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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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养成计划-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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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相对无言。

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但真到了唇边,却是一字也无。

“媚娘。”

“嗯?”我一愣,他已许久没有如此轻声唤着我的名。

他幽幽问道:“你还记得当年我送你的那朵黑牡丹么?”

多少年前的某个秋日,艳色浓密如幄,花气深熏,我在牡丹丛中流连忘返:

“花妖!”有人在轻快地唤着我,他笑吟吟地将一朵黑牡丹别在我的鬓上,“这是牡丹中的极品‘冠世墨玉’,尤为珍贵,红中透黑,黑中泛红,光彩夺目,与你很相配呢。”

清凉雨声,淡淡弥漫于天地间,将我的思绪拉回。

李治握着我的手,深深叹息:“即使这花丛中的牡丹朵朵艳丽,却都比不上你的娇媚。”

如此多年过去了,他的声音依然温雅平和,眼眸依然深情如水,似一个令人沉溺的梦境。

“媚娘,你知道么,其实那时我在牡丹丛中躲了许久,一直不敢将手中的黑牡丹赠于你。”李治忽然笑了,那笑容里藏着一抹孩子似的天真与得意,“我看三哥(李恪)将白牡丹戴在你的发上,亦看见大哥(李承乾)毁了那牡丹,而后我才现身。所以,最终,得到你的人,是我……”

我心中恍然惊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隐忍,是被平庸慢慢虚掩的少年野心,他才是当时那棋局的最终胜利者。

“我知你对三哥,始终难以忘怀。”李治温和的声音依然在耳畔,“你的那方高山流水,我永生也无法企及。我与你,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你永远在云深不知处的彼岸。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不曾爱过我……”

手仍与李治紧握,我却转头望着檐前成串泻落的雨滴,一颗颗晶莹如明珠。我不曾爱过他么?不,我是不曾爱过自己。

数十年来,我皆浸在他的眸中,时日一久,便成了一生的烙印,疼痛、难堪,却亦无法抹去。曾几何时,他温暖的手掌,如珠如宝似地捧着我,捧着我在岁月中缓缓沉淀,慢慢变老。而如今,我亦有错觉,似乎老了我仍是他手中的明珠,温情而自然,这是一生的命运牵系。

在这一刻,我们想起了相同的往事。虽然我们之间的路途是如此的遥远与分歧,但那曾有过共同的最初的美好的记忆,永生无法抹去。

只是,已回不去了。

他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我们,都回不去了。

“你在我怀中笑着,我却总也看不懂你的笑意,稍一凝神便坠入你的眸中,悲欢离合皆为你丝丝牵动。”李治虚弱地笑着,伸手来抚我的眉眼,“你便是那丛牡丹中最变化多端的那朵,世间色相皆袅绕于你的眉梢眼角,你的眸中,藏着毒,隐着妖气,却又甜若蜜糖。我自幼喜欢甜食,喜欢甜的人,生性软弱。软弱与否,起起落落,所以直到如今我仍不懂自己。”

他并非不懂自己,而是不懂我。纵然是三十年相濡以沫共过患难的夫妻,他仍是不懂我。

他的手愈发冰凉,我轻轻执起,放在两掌中搓揉。

“我问过自己,倘若一切可以重来,我是否还会为你的一颦一笑而梦萦魂牵?我是否还会不顾一切地为你争取皇后之位?答案是肯定的。”李治的语调仍是温柔,“我一直宠你如宝,以为你是只轻盈温柔的灵雀,却没料到你却是一只会啄人眼眸的苍鹰。我教会了你如何翱翔,却再也无法束缚你,掌控你的方向了。如今,我真不知自己是爱你,还是想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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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李治驾崩

他的声音愈发温柔,如初春暖风,听在我耳中,却字字是寒冬冰雪:“媚娘,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全给你。只是,如今,我要你答应我,不是你的,你就别惦念了。”

灵雀飞出了丝笼,若不能变成苍鹰,便注定了夭折的命运。幼狮嗜血,一旦得到了操纵他人生死的快感,便再也不可能甘心平庸的人生。

我静静地笑着,唇角绽出最纯净最温柔的笑意:“好,我答应你。”

这个男人,他几乎给了我世间所有的一切,而如今,我最后能回报他的只剩一个承诺,哪怕只是一个虚假的承诺,他亦能瞑目地去了。

得到我的承诺,李治露出澄静笑意:“媚娘,我真想和你再去看看那丛牡丹……”

我缓缓颔首:“等雨停了,我带你去吧。”

“雨停了,”李治虚弱地笑了,伸手似想来抚我的脸颊,他最后的声音随着垂下的手而归于寂然,“那时候,我想……”

窗外雨势汹涌,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天地苍茫间,宫阙模糊,惝若迷离的浮光倒影,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场雨中沉灭。

眼前浮现出初见他时,苍白少年,温润如玉,羞涩浅笑,眷恋花丛,情丝暗结:“花妖,花妖姐姐,我便这样叫你,好么?好么?”

“好……”我喃喃应道,微微低头,将唇印在李治的额上,似轻吻第一朵凝露的晨花。

尘埃落定。

窗棂大开,似有一滴雨飞溅上我的脸颊,微凉如泪。

从此碧落黄泉,天人永隔,再也不用相见。

***************************************************************

弘道元年,李治病逝于洛阳贞观殿,命裴炎辅政,皇太子李显即皇帝位。

长夜寂然,权力的交替亦平静如水,江山已在一夜之间易主。

李治遗诏:“天下至大,宗社至重,执契承祧,不可暂旷。皇太子可於枢前即皇帝位,其服纪轻重,宜依汉制。以日易月,於事为宜。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

我平和地听着内侍诵读遗诏,毫无戚容,没有露一丝虚伪的哀悼与怀念。

兼取天后进止。

只要有这句话便足够了。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李治对我的信任仍未完全消失。

但仅凭这句话仍不能令我大权在握,因为这遗诏有有两重限制:其一是指军国大事;其二须是在李显不能决断的之时,方才须听取我之谏言。

翌日,裴炎上奏,以嗣皇帝尚未正式受册为帝,也未听政,故不能干预朝政为由,宰相议政向太后奏议,由太后宣令于门下省施行。

只是,李显守丧只需短短时日,留给我的时日少得可怜。李治已死,那些潜沉的反对我的人定会接连浮出台面,危机已是迫在眉睫。

大殿旷远,望之生凉。月华皎洁,如从天而泻的一披雪白丝缎,轻盈地映入殿来。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夜莺的鸣叫婉啭,遥远得似在天边。

“情势危急,不知太后可有对策?”如此静美的月色仍入不了裴炎的眼,他稍显浮躁地问道。

“我已有对策。其一、给李唐宗室中地亲望重的高祖太宗诸子统统加封为一品大员,安抚其心以免生变。高祖诸子韩王元嘉进授太尉,霍王元轨为司徒,舒王元名为司空,滕王元婴为开府仪同三司,鲁王灵夔为太子太师,太宗诸子越王贞加太子太傅,纪王慎加太子太保,以示尊宠。甚至连一批原本在家族中不受重视的李唐宗室,如淮安王李神通之子李孝逸等,我亦予以高官厚禄。”欲成大事,必有足够的自制力。我仍是清明如水,不露半分急躁,平静地坐于大殿之上,有条不紊地说着,“其二,调度官员品级。老臣刘仁轨升为品级最高的左仆射,却无实权,仍然留守长安。将宰相郭待举、岑长倩、魏玄同由品级较低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升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将郭正一罢相,转为国子监祭酒。”

“不错,将高祖太宗诸子统统加封为一品大员,便是安抚李唐皇室宗亲。太后与我都知晓,这些李唐皇族中人之用处,有时胜过十位大将。”裴炎不住颔首,“将郭待举等人升迁,他们本就对娘娘没有敌意,他们升迁后自然会对娘娘感恩效力。郭正一一直对娘娘心存不满,将他罢相,亦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

“其三、立即飞诏令出征在外的大将程务挺急赴洛阳,与张虔勖分掌左右羽林军,统领北衙禁兵,稳定东都。”我无声无息地抿了唇笑。

“若想政权稳固,必要有武力,以防不测。”裴炎眸中精芒一闪。

我轻笑一声,淡淡地道:“其四、派遣左威卫将军王果、左监门将军令狐智通、右金吾将军杨玄俭、右千牛将军郭齐宗分别前往并州、益州、荆州、扬州四大都督府,与当地官府共同镇守,加强防卫。”

“令狐智通是当初押解章怀太子(李贤)赴京的将军,而并州为李唐龙兴之地,也是军事重镇,与突厥等塞外部落接壤。益州巴蜀为重要的赋税来源,扬州富甲江南,是唐帝国的大后方。荆州则是唐代的南都江陵,北踞汉沔,南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自古为必争之地。皇后娘娘遣人出镇地方军事经济重镇,可防当地兵变,以策万全!”裴炎失态得一拍大腿,“皇后娘娘,不,太后谋略过人,臣自叹弗如!”

“当然,我已准了你的奏请,改授你为中书令,我将宰相群议的政事堂由门下省迁往中书省,另授刘景先为侍中。”我望着裴炎,笑得灿烂,“你也将成为大唐历史上第一位‘执政事笔’的秉笔宰相,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臣谢太后恩典!”裴炎立即跪下谢恩。

我微眯眼直视裴炎,他心中所想所贪,我是能看破的。表面相知相惜的情谊,其实只是步步惊心的冷漠。裴炎与我,不过是钱货两讫,各取所需罢了。

不日,我立于大殿之上,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各项政令,心无旁念,静如死水,无一丝错乱与迷惑。

落幕之际,大局已定,嗣皇帝守丧期满,李显正式登上皇位。

暮色四合,我静静立于丹墀之上,天边最后一缕云霞缓缓被收入天际,暗夜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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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窗半开,湘帘半卷,如银月华映入殿来,铺了满地冰雪清霜。我恹恹靠着软榻,檀木案上奏疏堆积如山,上官婉儿与裴炎分坐于案几两侧。

上官婉儿捧了份奏疏朗朗诵读:“元月,陛下初掌国政,立太子妃韦氏为皇后,而后即封皇后之父韦玄贞为豫州刺史。十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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