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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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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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断断续续。

穆千黎叹了口气,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呢?可能并不止儿时情谊这么简单吧。深宫寂寞,漫漫长夜,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你也不信我吗?”赵美人问道,声音中有浓浓的绝望。

“我信你有什么用呢。”穆千黎幽幽道,“就罪名而言,我并不比你少多少。你以为进了这扇门的,就只有你一个有罪名?”

赵美人抖得更厉害,她放柔了声音,“回去吧,以后万事都多个心眼。这深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穆千黎回到宫中,晚膳已经摆上了。都是些精致的素食,段皇后丧期,举国发丧,宫内素食禁酒一月。

小玉站在她身后,“奴婢……对不起您。”

穆千黎闲闲地挑了面前的青瓜,放入口中,青瓜很脆,微甜,咬着很是合口。她嚼得很慢,又吃了一口饭,方才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你说得都是实话。”

小玉噤声,再不说话。

穆千黎慢慢吃着饭菜,她吃得慢,却很久。一直吃一直吃,直将一桌饭菜吃得冰凉。

“大人,容奴婢温了后再端上来吧。”小玉看得心惊,开口道。

穆千黎看了眼前的残羹冷炙一眼,“撤了吧。”

大周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皇后段氏薨。闻丧次日,帝命文武百官素服行奉慰礼。文官一品至三品、武官一品至五品命妇,于二十九日清晨,素服至未央宫,具丧服入临行礼,不许用金、珠、银、翠首饰及施脂粉。丧服用麻布盖头、麻布衫、麻布长裙、麻布鞋。举国发丧,禁屠宰三日,除音乐三日。

段皇后无子,只育有一位公主,清瑶公主卓幽昙。

宫里哭丧的人很多,人人都穿了白色的麻衣,头上系着白色的丝缎,哭得梨花带雨。卓幽昙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群,寸步不离地守在母亲棺前。那目光冷得仿若要把眼前所有的人都千刀万剐。

穆千黎受着她的目光,给段皇后上了一炷香,拜了三拜,起身便欲离去。

“穆女史。”卓幽昙叫住她。

穆千黎顿住步子,微微颔首,“清瑶公主。”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穆千黎的面前放了一盏茶,刚刚冲入的水,茶叶还未完全泡开,半蜷缩着。

“你能帮我吗?帮我查出凶手是谁。”卓幽昙屏退所有下人,看着她,问道。

“公主,恐怕不能。”杯中的茶叶一片一片浮上来,茶水的颜色慢慢变深。

“穆千黎,你为什么这般狠心?”卓幽昙死死地盯着她。

“公主,你为什么要选我?”杯子中最后一片茶叶怎么也浮不到水面上,在水中浮浮沉沉。

“因为宫里除了你,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杀手。”卓幽昙答得很直白。

“公主不要乱了方寸,你身后,还有段家。”穆千黎站起身,盏中的茶一口未动,“抱歉,千黎还在禁足之中,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禁足,竟也是个如此好的理由,每每需要逃离时。

穆千黎步出未央宫,往来嫔妃不断。她穿过人群,快步走去。

“猜一猜,这一次是谁干的?”

她的脊背僵了僵,偏头,如愿地看见卓少梓。他穿了白色的孝服,也配了白绢。嘴角挂了一丝邪魅的笑。

“我不知道,”她说,“我不知道。”

“只消想一想好处不是吗?”卓少梓微微低头,白色的带子便触到了穆千黎的脸庞,微微发痒。

离梦谷的人,是谁出得起这个价钱,其实她也想知道。

“这一局谁能比穆家受益更多?可笑清瑶偏偏找你去谈。”他轻轻在她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却听得她脊背发凉。

她扬头,轻笑,“是吗?”

许久许久,她没有听到卓少梓的回答。

她四处望了一望,“今夜是除夕了呢。”

卓少梓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往来宫人,应道,“嗯,除夕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穆千黎伸手将头上的白绢解下来,握在手里,有柔软的触觉。

“女人,”他悠然开口,“过年了,我请你喝次酒吧,上次你在安城的海量真让我难忘啊。”

穆千黎看看手中的白绢,“恕不能奉陪,圣上的旨意,素食禁酒一月。”

卓少梓看这她的背影,这个女人似乎特别喜欢把背影留给他。他轻勾嘴角,“穆千黎,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除夕的夜并不好,整个天幕没有没有月亮,漆黑一片。风乍起,吹在这漆黑的夜里,刺骨冰寒。到半夜,开始下雪,雪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除去几根朱红色的柱子,满目苍白。小宫娥默默地在门前扫雪。

穆千黎持了一把小巧的剪刀在院中剪梅,剪了几十枝开得正好的梅花,遣小宫娥给各宫送去。这个时候,有如此闲情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此后刑部又陆陆续续地审了几个人,都是些宫娥太监侍卫,不值一提。

在众人眼中,罪名恐怕就要在最先审的六人中定了。这个时候,首先要做的,当然是不能和这六个人沾上关系。不管平素在亲厚,此时也要冷脸相待。

不多时,穆千黎遣人送出去的梅花就陆陆续续地被退回来。

只有四宫收了。淑妃,贤妃,赵美人和清平公主。

如果说赵美人和清平公主是不谙世事,那么淑妃和贤妃就是藏得太深。

新年。看着一片白惨惨的景象,穆千黎自嘲一笑。

往年的喜庆,炮竹声声,欢声笑语,反倒不如今年来得有趣。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之极。

穆千黎懒得理人,就一人在院中酿酒。这一次酿的是梅花酿。她忙了整整一天,(。。)只酿了一坛,到晚间才装入酒曲之中。

第二天,她又起早去扫梅花瓣上的雪,归在坛子里,埋在树下。扫了整整一天,才得一坛。

第三天,她研了半根磨,画了许许多多的桃花,含苞的,绽放的,凋零的。小玉看了,想赞一声好,她却又都烧了。

人人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却又都不敢开口去问。

正文 28 鹬蚌相争

第四日,她一早便穿着整齐,坐在堂前等。她从早上坐到午间,用过膳后又等。

宫娥小太监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等,直到未时,来了个小吏,恭恭敬敬地请她,“穆女史,请您再往刑堂走一趟。”

众人才知道她原来在等,等一个了断。

小玉将穆千黎几日的行动报于卓霄时,卓霄微微点头,“的确是个奇才。”又问身边的张安,“对穆千黎,你怎么看?”

张安抱着拂尘,“家世好,承师好,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又难得的聪明伶俐。依老奴看,配一位殿下,也是足够的了。”

“等樊儿回来再说吧。”卓霄将手中的奏折放回桌上,站起身来,“摆驾,朕去刑堂看看上官清审得如何了。”

张安忙吩咐下去,“摆架刑堂。”

他退至门外候着,小玉也退了出来。

“依万岁的意思,这穆女史是要配给长皇子了。你伺候得用心些,莫要得罪了她。”他低声对小玉说道。

“多谢张公公提点。”小玉向他福了一福。

“你只消记住,我们都是给圣上办事的人。”张安答道。

穆千黎步入刑堂,果然其他几位妃嫔也到了。

贤妃将案上的茶拍在桌上,“三番二次,如果要说我就是人犯,不如直说了,我还受得起。”

淑妃悠然喝茶,“本宫也希望今日能得到个答复。”说完看向刚进门的穆千黎,“穆女史说呢?”

穆千黎轻笑,“如果有了了断,当然是好的。”

“穆女史前几日送来的梅花,我闻了,很香。不便登门拜谢,在这里谢过了。”淑妃慢慢抿着茶。

“娘娘客气了。”穆千黎走到最后剩下的一张椅子前坐下,身侧依旧坐的是赵美人。她局促地坐着,很不安的样子。

这一次审案的是副官,白墨辰没有来。

副官恭恭敬敬地行礼,一点口舌也不落下,“各位娘娘,穆大人。”

众人中淑妃贤妃品阶最高,淑妃将茶放下,“大人不必客气,有什么话请直说。”

贤妃“哼”了一声,“我一个罪人,受不起你的礼。你也不必拿些虚礼来消遣本宫。”

副官并不恼,命小吏捧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下官是替圣上办事,娘娘有何不满尽管向圣上言明,只是此时,下官还是要斗胆审娘娘。“

小吏展开卷轴,“圣旨”二字黄得耀眼。

贤妃一咬银牙,不再说话。

淑妃缓缓开口,“我记得承办此案的该是白大人。”

“白大人自辞去主审一职,甘愿当穆女史的证人,此案便由下官承接。”副官答道。

淑妃点头不再说话。

穆千黎手紧了紧,指甲嵌进掌心。嘴角依旧挂着笑。这样的男子,恐怕今生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她能放弃他吗?

副官坐下,“今日我们不审案,只让诸位说。”他顿了一下,“我不妨明说了吧,圣上给我下了个最后期限,这个案子今天便要结了,罪人便在六位之间。”

赵美人的脸刷得白了,其它两位嫔妃脸色也不好看。只淑妃、德妃和穆千黎神色依旧,仿若早已料到。

“各位觉得,在你们之中,谁最像犯人呢?”副官问道。

一片沉默,淑妃还在不紧不慢地喝茶。

贤妃冷笑,“大人是叫我们鹬蚌相争,想渔翁得利呢,真真是好本事。”

“不敢。”副官谦逊地答道,“不知哪位娘娘先说呢?”

没有人回答。赵美人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贤妃都不正眼瞧他,淑妃依旧喝着茶。

“穆女史,您看呢?”副官点了穆千黎的名。

穆千黎看一眼眼前的茶盏,“我对众位娘娘了解不深,着实不知。”

“淑妃娘娘,您说呢?”

“本宫安分守己,并不常与别宫走动,也是不知的。”

“那贤妃娘娘呢?”

“我看这里最像罪人的就是你。”贤妃讽道,“索性我认下罪名,称了你的心,也好让众姊妹回去睡觉。”

“贤妃娘娘,话可不是胡乱说的。”副官安然地记上了一笔,又问赵美人,“赵娘娘怎么看?”

赵美人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我……不知道。”

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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