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刚才不说!”我绝不承认是我的错。
“你难道不记得你刚才推清竹出去的时候手脚多快?”我确定,这句话的怨念更重了。
“那你在厅里打洞就不饿了?想要吃东西就自己去叫人做!”我抱着被子继续在床上翻滚,想尽快打发了他。
稍微安静了片刻,然后李暮阳郁闷又带着点别扭的声音又再次传进我的耳朵。
“我当然是在找些点心。你都把人遣走了,我怎么还好再去叫回来!显得我倒像个吃货了!”
我翻滚到一半,僵住了。
上帝啊,您老人家是特意给我一个机会嘲笑他的么!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我在床上滚完剩下那半圈,然后,我笑,我一直笑,我疯狂的笑。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没注意。
床帐刷的一声被拉开。
李暮阳站在床前,板着脸气势汹汹地瞪着我。按我说,这是典型的恼羞成怒。我不理他,继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半天,等我终于笑够了,擦干了眼泪之后才发现,他已经一脸“你再笑一声我就掐死你”的表情。我下意识地抱着被子往里缩,野生动物的本能告诉我,恼羞成怒的下一阶段通常就是杀人灭口。我打不过他,所以只能没骨气的在心里继续嘲笑。
过了一会,大概是看我已经收敛了许多,当然,也可能是恢复神智,觉得这样盯着只穿了睡衣的异性多少还是有失体统,李暮阳忿忿甩了帐子,转身绕过屏风,回他睡的卧榻那边去了。屋子也安静了下来。
我满意地理了床帐、重新躺好。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四百九十一只绵羊,四百九十二只……
为什么在终于可以睡的时候,我反而全无睡意、精神亢奋了呢?这个算是嘲笑别人的报应么?
“喂!”我对着屏风那边小声喊,“你睡了没?”我要是睡不着,当然不能给别人好过了。
没反应。
我略提高了音量:“喂喂!你睡着了么?”
还是没动静。
我穿了鞋,轻手轻脚摸到李暮阳的榻前。他闭目侧卧着,背对着我。我看他只解了最外层的长衫,仍可算作合衣而卧,估计他也没真睡着,只不过有些气闷懒得搭理我罢了。于是,我暗暗深吸了口气,凑到他耳边。
“天亮了!起床啦!”
喊完,我迅速向后退了两步,等着李暮阳起来发火。但是,出乎我的预料,他居然只是单手捂了耳朵,竟没别的反应。
得,我玩大发了,这孩子真闹起别扭来了。啧,真是死要面子的大少爷!不过刚才我大概也是笑得过分了一点……吧……
我又走回去,戳了戳他的肩,小声问:“喂,生气了?”
他依旧合着眼不动,完全没打算理我的样子。
我又戳了两下:“喂,死了?”
他还没动作,但稍微皱了皱眉。
看来是真生气了。我干咳了一声,坐在卧榻边上,推推他,尽量放和缓了语气:“别生气了啊,我闹着玩的。”没反应?我继续推他,再推……到后来,干脆抓着他的肩晃起来。
“喂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小心眼呐!我都赔礼道歉了,你不准再生气了啊!听到没有啊你?赶紧和我说你不生气了!快点啊!”明天我还指望他帮我跟老太太说情告假呢,这万一真不搭理我了,我也不好办。
我正念叨到兴头上,李暮阳忽然侧身从我的魔爪下闪开,坐起身来。
我还要说点什么,但抬头一看他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知道这人还气着呢。于是扯了他袖子一直晃,边晃边装出极其谄媚的表情。这招当年对我爸妈和我哥哥姐姐都没少使,非常好用。不过现在没有当年那副花见花开的相貌,不知道效果会不会打些折扣就是了。
坚持不懈地晃了大约有五分钟,我觉得手都酸了。再看他神色似乎稍微缓和了些。
“是不是不生气了?”我赶紧问,这种麻烦早解决早好,“不生气了就和我说句话啊。”
李暮阳瞪了我一眼,又过了会才闷声说:“我自知惹不起你,难道躲着你还不行!”
我大乐,心里说这孩子其实闹别扭的样子还蛮可爱的,但表面上仍没什么变化。等他抱怨完了,我这才起身去翻下午时清竹她们帮我整理的行李,我记得行李中包了些精致点心,是准备给我路上吃的。
我取了点心,又倒了杯茶,这才重新回李暮阳的榻前。他仍是方才的姿势闷坐着。
“呐,这个给你。”我将手中点心递过去,看他不动,我直接把东西塞到他手里,笑道:“怎么?怕失了气节?”
他又皱了眉。我赶紧说:“行了行了,你再生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劝了。明天我可就走了,你别给我添堵啊!”心里却想,这种没受过什么气的富家少爷闹起别扭来还真是和我那六岁的小侄子有一拼。
他不做声,虽接了茶水和那包点心,但转手便放在一边。我气得牙痒痒,心说为什么人家歪瓜劣枣的小丫头都能穿越成倾国倾城大美人还附带三四五六个有钱有势有才有貌没脾气的帅哥,我一如花似玉的美女穿成了路人甲不算,还只能对着这么个任性好面子的大少爷。但这也只能暗地里抱怨,表面上仍得装作贤良淑德小媳妇的样子继续赔笑说好话。
不知道啰嗦了多久,反正我是说得口干舌燥,脑袋里面再没有什么能用上的新词了。我心想着,这小子要还是不领情,我宁可明天一棒子打晕他然后自己去跟老太太告假了,大不了我一走了之,以后再不露面,免得被扣上谋杀亲夫的罪名……我知道这又是胡思乱想了,但我由衷觉得,哄这种大少爷比哄我那更年期大妈经理还可怕。
我叹了口气,看看他。这人要是再没反应,我就直接洗洗睡了,可不受这份罪去了。
谁知,李暮阳这时也看着我,表情甚是古怪。他端了刚才放在一边的那杯茶递给我,终于忍不住了似的笑出来:“你说这么多,可觉得口干了?”
我突然有种冲动把这茶直接泼他身上。
“嘿!你这小子故意耍我呢是吧!”我往死里瞪他。
他又一笑,慢慢说:“刚才是有些气。你忘了中午时对我答应过什么了?”
我一愣,问他:“我答应你什么了?”我这人就算时常脑筋短路,但还不至于把自己卖了吧?一时间不由有些疑惑。
他稍显出些无奈的样子,对我叹道:“我就该知道你早不记得了。你不是说,再不拿我寻开心了么?”
我特想说,那就是我随口说说的话啊,这人居然还当真。该说他太单纯呢还是太不了解我呢?
正想着,他又看看我,眼里有些疲惫之意。半天才低声说:“最近事情多,有你知道的,也有你不知道的。我也常常心烦意乱。你就别再整天对我张牙舞爪的了,我累得很。”说到最后时,他声音已经很低,几乎只剩叹息。
我隐隐觉得不对,赶紧收了玩闹的心思问他:“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又是什么?最近家里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说真的,光是这个财政危机已经把我折腾得七荤八素,要是再加上其他的事情,我一时还真觉得有些没辙了。
李暮阳一时没答话,见我又要上来摇晃他,下意识地向旁边退了一点,勉强笑道:“倒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等你回来,我再一一对你详述。”
我不死心,又伸了爪子悬在半空逼问他:“真的?不是要紧的事?”
他赶紧点头。但在我看来,这种肯定回答大半还是因为想从我的魔爪下逃脱而作的。
二十七 夜谈(2)
虽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惑,但李暮阳不说,我也懒得再追问。
我想了想,问他:“对了,你还没和我说过陆红叶过去的事情呢。她家不是惨得要命了么,怎么又和你家自幼定了亲?我都糊涂好久了,问了清竹、清菊,但她们也说不知道。”边说着,边从包中取出一小块桂花糖藕糕递过去。
李暮阳看我一眼,伸手接了,小口吃起来。他吃相很文雅,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一点都不像我。吃完了,又抿了口茶,这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曾祖、祖父曾任皇商,李家家业也是那时奠定的。但祖父性情直爽,因行事不加思索而得罪过许多人。”
“等等,”我打断了他的话,“怎么改成讲家史了?咱们挑直接原因说成么?”
他没理我的疑惑,仍自顾自说下去:“祖父晚年时也厌倦了人际纷争,索性辞了皇商,举家迁到梧州。但没想到的是,朝中权贵自然不屑于做那追讨旧怨之事,但偏偏这重溪县也有与李家结过怨的小人。此时得知李家失势,便想借机报复陷害。”
我点头轻叹:“果然何时何地都有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不过,这又与陆家有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曾经听下人说过陆红叶她老爸曾做过县令,于是问:“是不是刚好遇到了陆老爷这位清官,所以李家才免了麻烦?”
“正是如此。”李暮阳点了点头,“也正因此事,家父与陆伯父得以相识,两人志趣甚合,此后也常有来往。刚好当时陆夫人已有身孕、快要临盆,家父便与陆伯父商议定下了儿女亲家,说若是女孩,便嫁与我为妻,若是男孩,就娶我那刚出生的妹妹。”
“哎?不对啊!”我越听越觉得奇怪,“你那刚出生的妹妹?谁啊?”我暗自算了算,要是和陆红叶同年的李家小姐,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岁数都对不上。
“她未满百天便夭折了,加上家中不愿让我娘时时想起此事,排行时并没算上她。”李暮阳很老实地解答了我的疑惑。
我咬着指甲点点头,抱膝坐在榻上想了一会,又问:“那陆红叶四年前嫁过来之后,就再没回过家对么?还有,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她?陆夫人可知道你们的事?她又是否知道你那只狐狸精的事?”
大概是我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李暮阳有些发窘,他侧了脸,支吾回答:“她去年归省一次,陆夫人大概对……有些耳闻吧。”停了会,又说:“我自三岁时定下了这门亲事,大哥、二哥便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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