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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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花-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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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这位怪杰正宛如一片龙卷风似扑向了金薇!

罡烈的劲气迎头扑来强浑得使金薇像独立千仞之顶,面对凛冽山风,呼吸顿时窒急,甚至连站也站不住了!

她觉得似欲乘风而起,千百掌影,便随着这阵骇人的狂飚自四面八方飞旋而来,绵绵密密的,层层重重的,纵纵横横的,其来势之快之急,更仿佛漫大血刃急降,无处可躲,无懈可击!

金薇面色在惨白中带着一抹灰青,她知道无法力敌,身形蓦矮之下拼命往一测滚跃,双掌在跃出的同时改劈。

如此苍惶中劈出的两掌,宛如螳臂之挡怒车那般微不足道,又似激流里包隐着的一朵浪花般渺小纤弱,于怪人那浩荡的攻击里,这位全身猩红的“红蝎子”猛然痛苦的低哼一声,整个身躯平飞七尺,打横摔跌出去!

怪人摆平了金薇,前后只不过是人们喘几口气的时间,他动作之强悍,出手之狠辣,应变之诡绝,足令每一个目睹者心惊胆额,瞪目结舌,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就在马白水欲待上前相援时,这场争斗即已结束了!

当然,金薇功力之强,之奇,心性之灵敏,之慧黠,全是马白水深深知道的,而且领教多次。连金薇也不过就是三两下子便栽了跟斗,马白水心中有数,便是把他加上,也不会发生丝毫效果。

马白水泥塑木雕般呆在那里,面孔上浮现着无比的惊惧,至极的恐怖,难以言喻的绝望,他手握“金月刀”,而这柄平常十分趁手的利刃,如今竞也是如此沉重与抖索了……怪人冷酷的狞笑着,开始一步步向马白水走近,一面低哑的道;“只剩你了——”马白水正要说什么,他挣扎着,嘴唇刚刚蠕动,怪人已猝然流星般急厉闪进,抖手便是九十掌一气推出,同一时,他大翻身,几乎不分先后,又是九十八掌猛劈而出!

在狂啸的劲气呼旋中,无形的力道便有如千万只巨杵齐捣并挥,挟着石破天惊的万钧之力,一股脑地涌来!

马白水一下子险些将魂儿吓飞,狼狈挥刀去栏,一边身形倏左倏右的飞闪,在奇+shu网收集整理一片金光暴映中,他已奋力跃出十步之外!

怪人冷森的道:

“你跑得掉么?”

就这五个字的功夫,怪人已有如鬼魅船来到马白水前面,他头也不回,大旋身,掌影纷纷从舞,仿佛群星崩颓,长河缺堤,呼轰尖啸间扫。而在这个片片魔鬼诅咒似的凌厉掌势下,马白水只好无可相抗的再度倒窜回来!

暴笑一声,怪人如影随形,紧艮而上,他好象是马白水的魂儿,那么缠粘不舍,那么一线相系!

马白水恐怖地大吼着,“金月刀”斜翻平削,刀出如电,一道道的金光波波汹涌,层重不绝,刃口破空,带起一串尖锐的啸泣之声——怪入似是不知道“死亡”与“痛苦”是什么东西,他绝不稍停,一头便撞向马白水的刀光之内!

但是,奇事发生了,他竟能在马白水一刀接着一刀的紧密空隙里穿掠飞跃,就好象一溜有形无实的烟雾。只见闪闪金芒在他用身并跳,却全是稍差一丝的纷纷擦过,连汗毛也没有伤到一根!

于是——

蓦地双掌齐出——快得有如鬼差神使,狂飚倏起又敛,马白水已大叫一声,“呼”的弹震出十丈之外,一把“金月刀”也滴溜溜抛飞空中,又打着旋子斜插到寻丈远的泥土里!

一拍手,怪人一闪而回,他骷髅似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罕见的笑意,对着君惟明道:“怎么样?小子,师叔宝刀未老吧?”君惟明哈哈一笑,道:“当然,普天之下,谁还能是昔日武林‘大天臂’霍青的对手?师叔,你老人家的确可称为武林之霸了!”怪人低哑的道:“比你呢?小子!”君惟明吁了口气,道:“弟子我哪敢和师叔一争长短?这不是萤光皓月,难以比拟么?”碧闪闪的眸瞳漾起了深深的怅然,这怪人——“大天臂”霍青道:“小子,你不用给师叔高帽子裁。五年前,师叔与你试招,竞然未能占上丝毫便宜,从那时起,师叔即已明白你天赋之高,根底之厚,进境之奇,已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师叔老矣,已难再有成就,小子,你的悟性特强,知一反三,异日局面,定将更超越眼前,虽然你眼前已是一方霸主了……”君惟明微微苦笑道:“说来惭愧,师叔,弟子我这些年来,便算略有小成,而对人对事的剖析及了悟却仍然不够,比起师叔你老来,可更是差得远了。”霍青感叹的吁了口气道:“不要灰心,小子,你年青有为,来日方长,切莫因一时的挫折而消磨了锐气。世上值得学的事情很多,没有人敢说全学得齐。一时的疏忽并不能表示永久的失败,小子,师叔可说中了你的心事?”君惟明点点头道:“师叔明察秋毫,自是猜无不中之理。”霍青沉缓的道:“你要在此刻告诉我,还是等我替你解脱身上的这些零碎后再说!”君惟明笑笑道:“师叔可急着要听?”霍青道:“不错……”君惟明咬咬下唇,低徐的道:“那么,弟子我便先行呈述一番吧……”于是,君惟明以极其简洁扼要的方式,将他此次蒙受危难的远因近果,来龙去脉,清晰的讲了一遍。未了,他又苦涩的道:“师叔,你老说说,这不全是我阅人不实的罪过么?如若我略加小心,稍做警惕,事情便不至于如此糟糕……”隐隐入了深沉的思忖中。良久,霍青才语声冷硬的道:“此次灾难之后,小子,你有何打算?”君惟明平静的道:“没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霍青碧莹莹的双眸一闪又道:“你可曾想过使用这种报复方法后的结果么?”君惟明目光凄黯,但却又在凄黯中泛射着凛烈与狠酷的光彩,他强压住心头的悲楚及仇怨,低沉的道:“我知道,那将是血腥的,残忍的,歹毒而又悲痛的,象剜刮着自己的心。但是,师叔,我没有别的路可走!”霍青面孔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神色,道:“我想也将如此;所以,小子,我劝你再琢磨琢磨,是不是需要再换个别的法子来出口气,比较温和的法子……”仰视着自己这位硕果仅存的师执辈亲人,君惟明悠悠的道:“师叔,你老明白,我既已决定之事,便永不更改。如今,我已决定这么做了,不瞥它的结果如何,我自当一肩相承!”

霍青额角上的青筋跳动着,枯干的脸颊也在不住抽搐。他宛似有些迷濛的回忆骤然涌起,有些心底的赞许吴现,有些默默的感触缠索,或者,也有些难以言喻的叹息浮漾。似坠入一个梦中,像重又返回多少年之前的情景,若又对着另一个他所深刻敬佩的形影,那人宛似又复活了,那使他终生感恩的人——他的师兄,也就是君惟明的师父。现在,君惟明的言行举止,甚至心思个性,全和当年他的师父肖极像极,有如他师父昔日的缩影?

君惟明微带诧异的道:

“师叔,你在想什么?”悚然一惊使霍青面孔上的皱纹颤颤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来,轻轻摩娑着君惟明的头顶,迟缓的道:“小子,我知道我这做师叔的改不了你的心意,你和你的师父,似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什么地方全像他。往日,他活着的时候,肿气也和你一样,说到做到,绝不犹豫,没有人能阻止他想去做的事。如今,师叔也并不想拦你,其实想拦也拦不住,师叔只希望你在溅血之前,能再加斟酌,那些害你之人固不可谅,但是,其中有些曾依你赖你,与你息息相连的亲近人……”君惟明悲痛的摇头,沙哑的道:“便是因为如此,师叔,这口气我才咽不下,这笔债我才越不能不讨。而且,要血淋淋的讨……”顿了顿,他哽了口气,又道:“师叔,费湘湘是我未婚妻,君琪更我的同胞妹子,亦是我现今世上唯一的血亲。那童刚,我视他宛如兄弟手足一股,这些人,他们竟能昧尽天良,设此毒计来隐害我,这等邪恶之事他们全做得出,将来,还有什么丧天害理的事他们不敢为的?”霍青沉默了半响,沉重的道:“师叔或者看破尘世,归隐已久,观点上与你多少有些不同了,但……小子,师叔并不阻你……”君惟明苦笑着说:“师叔,他们不爱我了,你还要逼我去爱他们?他们不怜我了,你还能逼我去怜他们?他们要陷害我了,你又岂能要我甘受陷害?”轻喝一声,霍育喃喃的道:“人生如梦,可悲人情冷峭,可叹,人心如虎,亦可恨……”君惟明紧接着道:“师叔亦曾有过一段伤心事,师叔,你老也该知道有一种仇恨是无法忘怀,无法宽容,无法淡处的……如今,我所遭到的仇恨正是这一种……”带着多少怆然,霍青仰天唏嘘:“我知道……我知道……”断肠花……第十二章仇眼将赤第十二章仇眼将赤望着四野笼罩在黑暗中的群山叠岭,而仿佛黑暗中也浮捞着那么一股难言的凄凉,多少怆怀萦系在君惟明的心里,他却只能以一声无奈的苦笑回答霍青的呢喃……。

沉缓的摇摇头,霍青又低徐的道:

“小子,师叔我在江湖上闯荡一生。到头来,把自己的独生儿子也葬了进去。虽然,我终究还是走遍了天涯海角,手刃仇家;但这又有什么用?我那已经到达弱冠之年的独子还不是照样无能复生了?我远离尘世独居在这穷山恶岭里,说穿了,也只是欲籍着寂寥的岁月来仟侮往昔的杀孽!以孤苦的日子来参悟人生的因果。我常想,我那独子是为什么会遭到横死厄运的?还不是因为我在外面伤生太多,双手染满血腥之后始招来的报应?如若我本来安安份份的,老老实实的,我那独子一定仍会好生生的健在至今。我儿的丧命,还不全是由我替他招引来的么?”君惟明深沉的道:“师叔,为什么你又自己提起来这段伤心往事?”霍青枯干的面容蒙上一层阴霾,他道:“小子,我是担心你展开报复的手段之后,也会同样替你带来痛苦与不安,或者,会祸及你的一些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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