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书蝶梦皆成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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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书蝶梦皆成杳-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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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如今时间尚早,不如休息一下。”春桃见我面带倦色,便劝道。

我略点点头,便靠着那张软塌闭目养神,但不想居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望窗外已经是满天星斗,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姑娘不必惊慌!”看着我的样子,春桃笑了笑,说道,“宴会刚刚开始,顾公子来看过姑娘,说就让姑娘就在楼上弹琴,要给纳兰公子一个惊喜。”

“哦!”我如释重负,便让春桃帮着整了整妆。又感觉口渴,便让春桃端来一杯茶,呷了几口。

“这是什么茶?”我端着茶碗皱了皱眉头,“味道怪怪的。”

“哦,说是今年新出的铁观音,想来是口味重了点。”春桃闻了闻,答道。

“姑娘,该你表演了。”春桃见渌水亭中一个丫鬟招了招手,便对我说道。

我闻言,便临床而坐,调了调琴音,随手弹来,弹的正是那曲《凤求凰》。

《凤求凰》本是青楼女子常奏之曲,但越常见的曲子,越见弹奏的功力。那日为指点杜若弹奏,我也费了番心神,将此曲略加修改,不仅更加婉转悦耳,而且更易于传情。

伴着柔和优美的琴音,我高声吟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首《凤求凰•;琴歌》是明朝王实甫的作品,眼下吟诵词曲,不仅切合情境,也颇和我的心境。

传说昔日司马相如借琴传情,赢得了卓文君的芳心,那容若你呢?那曲中包含着宛儿的深情厚谊,不知你可明了!想到这里,不觉一颗泪珠从眼角渐渐地滑落。

二十 渌水亭之会(3)

一曲弹毕,亭中悄然无声,接着便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顾兄,想不到你居然请来了沈姑娘,真是瞒得容若好苦。”

容若,你真的听出了宛儿的琴音,是不是你心里也记挂和宛儿,正如宛儿记挂这你?

“顾公子请姑娘下楼。”春桃在耳边轻身说道。

我闻言,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举步下楼,缓缓地向河心的渌水亭走去。

亭中坐着四个男子,除我认识的纳兰容若和顾贞观外,还有两个都是四十多岁的布衣儒生,中间的石桌上放着七八个小菜,但如今已是杯盘狼藉。

“各位公子好,沈宛有礼了!”我欠身向众人福了福。

“沈姑娘好!”顾贞观冲我抱拳笑道,“刚才一曲《凤求凰》虽沿袭古曲,但却推陈出新,别有一番独特的味道。”

“顾公子夸奖了。”我垂首道,“沈宛斗胆删改了古人的佳作,但愿不要污了各位的耳朵。”

“朱某早就听闻万花楼新沈姑娘色艺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其中一个布衣儒生哈哈大笑道,“看来容若的确有几分眼光,居然能够觅得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

“这位是秀水的朱彝尊朱先生,另一位是宜兴的陈维崧陈先生。”顾贞观笑着介绍道,“他们两位都是我和容若的好友,也是这渌水亭的常客。

朱彝尊、陈维崧,我听过这两个名字,他们与都是江南的大儒,词坛的名家,和顾贞观合称为“词坛三绝”。

“容若,你还愣着干嘛?” 陈维崧轻轻地推了推发呆的容若,笑道,“还不快请沈姑娘坐。”

“哦,沈姑娘,快请坐!哎呀!”容若如梦初醒地站起身来,但不小心居然撞在了我的身上,杯中酒全洒在了我的衣裙之上。

“对不起,沈姑娘!”容若见状,脸顿时涨得通红,想拿出汗巾帮我擦拭,但又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到底男女授受不亲,便窘在当场。

“没关系!”我敛了敛衣裙,用手绢略微擦拭了一番,微笑道,“倒是公子不要弄伤了才好。”

“哦,不……不会!”容若连忙摆摆手道。

“沈姑娘真是国色天香,纳兰公子一见都魂不守舍了。”顾贞观见状,在一边打趣道,“容若,你不妨赋诗一首,权当给沈姑娘赔罪。”

“好,顾兄,容若便即兴填词一首。”说道做诗填词,容若倒是很爽气,想了想,随即文思喷涌,填了一首《浣溪纱》:

旋拂轻容写洛神,须知浅笑是深颦。十分天与可怜春。

掩抑薄寒拖软障,抱持纤影藉芳茵。未能无意下香尘。

“妙!果然是妙!”待容若吟毕,顾贞观拍手叫好,“容若在词中将沈姑娘比作洛水之神,真是名副其实。”

“顾公子过奖了!沈宛愧不敢当!”我低首谦逊道,“沈宛不过是一名平凡的女子,怎能和洛水之神相提并论。“

“姑娘固然是凡女,但在容若心中只怕是神女下凡。” 朱彝尊笑道,“朱某曾听说江南沈宛不禁色艺双绝,而且擅长诗词歌赋,不知姑娘能否填词一首,与容若唱和呀?”

“朱先生过奖了!”我抿嘴笑道,“沈宛不过是一个女子,闲暇时胡乱绉几句,倒让方家见笑了。”

“姑娘不必过谦!”顾贞观闻言道,“顾某有幸见过姑娘写给容若的词,情真意切,文辞华丽,不失大家风范,今日难得聚首,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既然如此,沈宛献丑了!”我沉思片刻,便填了一阙《长命女》:

黄昏后。打窗风雨停还骤。不寐乃眠久。 渐渐寒侵锦被,细细香消金兽。添段新愁和感旧,拚却红颜瘦。

这首词与其说是对容若《浣溪沙》的唱和,不妨说是我内心的真实写照。自从在扬州和容若重逢,我的心便一直焦躁不安,来到京城我便常常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我心中的愁除了对容若的相思,还有内心的彷徨和对未来的前途莫测的担忧。短短几月,我便觉得自己真的消瘦了许多,甚至有些形销骨立了。

“字字含情,字字血泪!沈姑娘的文采果然名不虚传!”陈维崧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

“今天难得相聚,我们不妨先喝一杯!”陈维崧的话没有说完,便让顾贞观打断,顾贞观端起酒壶便在我杯中倒了满满一杯酒,“沈姑娘,顾某先敬你一杯。”

虽然陈维崧的话被顾贞观打断,但他的话外之意我怎能不了然,我纵然对容若情深意重又能如何?我们之间有一条长长的鸿沟,单是满汉不通婚的律令,便以足以让我们相隔天涯了。

慢慢端起桌上的酒,我仰头一饮而尽……

作者题外话:国庆期间,小薇外出了,所以没有及时更新小说,请亲们不要见怪。今天将更新三章,分别是早、中、晚,请亲们多多支持,多多投票、多多收藏,谢谢

二十一 渌水亭之会(4)

“顾兄,昨天收到吴夫子的来信,说是你送去的两首《金缕曲》已经收到。” 朱彝尊见我和容若面有忧色,岔开话题,说道,“吴夫子看了非常感动,说是有朝一日能回归故土,定要好好谢谢顾兄。”

吴夫子?难道他们说的就是吴兆骞!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颤。

“顾兄的两首《金缕曲》确是感人肺腑。” 陈维崧接口道,“陈某还听说容若一见此曲,便以绝塞生还吴季子为己任,不是是否属实。”

“确有此事!”容若点头道,“但此事只怕是言之易为之难,需待有利的时机。”

“容若若有心相救,再加上纳兰大人在朝中地位,想来还是有几分希望。”顾贞观接口道,“那塞外苦寒、风霜终日,吴夫子已年迈,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说着,顾贞观心有感触,便随口吟诵起那首催人泪下的《金缕曲》:“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甘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兄怀袖。”

吴兆骞,他们说的正是吴兆骞,而他正是我的父亲。

我原籍苏州,是被誉为“江左三凤凰”之一吴兆骞的女儿。我依稀记得三岁那年的冬天,我正和母亲一起高兴地在院子里玩雪,突然一群官兵冲进门来,他们见人就抓,见东西就砸,不一会儿家中便一片狼藉。我看见几个官兵抓住了母亲,将沉重的镣铐带在了她的手上,接着一个官兵像老鹰捉小鸡般拎起我,将我重重地摔在了马背上。

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回过家,我和母亲被关满是铁栅栏、潮湿而寒冷的屋子里,后来才知道那里就是监狱。至于为什么我的家会被毁、我和母亲会被抓,年幼的我自然一无所知,直到我懂事后,师父才告诉我,我的父亲在那次科举考试中负气交了白卷,被判责四十板,家产籍没入官,父母兄弟妻子并流宁古塔。

接下来的记忆,便是我和母亲在茫茫的大雪中赶路,年幼的我不懂事,还硬要母亲抱着,不肯自己走路。母亲走慢了,官差便扬起鞭子重重地抽在母亲的背上,而母亲一声不吭,只是用身体挡住落下的鞭子,避免伤到我。

从江南到宁古塔,何止千里迢迢,在路上我们还遇到了马贼,官差见马贼人多势众,便撇下我们跑了。那群畜生看中了年轻美貌的母亲,逼她就范,但母亲却宁死不屈。幸好那个时候师父赶来了,他一个人就打跑了几十个马贼,救下了我和母亲。

“我不能抛下我的夫君!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夫君生当同衾,死当同|穴!”当师父要带母亲和我离开的时候,母亲断然拒绝了师父的好意,“只是我这个孩儿年幼只怕受不了塞外风霜之苦,请英雄能代为照顾。”

“好吧,在下定当好好照顾令爱!”师父叹了口气,从母亲手中接过了年幼的我。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便发生了质的变化。师父将我带回来暗堂,并在我五岁那年收我为徒。

“记住从今以后,你便是吟雪。”在我磕头拜师之后,师父沉声说道,“你的身体、你的灵魂都属于暗堂,你必须永远忠于暗堂。”

我看着师父严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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