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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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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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义问听得背脊发冷知这是因自己今日逆上讽谏孟廷辉而被逐出京中政堂,却也无话可说只低了头道:“臣谢陛下隆恩,臣必当竭尽心力以辅太上皇帝、平王于西都遂阳。”

与列重臣睹之皆是阵阵心寒,虽知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却绝没想到新帝甫一登基,便会当廷排贬前朝老臣。

但却没有一人胆敢出列再言。

出口讽谏孟廷辉深蒙宠信的人是汪义问,虽得如愿使孟廷辉遭贬却赔上了自己与方、张、薛三人的臣运,且又无言可辩无话可驳到头来还得身对龙座之上,拜呼一声陛下圣明。

此一番孟廷辉人虽被贬可却不失皇上

但他们却做了新帝登基杀威慑众的贡案牺牲。

至是才彻底明白皇上哪里还是十一年前那个刚涉政事军务的清俊少年,分明已成了手段心术样样狠厉的年轻帝王。

古钦垂首,辨不出神色,只恭声道:“中书无议,皆尊陛下之谕,不日除诏以示朝中天下。孟廷辉一事既已论结,还望陛下及早降坐还入西华宫,设宴以受百官称贺。”

他望着古钦,忽而道:“古相多年来体国忠君,实属朝中不二贤相,今除平章军国重事衔,仍领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职。”

古钦蓦然抬头,神色惊诧,怔愣半天才似反应过来,直道:“臣何德何能,安敢受此封衔,还望陛下三思!”

朝臣亦惊,不想连贬东党数人之后,竟会又对古钦如此赏封。

他低笑,“古相休要谦拒。古身为两朝老臣,辅佐太上皇帝、平王亦已多年,莫论战乱承平,皆是忠君之臣,又有何不敢受此一衔?”

古钦复又垂头,良久无言,终是哑声道:“谢陛下隆恩。臣必当鞠躬尽瘁,以佐陛下大业。”

殿角只候的黄衣舍人状,小步走去令人重新将四扇殿门打开,依制让殿外阶下久候的百十名散官再拜而贺,然后去请新帝降坐出宫,群臣将校亦在后下阶,升辇还入西华宫。

外阳灿芒遍落,日上中天,殿角飞檐琉璃瓦碧翠发亮,宫墙远色亦清,碧天绵云,雀鸟叽喳,夏风暖煦。

傍晚时分,宫中有人携旨来府宣敕皇上诏谕。

虽早有御医来府看过,可孟廷辉依旧是浑身乏力,卧床不能起,那持诏之人似是知晓她的境况,便令孟府下人设案贡旨,并未强求孟廷辉起身跪接。

贬为天章阁侍制,暂入直史馆编修起居注。

她听了,不知怎的,心头竟是大大一松,全身都舒缓开来。这么多日子以来的连番擢升早已令她心积郁,如今突然被贬,却觉得是理所当然。

又闻皇上在登基大典上竟然闭殿廷议,连贬方怀、张仞、薛鹏及汪义问四位胘股重臣,却对古钦封赠颇重。

她虽不知白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也能猜到是与自己遭贬有关,脑中拼拼凑凑竟也能想出个大概,当下又是嗟然轻叹。

然而病中却也无力多想,待到天黑,吃了一点府里下人遵御医嘱咐而做的清粥,便又放下帐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入夜后不知多久,外面忽然亮起了一院子的灯烛,耳边传来府上下人疾步快行的慌乱声。夜气湿热,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的房门被人推开来,发出细小的嘎吱声。

她以为是婢女来给她擦身,当下便转过头去问:“外面出什么事儿了,怎的如此慌张?”

却没人答她。

她觉得蹊跷,抬手欲掀帐子看个清楚,可那人却先她一步而将帐子撩了起来,探掌来摸她的额头。

他的脸逆着窗缝细光,看不甚清,可她却明明白白地知道是他来了,当下一惊,出声道:“陛下……陛下怎么到这里来了?”

“唔。”

他低低地应一声,未答。

章六十五急变(中)

曹京一去御史台便参了古钦一折,此事必是经他授意所为。其时王奇一案正要开审,古钦告病在府正好避开了朝中的那些是是非非,否则那些东党骄臣们必会趁机将古钦拉了去做靠山。

他揽着她,沉默良久才道:“方怀、张仞、汪义问三人亲附古钦多年,今日一连遭我排贬,朝臣们必会以为古钦已不为我所重。朝中小人亦多,闻风而动、落井下石之事屡见不鲜,倘是今日不当众封赠古钦,只怕明日便要滋生事端。古钦一生为国为朝,不可没了好结果。”

她想了想,道:“陛下考虑如此周详,不知古相心中会否感激陛下恩怀。”

他嘴角轻扬,又侧过头亲了亲她。

她爱极了他的,每一次看见都会怔望良久,此时被他一亲,思绪蓦地一飘,搂着他的手也不由一颤。

他任由她这样一直傻傻的盯着看,目光点过她的眼眉鼻唇,见她一脸熏然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凑去她耳旁,“再这样看下去,我可就顾不得你的病了。”

她一下子回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阖眼半天,才轻轻道:“陛下每次一笑,就像是要把臣的魂魄都吸走了。”

他懒懒地靠着她的床枕,抚着她的长发,眸子浅阖,脸色懈然,“当初在宝和殿小传胪时,你脸皮可没这么薄。”

她小声道:“当时臣以为陛下是刻意讽刺臣。臣心里不平。”

他又是低头浅笑没有说话。

她在他怀里偎了许。突然抬头看他:“方怀、张仞二位学士当初举荐臣入门下省。如今却因臣而被贬。想必心中要把臣恨死了。”

他睁眼,眉间微皱。

她又道:“当初臣去求廖大人让薛大人在王奇一案上助臣一臂之力。而今薛大人中丞之位尽失。只怕连廖大人亦会怨臣。”她顿了下头在他颈窝里。“陛下雷霆手段。不过半日地功夫排挤老臣、贬斥微臣,更令臣在朝中众人们眼中愈发翻不得身。”

他脸色有些僵,问道:“……你可会后悔?”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淡淡道:“是后悔不该做这些遭人唾骂之事还是后悔不该爱上心术难测的陛下?”

他感觉到她的唇息暖而浅地吹上他的颈侧,心底蓦动。

她不待他答忽而道:“陛下……能不能再把臣抱得紧些?”

他慢慢地拥紧她,紧些紧些,紧得直像是要将她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压得胸肋处都在隐隐作痛。

她满足地轻叹:“臣不后悔。”停了停,又道:“无论何事都不后悔无论多久都不后悔。”

他顿觉呼吸涩难。

怀里的这个女子,是爱他爱到有多深有多重,能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出这些话。

这世间除了她,他又如何能再找到一个这样不计荣辱不计回报、一心一意倾情以对的女子。

十年前的那个孩童不过是他手中留命千人之一,可十年后的这个女子分明是他心底再也抹不去的一点朱印。

他闭了闭眼,掌心下的身子柔软而温热。她的美好只有他能懂得,而他又是何其幸运,能够被她一心一念地爱了这么久。

良久,他才低声,一字一句道:“……我亦不会让你后悔。”

她没吭声,也没动,好像已是睡着了。

他等了等,才唤她:“孟廷辉。”

她含糊地应了声,膝盖一屈,勾上了他的腿,一副舒服的模样。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试图唤醒她,声音有些迟疑:“出宫之前诏御医问话,刘德刚说你是进食有误。”

她眼皮微动,半晌抬眸瞅他,轻声道:“……昨日里,之前那个曾于登闻鼓院进状的郫县百姓来府里求见我,顺路带了些自家小食说是要谢我,百姓淳朴,盛情难却,我便吃了。”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声音亦凉:“你知道他那吃食里没问题?如何能随便乱吃这些不认识的人送来的东西!”

她拧眉,“想来是因路远天热才出了问题,臣不比陛下龙体尊贵,如何不能随便吃东西?

他捏住她的下巴,盯住她:“去年骑射大典之上,你被马摔得还不够惨?安知眼下朝中没人想再害你?”

她一哽,半天才蹙眉道:“原来陛下也已知道那事儿了。”

他冷眼睨她,脸色愈发不豫,“怎么,你还指望能一直瞒着我不成?魏明先实属犯上逆臣,之前只将他贬官逐回原籍丁忧守制,实是便宜他了。你明知此事却不报与我知,是不知其间利害?”

她默默垂眼,腆着脸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又埋头在他胸前轻轻蹭了下,小声道:“陛下,臣还病着呢……”

他的身子一僵,不想她又耍起“无赖”来,可她这模样却令他心中有火也不出,当下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处,不让她再乱动。

夏夜湿热,这一榻间更是暖意蒸人。

她便乖乖地窝着不再动,闭眼浅息,半睡半醒间,又小声呢喃道:“……陛下既已来探视过臣,还不快些回宫?”

他不语,只伸手一扯轻纱帐子。

那帐子飘然而落,隔了床里床外,漏光,其上碎花点点晃动。

没过多久她就睡熟,脸色纯净有如不谙世事的孩童,身子柔软地契进他的怀中,贴着他的心,紧不可分。

他望着她的睡颜,把轻轻搭在他肩头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里,久久不放。

院外灯烛之犹盛,却无人敢叩门来扰。

夏草长细,小虫鸣嘈,色当空,稀星藏目……

一室独静安怡。

新帝登基的头一夜,是在孟府里过的。

此事只有皇上身边的几个近侍及孟府下人知晓,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传出去。宫里的人虽知皇上出宫未还,可不知究竟是留在哪里过的夜。朝中众臣虽闻声起疑,却因畏于登基之日新帝余威而不敢堂然在廷问之。此事便这般不了了之,无人再提。

一月后,太上皇帝、平王起驾出京,往归西都遂阳旧都。

新帝下诏,拨京畿禁军二千随驾护行,又命宫中内诸司分遣能吏随太上皇帝、平王归旧宫只候。

又半月,有旨大赦天下,诸路赋税减半,称诏开恩科,取各路孝义之辈入京对学,能者可入朝为官。

新君新政,举国为庆,就在这一片时繁景盛的时候,北面突然传来了一道令京中朝堂为之陡震的消息。

入夜未久,直史馆的灯烛仍然亮着。

孟廷辉正在收墨合书,却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当下蹙眉,不解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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