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出书版) 猛虎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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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出书版) 猛虎嗅蔷薇-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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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等得太绝望了。
  哪怕你身前身后曾宣一道旨,赐我以死,我都会知道我在你心里活过。不幸,命运回我以空洞无声。
  我真的好不甘心,先是身为女子,再是身为宫中的女子,最后是冷宫里的女子,我的生命竟可以如此被阉割和漠视。只想把自己的人生从开始走到结束,然后闭上眼说我是这样活了一世。然而这从开始就已是个无可触及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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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为女子,我要一世闭眼不看这闺房外的天地;身为宫中的女子,我要和无数如我一般的女子撕抢这宫中的天地;而在这冷宫里,我是掉在了一个时间的坑||穴里,容颜老去,生命的轨迹却什么也没有划下。
  我之幸,有那样的父亲庇护,那少年无赖的光阴,我以为我为自己冲开了一片天地;
  我之大不幸,不曾入得寻常百姓家,在这里不明所以,不知来处,不问去时,夜夜销磨尽我的生命之轮。
  我多想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多想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想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更想要那诸佛,都听见我的不满!(1)
  然而回答我的只是我感受到的刺骨寒冷和锥心疼痛,我在这空洞的坑||穴中攒越深,划向生命的尽头。
  注:
  (1)改自《悟空传》,原句为:玄奘抬起头来,望望天上白云变幻,说: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 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子高将军
  那次宫宴之后,我再见到是很久以后。那时我已是十八岁的年纪。他刚从遥远的边疆回到京城。
  那一日,正是落英纷飞的时节,我追着彩蝶,踩着沾了泥土的桃花瓣,竟走到了皇上的寝宫外。子高将军,他从里边步了出来。他衣带有些松散,眼底布着些疲惫,可他那么年轻,那么强壮,那么分明的眉目。耀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我在想:男人这东西,有趣。
  唉,定是宫里太少见到男人,不然以前追在裙后的那些为何我从未用正眼瞧过。我以为我应该是讨厌他的,这宫里的女人已经太多了,偏偏他还要来分一瓢饮。
  倒是看过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秘戏图,只是这两个人,一个这么威严,一个这么强健;一个一派风流俊雅,一个年少英武……真不知床帏之上,何等光景。天啊!我这是在想些什么?
  我吐了一下舌头,转身想要走开,子高将军已经来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拜道:“微臣见过娘娘。”
  “平身吧,将军倒是一夜辛苦。”我忍着心里的笑,讽了他一句。没想到,我尚不觉什么,他脸皮倒薄,顿时一张脸从上到下,像个煮透了的螃蟹。我,我,我了半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跪在那,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我心中好笑,想着这个人儿真是有趣,不自觉地便伸手去扶他。原也只是虚扶一把,可不曾想,他竟捉住了我的手指,我正想大喊一声大胆,如此轻浮,竟敢羞辱本宫。可不知怎么,指尖传来的轻颤竟叫我住了口。
  他就那样跪在那儿,狠狠的握着我的几根手指。那双又深又黑的眸子就在这晚春的清晨,如同一束阳光,凝固在了我的眉间和发梢。
  “子高,怎么还在这里?”一侧突然传来皇上不徐不紧的声音,一阵惊慌,等我回过神来,庭院里只剩下我和皇上对面而立。
  “爱妃好雅兴,一大早,这是出来游园吗?”他是要将刚才的一幕视为不见吗?我心下惶然。
  “臣妾适才追赶一只彩蝶,不想却来到了皇上宫前,请皇上恕臣冒昧。”
  “彩蝶?哼!倒是好大的一只。”说完他就转身去了。至此,谁也再没提起过此事。我忐忑不安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过去了。虽不明白皇上的心意,可这宫里宫外又有谁明白他的心意呢?而他又需要谁来明白呢?
  再以后,穷其我的一生,我也未能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思。是啊!天地间,我们都是凡俗的男人和女人,唯独他是天之子,他需要的是老天的护佑和天下的归心。
  唯有的一次,我从他嘴里听到他说自己的心思是有一回他为着个大臣的事生气,我劝慰他说:
  “皇上,我们都那么爱您,全天下的子民都爱您。”
  他静静的回答我说“不,你们并不爱我,你们怕我,可这岂不是更好。”(1)
  有很多次,想着他的容颜,不知为何,会有些心痛和心折,想如果真有机会举案齐眉,像个女人问他的情人:“郎啊,你心里在想些啥?”可对着今世的他,这样的话永无可能问出来了。
  注:
  (1)出至Tinto Brass执导的影片《Caligula》又译为《古罗马艳情史》中对白:
  王子Caligula: 〃But they love you lord!〃
  罗马皇帝(Caligula之祖父): 〃No; no; they fear me; and that is much better。〃
  个人觉得实在是展示权力关系的经典对白。


  迷
  在我进入冷宫的那一天,是长年跟在皇上身边的,宫中的老人,梁公公一路把我带到了冷宫门口。这也是为什么长久以来,我惺惺以为,这是皇上给我传得信,不久的日子里,他还会让梁公公沿着这条路,把我从冷宫门口再带回昭阳殿。
  在夜晚冷湿的空气里,四周是桃花的香气若隐若无。踩在零落在地的花瓣,我无比坚定的告诉自己:我的生命,不会如此凋零成泥,会不同的。
  在那条阴暗窄小的路径尽头,梁公公扯着嘶哑的声音对我说:“娘娘,老奴本不该多言,可是希望您不要怨恨皇上。皇上也是伤了心啊!”
  “子高将军最后病死在边关,临走之前,我陪着皇上到他府里看他。皇上找他,向来是自来自去,他和皇上的事你也是知道的。皇上推门进去,我就跟在他身后。子高将军就那样呆呆的坐在床沿上,痴痴的望着一只金步摇,连皇上进来了都不曾察觉。皇上当时不曾表现出半点怒气,他只是说:‘子高,晚上来见我。’娘娘,皇上和子高将军的事,唉!那天晚上皇上不是把您也招去了吗?想必皇上是对着你们发了怒,能怪皇上生气吗?两个皇上在意的人,放在心尖上的人,竟都如此。皇上才是最寂寞的人啊!我们这些宫里的人原本最是应该体恤的。”
  我心里想:你不明白的,皇上在意的不是别的,他在意的是他竟不曾占有一切,你的身,你的心,你的每一缕思绪。
  他仍叫我娘娘,可是心里已把我和他放倒了一起,无论是低微如太监宫女,还是高贵至皇后贵妃,无非都是宫里的奴才。都应该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角色,就算不能为主子分忧解难, 至少也不要给主子添了麻烦。
  而那天晚上,皇上并没有发怒,他只是平静的并且激昂的重宣了他的占有。
  皇上恋着他吗?皇上恋着我吗?不,如果真能明白些许帝王的心思,那就是:在帝王的心里装不进爱恋,有的只是占有,他站在权势的高处,他宣誓着他的主宰。借着子高将军年轻的身体向我宣布了他的占有;借着对我命运的取夺,他让我知道谁是主人。在他的眼里,我们并非这世间的某个男子或者某个女子,而只是他的拥有,好比这天下。
  对着你拥有的一件美丽无比的物品,或是小时养过的画眉,你想到的恐怕不是它的种种,比如雌雄老幼,你能想到的只是它如此美丽,它是我的。于是,你便开始用笼子,吃食,爱抚; 惩戒……将它占有了起来。
  当我几近迷失在这后宫我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在绕过了一片桃花林后,我就这样站在了一座朱漆斑驳的门前,这门似乎比宫里任何一座门都矮小,然而日后它在我眼里变得无比的厚重和高大,它不是进出的门,有进来的,但不见出去的。
  梁公公转身离去的时候说:“这样的品貌,可惜了。”
  那个出来开门的佝偻着背的老太监,听到这话,把头转向门里,不知盯着什么,阴戚戚的笑了。以后,我明白,这冷宫里所有活鬼般游移的躯体,都曾如此品貌。
  从此,一切就裹在这浓重的迷雾后面远去了。而我坐在这腐烂的空气里,反复的,用开启所有迷惑过我思绪的过往来煎熬时间。
  舞影
  “陛下是我整个生命的主宰,我的命为他生,为他死。从没想过心里再会放另一个人,无论是个男子还是女子。”
  “一次次征战,一次次告捷,我用这实践我和他年青时的理想,也为他做他所不能做的事,去他所不能去的地方。他曾说,我就是他的翅羽,让端坐在朝堂之上的他看向远方,飞到广袤的平原和拔入云霄的高山之上。让他真正深切的抚拥他的江山。”
  “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你那日的舞蹈,就有些歉疚,常常想起,渐渐的竟像有根刺很慢很慢的扎进了心里,隐在里头,再也寻不到踪迹,却每每不经意间,就狠狠的扎痛了我。”
  “在边关的无数个夜晚,我一次次的想起你的舞,渐渐的你桃色的衣裙开始在我的空间里蔓延开来,蔓的四处皆是,铺满了这边关枯黄|色的天际。”
  “没有想到,人真的可以美的像朵儿花,像桃花,妖娆的桃花。”
  “你的舞,一遍遍的在我心里跳起,那舞影充斥了每一个我住过的屋宇。”
  “我知道你那日跳得不情愿,你是不是也会怪我?”
  “我什么都不可以做,也不能做。我取下了那突厥使臣的狗头,我追了他三千里,因为他冒犯了你。所有人都奇怪我为何独独追着这么个无关紧要之人。也许你也早忘了,可在这遥远的北漠,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唯一可以让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把你我连了起来。”
  “当你跪在床前,看他将我的身体拉伸成为一个对男子来说最屈辱的姿势时,你沉静的目光里是什么?当他用曾经沾满我汗水的身体和你欢爱的时候,你可曾想到了我?”
  “我短暂的生命里,只被陛下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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