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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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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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亭心中不是不想趁此机会为老臣们揽材,只是他看得格外明白,那就是孟廷辉被皇上除掌吏部铨课一事不可能会变,倘是他特意点取某几个与试者为贡生,孟廷辉又岂会不知那几个人必是亲附老臣之流?便是这些人将来举进士入朝,又安能顺利经孟廷辉之下的铨课磨勘升做朝官?因此,徐亭宁可表面不动声色地“让”过礼部试这一场,待将来再暗下拉拢他看中的那些人罢了。

孟廷辉这边看得懂徐亭的心思,却也知徐亭亦必明白她同样不可能为自己谋私。她虽是与徐亭同知贡举,可毕竟徐亭为主她为副,在徐亭一切按例所行之时,倘是她有何出格之举,势必会遭徐亭及一干吏部属吏们的质疑,到时又将会引来一波老臣们的怒骂声讨也不一定。

她眼下虽然圣眷正隆,可越是这样的时候便越不能授人以把柄,更何况此次进士科十分重要,她就算不在乎朝中名声,也不愿让天下的士子们将她看作是连圣人之学都不放在眼中的权臣。

因而礼部试前后,她与徐亭的所作所为皆是尊依朝例,而拟定贡生名次一事亦是根据誊卷判卷的诸多属吏,翰林学士们共同商讨后所定。

孟廷辉与徐亭这次同知贡举竟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顺遂,待到即将张榜时才有人慢慢反应过来其中曲折,当下纷纷暗道皇上此次好手段,以徐、孟两个看似不和的人同知贡举,反倒使得这次格外受人瞩目的进士科礼部试得以公正结束,于是对皇上又更加敬服起来,士林亦传国有明君、民不须忧。

然而礼部试张榜前一夜,孟廷辉在贡院中看见礼部试官员誉榜时高悬榜首的那个名字时,仍是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尹清。

她这才想起那封被自己搁在府里、多日未看的拜贴,乃至此时看见这名字,竟是觉得有些吃惊。

想必尹清此人身负真才实学,不然徐亭不会允其被点为礼部试会元;而徐亭既然允认此人才学,将来也一定会想要将其拉拢到老臣们那一边。如此一想,她心中突然有些后悔起来,倘是此人果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材,她倒该早些下手相揽,免得到时被那些老臣们捷足先登了。

她当下便重新找了尹清的策论卷子出来看,一阅果真好文,回府当夜又翻出了那封蒙尘拜贴,见其诗文书翰竟是不输朝上一分,不禁又是抚掌惊叹。怪不得礼部试前曹京肯亲自上孟府来为其投帖,这等人材,任是谁见了也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她虽心起揽材之意,可满念间想的都是要将此人举荐与皇上为知,便连殿试诸例在前她都顾不得了。

翌日礼部贡院外张榜,与试的千余名举子、京中爱看热闹的百姓们、不须上朝的京官们、还有那些心怀旁骛的女官们都纷纷来看榜,御街以南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如潮,都数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

孟廷辉因是第一次知贡举,便想要当场一睹此次进士科盛况,于是就起了个大早,独自出府去了贡院外,混在人群中等着看榜。

她没穿女官官服,发髻也只挽了个最普通的,身周人声嘈杂不休,乱哄哄之间没人能认得出她便是被京中众人在口中议论来去的那个“孟大人”。于是她便装作是来赴试的女举子,左瞧瞧右看看,倒也乐得自在。在等着放榜时,她偶然听见有许多外路来的士子们私下议论皇上德政,心中不禁更加高兴,嘴角也一直噙着浅笑。

礼部官员们出来贴榜时举众沸腾,榜上那密密麻麻百余个墨书名字比足量真金还要引人注目。吵闹之声渐渐地安静下来,人人都等着前面站着的人把榜上的名字念出来。

礼部试所判贡生共一百六十八名,其中女贡生凡二十三名。这数字是大大超乎人们早先的估量,一时间来看榜的人都是欷嘘不已,纷纷感叹。

孟廷辉听到大家的咂舌声,只淡淡一笑,便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欲返身回府去。

人潮熙熙攘攘,转身之时恰巧有人在前面碍了她的路。她抬头,见是一素袍男子,便轻声道:“劳烦一让。”

男子闻声侧让,嘴角冲她扬了下,没有说话。

她走过去时随意向他一望,见这男子随身着粗衣布袍,然而眉目清秀,面庞俊逸,身骨挺拔,竟是气宇轩昂之态。

而他脸上那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倒令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垂眼快步走开,却听后面有人高声唤道:“尹兄!尹兄高居榜首,该请我等去喝酒才是!”

她足下立停,猛然转身,朝后望回去。

恰又对上那男子不曾移开的目光,俊脸依然扬笑,见她回首望过来,便对她浅浅一笑。

她蹙眉,见那男子被身后数人连笑带拉地拽走了,这才慢慢转过身来。

尹兄,尹兄……尹清是他?

不禁微微哑然。

以他之才,殿试之后必会一举登第。而他将来一旦入朝为官,这等才学配上这等俊貌,不知会在朝中女官们中间掀起怎样的一番波澜。

想着,她又觉得有些有趣。

沈知书离京外放已近两年,京中朝堂鲜有能逾其当初风采者,如今这一个尹清,比起沈知书来倒也不差。且他并无沈知书那样令人“望而生畏”的家世,想必会令朝中女官们趋之若鹜。

街边桃树碎花摇落,洒了她一身淡香,她走着走着,不禁抬眼望一眼这碧天灿阳,嘴唇不禁又抿起了笑。

眼见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场进士科便有这等才俊之辈涌出,这一副太平盛景令人安隅,她比谁都要开心。

殿试之前,她依谕旨而将礼部试的策论卷子誊抄整理好,呈至御前请皇上过目。

虽知不可过分逾矩,可她还是忍不住将之前曹京给她的那封拜贴一并带到了睿思殿,与尹清等人的策论一同呈了上去。

“陛下,”她在案下不退,只等着他翻阅那些策论,小心翼翼地措词道:“臣之前偶得尹清所作诗文,比他这篇策论更显才华,陛下可愿一阅?”

这段日子来尹清在京中已是声名雀起,以潮安北路才子、京中礼部试会元而闻名于士林,有传言道朝中已有臣工欲觅其为婿,眼下殿试虽还未开,却足见朝臣们对此人企望之高。

他听见她的话,一把扔了手中的纸,靠上椅背,垂眼盯住她,“你可曾见过尹清真人?”

她老实地点头,“曾见过一面。”

他静待半响,突然道:“前几日听人说起,此人甚俊。”

她想了想,点头道:“臣以为纵是拿沈知书沈大人相比,尹清亦不逊分毫。”

他慢腾腾地从案上抽过那封帖子,伸指拨开,轻扫一眼,然后又望向她:“便值得你不顾殿试诸例,眼下就来向我举荐此人?”

她听出他话中不悦,不由微窘,抬眼看他,解释道:“臣怕陛下错失良材,倘是尹清于殿试上发挥不利,名出三甲之外,岂非一大憾事?”

他面无表情,缓声道:“倘是此人于殿试上做不得好文章,便是诗文书翰堪比潮士,我也不会因你之言而特开恩例。”

她知道自己此番惹他不高兴了,便默声垂首,不再言语。

殿上还有宫人未退,他却展臂撑桌,冲她道:“过来。”待她上前,他便凉声道:“比起沈知书亦不逊分毫,倒是怎么个俊法?”

她瞅着他脸色不豫,再听他这语气,心下顿时转过弯来,脸一下子就红了,嗫喏道:“臣……臣既不觉得沈知书沈大人俊,也不觉得尹清此人俊。”

“欺君之罪你倒是不怕。”他的声音依旧凉漠,可眉间却微微舒缓开来,“殿试之前,不准你再私会与试贡生。”

她急道:“臣并非是私会……”见解释不通,她便索性撇嘴道:“陛下身在天子之位,怎么还因为区区一贡生吃起味儿来了?”

他被她说中,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你放肆!”

她亦不给好脸色,冷声道:“臣就是放肆了,陛下尽管责罚臣。”

这是她头一回与他逆颜相对,他显然也没料到她竟会生气,仿佛是头一次发现了她的另一面似的,他的脸色忽而变缓,半响低声道:“是,我是吃味儿了,如何?”

正文章九十有尹其人(下)

她听见他这声音这语调,顿时气清,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逾矩不臣,而他则是迂尊容忍迁就,一向灵牙利齿的人此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良久才轻声慢道:“臣即非绝色,又无显赫家世,朝中年轻才俊们怎会看上臣?陛下实是多虑了。”

况且在这半朝清议之下,她的清誉声名早就不保。那些年轻的朝臣们虽于政事上颇愿亲附于她,可于男女之事上又岂会愿意娶她这样的女子?

她想着,不觉有些奇怪。他心思巧睿,不可能看不明白这些事情,而她先前又与那么多的男子朝臣们打过交道——无论是早先在孟府保护她多时的黄波,还是与她一道同上潮安平乱的秋念,抑或是满朝文武中最与她亲近的曹京——她还从未见他因她与别的男臣交情过密而不豫过。

更何况,这天下万人中属他最懂她,他又岂会因一个她只谋过一面的尹清而这般吃味儿?

她想不通,可又解释不了他今日的反应,便站在他跟前等他说话。

他听见她的话,没有马上开口,却慢慢敛了面上情绪,目光在她坦荡的脸上徘徊了几圈,闭了下眼。

她是非绝色,可她这一双无杂清湛的眼是多么惑人,她一身灵动,只要站在那里,好像连周遭空气也跟着活了起来;她是无显赫家世,可她却比满朝勋贵家中的女儿更为强毅,虽为女官,可谋思胆略又何曾输于男子。

她早已不似当初那么青涩,她不知自己如今有多迷人,她看不懂旁人看她时的复杂目光,她竟是一门心思地以为这天下除却他——就再也没人会对她起念。

良久,他才动了动,径直岔开话题道:“此次一甲第一名除大理评事,二、三名除翰林院编修,其余由吏部勘定后付中书审注,再除其官。”

她默应下来,见他案上犹有一厚摞没批完的奏章,便不忍多占他理政的时间,敛袖道:“陛下若无它事,臣便告退了。”

他本欲点头,可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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