修又是秉承圣意,我有个在刑部任事的友人,说句不当说的,这案子没什么好查的,既不是中毒也不是凶杀,分明是一群可怜人为着上司功绩,猝劳死的。”

“可恶,可恶,素闻魏王才名贤名,原来竟是这般好大喜功之徒,还编什么书著,有辱斯文,枉读圣贤书啊。”

……

吵吵声越来越大,若非是前头拦了两道护卫和官差,怕这文学馆的大门要被挤破,几名刑部官差被官差护着站在台阶上,不住地安抚骚动的人群,奈何根本没人听他们说。

李恪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内,从窗子笑眼看着外面情况,沈曼云扮了个男装趴在他胸前的,不解道:“不是说前几天闹事的都被那魏王妃料理了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捏了一把她娇艳的脸蛋儿,李恪低笑道,“你当咱们魏王爷只我一个对头不成,这长安城里看不顺眼他的多了去,只是平日没人敢吭,这回他被拘在宫里,眼瞅着要垮,听到风声的哪个不想落井下石一番。”

沈曼云会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又担心地问道,“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昨儿不是听信说那魏王妃亲自到大书楼跑了一趟,据传这新过门的王妃,可是个聪慧有眼的伶俐人儿。”

李恪不屑一哼,“一个小妇人,能起什么风浪,”说罢,脸上又露出狠笑,“此案一结,李泰必要背上骂名,名声扫地。这么多双眼睛瞅着,都闹到民间,父皇极爱面子,万不会像上回盗库一般包庇他,那坤元录他是别再想修下去,不知是会让谁代劳,等他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却为他人做嫁衣时,不知是否会气炸了肺,哈哈哈……”

笑着,他放下窗帘,不知想起什么,暗忖道:比起这个,他倒是更担心宫的情况,母妃今早才传了消息出来,含林殿禁的厉害,太医署那边嘴巴严实,也不知老五醒没。

文学馆门内,杜楚克脸色绷着一张脸看着外头闹哄哄的景象,听见身后脚步声,一扭头就瞧见从侧门赶过来的刑部尚书高志贤,已逝长孙皇后表兄,长孙娴的公爹。

“高兄,”杜楚克一揖,又皱眉看向外头,“连你都惊扰了,且看看怎么退去这些愚民。”

“杜兄,”高志贤让高子健立在后头,自己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没搭他话,听闻了一阵外头情景,摇头道,“所幸这案子今儿就能了,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楚克听了一愣,扭头道,“你说什么,什么今日能了,案子不还没破吗?”

“哦,”高志贤歉然一笑,抬手拍了拍略正褶皱的额头,“我竟忘知会你一声,杜兄有所不知,昨日早朝时候皇上诏见我,下了手谕令我今日结案。”

杜楚克一下傻眼,难信地拔高了声音,“这、这怎么——案子还没查清,如何去结。”

高志贤拢着袖子,看着门外人缝里几个哭倒在地上的妇人,缓缓道:“杜兄,事已至此,再拖延下去又有何意,人是怎么死的,你我心中都有数,修书是好,求名求利人之常情,可太过急躁终究要出大事,”高志贤拢着袖子,抢在杜楚克变脸之前,回头换上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压低了声音:“更何况,这是皇上的意思。”

听这明白话,杜楚克心口陡然一凉,面色隐隐渗白,想着宫里那桩未了的案子,一时惊疑这是不是已经查出了什么,难道真是魏王派人袭的齐王?

越想越怕,他又抬头看一眼气定神闲的高志贤,没再多留,打了主意要进宫去探探虚实,便招来不远处观望的齐铮交头吩咐了几句,便同高志贤告辞,从侧门离开了,也巧,他刚走没多久,遗玉就到了。

“魏王妃到。”

公共场合里,给贵人开道的侍仆总要喊上这么一声,众人扭头踮脚地看去,就见两排子穿着亮甲的王府侍卫持着枪矛开道,唰唰跑到门前,没多下就在人海里腾出一条两人并行的道路,为首一个月衫黛裙织碧挂,乐游梢髻凤头簪的娇俏小女子带几个仆下从中间行过,看这来人,被即开的人群里吵杂声一静又起,哇呀呀更甚方才,可那走在当头的佳人却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跨进文学馆大门。

“高尚书。”遗玉是一路听着那诋毁李泰话和不管不顾的哭嚎声,脸上淡淡的脂粉掩住她眼圈的青痕,却掩不住她心底的火气,默念了几遍冷静,才同门内人照面,压根没注意不远处的高子健正在冷眼扫她。

高志贤上下一打量这前阵子害的他高家颜面扫地的小丫头,冲她一回礼,遗玉余光瞄见齐铮偷偷同她打手势,就同高志贤敷衍两句,同齐铮走到一旁说话。

“如何?”遗玉问道。

齐铮似乎有些着急,眼神瞟着四周,低头快速她的话,在遗玉思索之时,又赶紧道,“杜大人让我给您带话,皇上昨日早朝有谕,要刑部今日结案,他进宫去求旨宽限时日,请您镇着这场面别让刑部收了案,等他回来。当务之急便是尽快破案,王妃,您可是查出来了?”

遗玉先疑后惊,她天生就比别人多几道心思,思及前天在宫中和李泰一谈,这般那般想来,便是猜到李世民也许不会拿李佑的案子将李泰一坠深谷,竟是要借这大书楼的案子打压李泰。

背后冷汗虚下,果真如此,那她该如何是好!这案子到底是要查不要,查,就是逆着皇帝的心思,没准以后会更惨,可不查,就毁了李泰心血,让他蒙受这不白之冤,遭人唾骂。

“王妃,王妃,您身体可是不舒服?”齐铮见她脸色不好,赶忙问道。

“我没事,你——”遗玉话还没有说话,就听见门外声浪忽地拔高,夹杂尖声哭喊,两人相视一眼,掉头就往门外走,可不能让百姓闯了进来,若是有人趁乱插科打诨,破坏了案发现场,抬走尸体,那还查什么查。

“打死人啦!出人命啦官差杀人啦。”

几重把守外,人群前空出一小片地,地上躺倒一个孱瘦少年,不知是死是活,一名包裹素巾的妇人跪下把他抱在怀里,不住地哭喊,这可比是一块巨石砸入水面,众人回过味,仗着人多胆壮,“哗”地一下便往前涌来。

最前面的变成一群义愤填膺的文人,义正言辞地替中间那群死者家眷讨要公道,那些家眷不要公道,只是呜呜哇哇地要还尸首,后头是吵吵嚷嚷议论纷纷的百姓,为求真相求近观,死命地往前挤,几处哀嚎,也不管是谁踩了谁的脚,谁碰了谁的头,谁摸了谁的钱袋,而前头那对要死要活的母子却悄悄在人群中走离。

那些个官差刚被那哭丧的妇人吓了一跳,不敢再强行阻拦,眨眼的工夫,就被人潮推后了一丈远,快要让他们冲到门口去。

几个劝解的官员惊地连连后退到门内,高志贤皱了下眉,就对随行的侍卫点了下头,便听一声高亢的嗓门,力压群众,直能传到隔壁街上去:“刑部尚书高大人在此,谁敢放肆。”

百姓不多见大官,也不了解朝政,但尚书还是知道的,且刑部尚书这种掌管刑事的高官最让人心里怕服,一听这吼声,往前推进的大部队很快便停滞住。

“本官乃是刑部尚书,”高志贤背着手走到人前,站在台阶上能让对面街墙下的人也能看见他人影,“诸位冷静,大书楼一夜二十八条人命皆为猝死,并非凶杀,案将定结,这就请家眷入内认领亡人,还请无关人士速速离去。”

结案了?

众人一愣,可没等他们反映过来,便听一声高喝:“高尚书不可,此案尚未查清,怎能草草结案。”

高志贤侧身看着沉着脸走近他的遗玉,就从袖中掏出一方黄绢手谕举起,板着脸道:“皇上谕旨在此,责令下官今日结案,此案刑部已有查证,魏王妃阻拦,是想抗旨不成?”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遗玉低头连道:“不敢”,又伸出两手,道,“事关文学馆声誉,敢请一阅圣谕。”

高志贤摸了下唇边的胡子,就大大方方地将那黄绢放在她手上,遗玉打开看罢,一皱眉又松开,抬头道:“若我没有记岔,新律中断篇有一则定曰,‘日案起于辰落于酉’,这还未到酉时您便结案,恐怕于理不合吧。”

高志贤眼中精光一闪,看地她心里微微生出些不自在,才道:“想不到王妃竟也精通律则。”

“稍有涉猎,”遗玉捏着皇帝手谕,不急奉还,压下那点不自在,定了定心神回视这位列三品的朝臣大员,道,“经我所查,死者一众非是正常猝死,乃是毒害,还请大人现就开堂审理,容我代为解疑。”

也许逆着皇帝的意思,以后会更惨,但要她眼睁睁瞧着李泰被这般打压,让那些人命冤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莫不是高某听错,魏王妃要审此案?”不等遗玉回答,他便又不咸不淡地续道:“恕高某不能奉陪,这刑部的案子,还轮不到王妃来管。”

这话说的直白,就是在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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