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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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养成计划-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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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幽昙,在月华下华丽地开了又壮烈地谢了,惋惜之声追不上它凋落的步伐。琴音点点碎溅,唯剩凄风冷雨漫过悠长的曲廊。

白须鹤发的李淳风依然矍铄,望之仍是仙风道骨,他将目光由清远身上收回,转而凝望着我,“数十年了,贫道仍能再见太后,确是造化弄人。”

我没有心思与他寒暄:“道长知道炀帝宝藏的下落?”

“我曾求天占卜,”李淳风兀自缓缓说道,“张家的女子三代倾国,前有张丽华,陈覆灭。后有您的母亲,隋灭亡,而这第三个……”

“呵呵,自古红颜倾国,那皆是天大的笑话!帝王将相,皆是无耻之徒!”似听见什么可笑之言,我扬眸低笑,“山河破灭,不去励国图志,只知将罪责推于薄命红颜,倒也真是滑稽!”

“太后,贫道虽不才,但占卜却从未失手。如今,恐怕这第三个亦要应验了。”李淳风依然浅笑如水,平静的语气里隐藏惊雷,“建万象神宫、修撰《大云经疏》,太后是想自己登基称帝吧?只是女子称帝,怕是为律法所不容吧?”

我大笑起来,语气有不容置疑的坚定:“如今,我就是律法。”

“太后,坐拥江山,并非乐事,而疯狂杀戮,亦非圣人所为。”李淳风仍在劝诫,“自古女子为阴,不可能称帝……”

“功成名就方可谈厌倦。历史的波光诡谲,一将功成万骨枯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一江暗流汹涌的春水,从来是功名与丑恶共浴,恐怕连道长都无法否认,在那些所谓圣人明君的宝座下,一样是尸骨如山。”我薄薄轻笑,慨然说道,“高祖李渊,晋阳起兵,他是隋朝的逆臣贼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兵变,骨肉相残,天下侧目。但他们同样建立了太平盛世,后世依然尊他们为明君圣主。成王败寇就此盖棺定论。堂而皇之地逆天,我要的不止是凡人的江山。若女子不能称帝,那我便要逆转这一切,或许,这才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功绩。”

正文 登基为帝

“太后慧眼,贫道惭愧。”李淳风长声叹息,他徐徐跪伏于地,“那炀帝宝藏,早在数十年前,您的母亲,便已将它留给了你。”

“母亲?”我微一迟疑,回身大步走入内室。

乌木长匣,匣上墨漆尽退,再不复当年的古瑟黝亮。

手轻轻探出,离它尚有一段距离就已僵住,迟迟无法碰触。

这世间竟还有我畏惧的东西,只叹人性未死,明知开弓已无回头箭,却还要在黑暗中向往光明。

双手平稳地启开匣开,那曾霜刃染血的宝剑静静躺于匣中,这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念想。

手腕一振,长剑瞬时由鞘中破身而出,轻吟铮铮。

僵硬与死去的昨日,竟惊起了一丝波澜。

飘忽游离的昨日,温情蕴藉的往昔。

母亲的幽然气息,她的清浅爱怜,她的颦眉浅笑,她的流光锦绣,她的绝世风华。

那年并州冬日,我悄悄躺于梅树下,静静地等待第一枝梅花盛开。母亲由梅花丛中姗姗而出,将自己的白裘袍轻覆我身。我与她,只是隔着一枝白梅,却似咫尺天涯。

“媚娘……”月色清残如雪,母亲静立于一泊月华中,冰雪肌肤剔透得如同玉石,九尺青丝满浸月色,衣袂不染纤尘,她回首望我,眸中流光潋滟。

心中明白,这不过是一场幻觉,母亲犹在千里之外。

我望着手中的冰冷明刃,苦寒中的不舍,温情与眷恋,竟缠绵地生出了恨意,发力一摔,宝剑铮然落地。

一张发黄的图纸,由折断的剑柄中掉出。

我轻轻拾起,宝藏绘图,绽露出流丽的金光,那是帝王之色。

我与母亲在并州所有的记忆,最后一点残艳与余温,都在瞬间萎谢,化为尘埃。

终于到了这一天,心永如凝冰。

不日,以我的容颜为原型的卢舍那大佛完工,“凿石造佛,如朕帝身”。卢舍那,梵文意为“光明遍照”。

明空,日月凌空谓之“曌”,神皇武曌。

曾经,我是谁,而如今,我是谁。

武照,我曾经的名字,年少情怀,皆远了,多少欢爱歌哭,多少纯善天真,都随着那个名字的消亡而永不复来。

永不复来。

洛阳百姓,另加番邦胡客,僧人道士,大约有一万多人,献上《万人劝进书》,请求我登基为帝,我谦然未许。

如染瘟疫,极快地,碧空之下,皇城之上,皆是上书请愿的人流,疯狂蔓延。

人皆云:莫浪语,阿婆嗔,三叔闻时笑杀人。

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回荡:

天命所归,武周当兴。

女主正位,无人能违。

终于,李旦上书,自请降为皇嗣,改姓为武,恭请我登基为帝。

我先是不许。如是者三,禅让的仪式终告完成,我轻甩衣袖:“此亦天授!”

天授元年,九九重阳,登基之典。

礼乐如潮水涌出,九重宫门重重依次开启。

我缓步拾阶而上,冕服加身,玄上衣,朱色下裳,无旒,金饰玉簪导,组带为缨,上下绘有日、月、星辰、黼、黻、山等纹。

终于来到殿前的丹墀上,这是京都的最高处。

凭栏挽风,云影低沉,山长水远,无穷无尽的宫阙楼阁,紫陌红尘,人间烟火,尽收眼底。

朝中文武百官皆着朝服,按品级依序跪迎于阶下。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是千古的野心。

杀伐决断,残忍无情。

为了站在最高处,世间一切皆可弃之。

世人向来少有韧性的反抗,所以不纠缠于世事利害的尖锐。其实,常人千百次出剑,总该有一次是能击中目标。只要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是自己,期间的血泪便可灰飞烟灭。

长风万里,我的裙幅飘扬若飞,瞬时如风雷迸发,整个帝国在我的脚下匍匐颤栗。

恍惚中,似乎回到多少年前的感业寺。

久远的记忆,夜幕沉沉深,明月皎皎,我立于月之清辉中,伸手攥紧了掌心的那片月光——那最后一把清甜,便这样顽固地留住了刹时的月色。暗夜沉沉,回声寥落,其实只是自己的足音。

这是我与自己的游戏,这世间再无别人会明了。

那些曾经嘲笑我一女侍二夫的明时鸿儒,那些轻贱我是暴发户之女的名流清贵,如今皆臣服在我的脚下。

睥睨天下,主宰苍生,原是如此的惬意。

百官叩首,众人齐呼“万岁”,声浪涌出,仿佛滚滚惊雷掠过重重宫阙,直冲云霄。

我知道,自己必将成为无法忽略的历史。

脚下无限江山,瑰丽的画卷正在缓缓展开。这一刻历史由我书写,绘成|人间万世名,何计笑骂?

凤霸九天,群龙俯首。

无数细小的光影在我面前碎裂,化做旷远天幕中的漫天星辰。

一地璀璨流光。

(素玉番外)

寂静深夜,如银月华。

寒风呼啸,甚是凌厉,烛火摇曳,陛下却仍头也不抬地伏案疾书,

案旁一只檀木小几上,数个细瓷碟盏中盛着早已没了热气的白粥素菜。

不知从何时起,陛下便过起了清简若苦荼的生活,繁华靡丽的空虚瞬时被她甩在了身后。

似听到声响,陛下仰首,璀璨烛光瞬时在她的眸中黯淡下去:“素玉,你去休息吧。”

“是。”我轻颔首,足尖一点,跃出窗去,却未离去,自倚坐于庭中的桐树枝上,静静地看着烛影下的那一抹亮色。

我是素玉,如影子一般悄然跟随着陛下的素玉。

心念悠然低转,忽生忽灭。

自幼家中贫寒,我总是害怕看父母那苦大仇深的脸。终于有一日,母亲松开紧握着我的手,将我推入了无尽的深宫。

净身为奴,受尽屈辱。

命若蝼蚁,却枉想飞翔,最终却一身是伤,委顿于地的我,万念俱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明净温柔的女声悄然扬起,素色软绸的披风随风轻摆,露出一张惊艳众生的容颜,这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容颜。

“参见皇后娘娘!”旁人皆仓惶下跪行礼。

她是皇后娘娘?我心中惊诧。

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婉丽脱俗,静如处子,翠莹悠然的姿态,即使是女人,都已动心,何况男人。

她望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怜惜与怆惶,冰凉如玉石的手轻轻拭去我脸上的血迹:“孟老夫子所赞赏的大丈夫,是威武不能屈,这孩子将来必定是难得的大丈夫。”

这孩子,将来必定是难得的大丈夫……

这句话语悠悠荡荡,漫长如一生。

转身背对人世,与过去所有凄惶的梦境错肩而过,那素衣长发的身影是遥远天边唯一的亮色,横流于我最好的岁月。

只为那点暖意,甘愿划地为囚。

从容霜刃染血,纷披纵横。学剑十数年,身怀绝技返时,已无人相识。

寂静无声的厮杀,暗涌的鲜血,如花开成伤。

依然一身素袍的陛下,她仪态娴雅地静坐深夜,我是她身后一抹永不见天日的影子。

飘远记忆犹如潮水漫过,又迅速退隐去。

清冽夜风,掠过我的脸。天边残月,如一把弯刀,生生割在手心,未曾触及,却伤痛满手。

陛下立于树下,她的声音如三月暖风:“夜来风凉,你衣着如此单薄,担心着凉。”

我无声落地,跪地伏拜,这世间,能令我屈膝拜服,唯有陛下。

“起来吧。”陛下眉眼微挑,有细纹于眼角蔓延,她轻轻抬手,皓腕凝雪,袖中龙涎香黯然**,瞬间勾人心魄。不用凭借什么青春年华,那些于她,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别样轻愁,连风霜之色亦是美的。

“牡丹又开了……”陛下一横眼波,望着一丛牡丹慨叹,“数十年了,年复一年的灿烂,仍不厌倦么?”

在她面前,我是寂静的,我本就不善言词,只静静倾听,便足矣。

“人不如花,花开一季,刹那光华。”陛下低头轻嗅牡丹,“世人每日碌碌,命却若蜉蝣,朝生夕灭。苟延残喘,只为心中因那一点执念……”

凛冽寒气扑面而来,枝桠微动,牡丹丛中隐有人影。

身影一动,我随即匿身于廊后的阴影中。

清远大师分花拂柳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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