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犀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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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奇谈-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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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说不可以和陌生人玩!”冰鳍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行,不跟我玩的话就不放你们走!”绿发少年顿时蛮不讲理起来。“可爱”什么的根本就是骗人的!伴着他任性的话音,明亮的天色瞬间昏暗,天空骤然缩小成圆圆的镜面,退到了遥远的地方。在我们身边,吸足水气的砖石呈现出一种濡湿的漆黑色泽,像烟囱内部那样愈高愈狭的空间里,散布着凤尾形草叶映射出的翡翠般的光芒。

我和冰鳍惊恐的转头四顾,视野中的一切刹那间摇曳着扭曲了,少年的乱发也随之漫舞起来:“不听话就把你们变成坐井观天的青蛙!”

原来这是里是井中的水底!环顾四周,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中次第浮现出空间的层次,井下的世界异常宽阔,一片雾汽朦胧中,某种怪异的灰色轮廓渐渐挣脱了粘稠的黑暗,那是无数盘曲在一起的粗大圆柱,随着水光昏昧的荡动,纠缠的肢体瞬间产生了一种蠕蠕而动的错觉。

“蟒蛇啊!”本来就吓得不轻得我和冰鳍顿时抱作一团,连声哭喊起来。

少年却开心的拍着手大笑起来:“过来了过来了,蟒蛇把青蛙吃掉啦!”

可是等了许久蟒蛇也没有扑过来,我胆战心惊的从指缝间窥看四周,却发现动荡的水波已经平息,这井下的空间里,无数盘根错节的巨大树根从四周盘旋而起,看起来活像成群的巨蟒。那些茁壮的根茎自然虬结成屋宇穹隆的形状,延绵不绝的伸展向黑暗深处,好像一座树根形成的地下宫殿。有着如此的惊人根系,那棵树也一定硕大无朋吧。

“这些……是枇杷树的根吗?”冰鳍此刻也认出“蟒蛇”的真面目了,他咬着指甲抬头张望。

“才不是呢!这是我领域。”少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现在比不得以前,除了这棵树还有这少得可怜的水脉,我就一无所有了。如果没有这点水,恐怕我已经变成黄山的迎客君,洪洞的槐先生他们的同族了。”虽然语气是那么轻松,但这一刻,我却看见他的面孔闪过一丝悲伤。

“算了算了,这些讨厌的事情就不提了!找些乐子吧!”绿发少年用力摇头,好像要驱散那些不快的记忆。他晃了晃手中的红花,不容辩驳地说,“我们玩猜谜的游戏!如果我说出了你们的名字,你们就要留下来陪我;如果你们说出了我的,我就放你们走。”

“可是……”冰鳍抗议着,少年轻轻拍手打断他的话:“听好,我现在的名字违背了我的本性,是个讨厌的名字!轮到你们了!”

这算什么提示啊!我和冰鳍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就差要哭出来了;可对方却还不依不饶的一再催促,冰鳍只得回答:“我的名字……祖父说,是表示最强大的幻兽……”

“你就是大家说的那个‘冰鳍’对不对?”少年眯起眼睛,斩钉截铁的说着慢慢凑近我们,这一刻我看见——连他的瞳孔都是明亮的嫩绿色。

冰鳍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拼命忍住眼泪点了点头。与他相反,明媚的笑意顿浮现在少年眼角:“运气真好,二选一的答案被我蒙对了!”说着他将翡翠流光般的眼波转向我,一瞬间,那美丽的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竖线,我吓得连忙退到冰鳍身后。

“幸亏不是这一个,不然可就有点麻烦呢。”少年却依旧盯着我蹙起细致的眉头,好像在权衡什么,终于他低下头自言自语起来:“这一个的名字说不得……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冰鳍已经是我的了,我也用不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冰鳍已经是他的了?一听这话,我和冰鳍顿时吓得抱作一团——他猜出了答案,按照约定就能拿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我们两个根本连他名字的头绪都没有找到!

“小冰鳍,来来来。那一个可以回家去了!”少年兴高采烈的走过来。我和冰鳍一迭声的大喊着“不要啊”,转过身夺路而逃。可是对于小孩子来讲,这四通八达的树甬道根本就是迷宫,奔跑在一片昏暗里,周围的树根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每条路都让人觉得似乎已经来过这里,又似乎第一次碰到;原地打转的恐惧,再加上孤独和寒冷,我们两个终于累得再也挪不动脚步,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乖可不行哦,你们根本逃不掉的!”这一刻,少年熟悉的语声再度响起,一头苍碧的乱发渐渐从树根阴影落下的黑暗中浮现出来,随即是得意的笑容,纤细的肩颈,轻飘飘的白绢衣……如同最后一击一样,我和冰鳍终于扯开嗓子放声大哭。

“你可不要欺负我家的小孩子啊,阳炎!”幽暗的井底宫殿彼方,突然传来熟悉的苍老声音。转头看去,步伐老迈而从容的身影慢慢穿越水波的纱幕向我们走来,随着他每走一步,蓝天和街巷的日常景致不断展开,像涨潮般蚕食着漆黑井底的幻象,暗影包围中的绿发少年,缓缓抬起碧清的眼睛凝视着那个人,露出一个不完整的微妙笑容;而我和冰鳍则欢呼起来,不顾一切的奔跑过去,围拢在他膝下——是祖父呢!一定没问题的!以前碰上这样的事情时也是如此,只要祖父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突然,冰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抹去眼泪,朝着白衣少年大喊起来:“我知道了,你叫阳炎!爷爷叫你阳炎!”我也不假思索的跟着嚷道:“你的名字是阳炎!”

“讨厌啊!不要重复这么多遍行不行!”这一刻,绿发少年发出无可奈何的咋舌声。朝着祖父的方向,他冷冷的叹了口气:“你出现的还真是时候,讷言。”

“你输了哦,阳炎。孩子们说出了你的名字!”祖父微笑着俯身拉起我和冰鳍。手中突然碰到了什么圆圆硬硬、冰冰凉凉的东西,我正要低头去看,却被祖父阻止了。

“那是你告诉他们的!不过猜对了就是猜对了,不管用什么方法……”绿发少年阳炎倒是很爽快,他用拈花的手指着我,“这一个的名字我虽然知道,但是说不出口,算我输。不过那一个可是我赢!”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冰鳍的惊叫声随之响起,定睛看时他已经被阳炎抱在怀里了!

“我不要抱!好冷啊!你的手好冰啊!”冰鳍用力推着阳炎的脑袋,大声哭喊。他一哭我也跟着掉下泪来——冰鳍要被阳炎带走了,带到深不见底的寂寞水府!我们会就此分开吗,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从有记忆开始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彼此之间就像一片叶子的正反两面,春天一同从芽苞中萌发,秋天一同在泥土里腐朽;等待下一个春天来临时,再一次相逢于枝头,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分离!

“只是打了个平手吧!”在这个节骨眼上祖父居然还能不紧不慢的说笑,“活了这么久一点长进也没有,居然诳小孩子!”

这下倒勾起了阳炎的怨气,他轻拈着赤寺山茶花,故意恨恨的嗔怪道:“讷言才狡猾呢!上一次我醒来的时候就想带你走来着,可被你躲过了,现在又来坏我的好事!”

“我怎么敢啊!”祖父摇了摇头把我推到了前面,“这两个孩子自打出生就在一起,现在硬生生的分别了,至少要让他们送个饯礼当纪念吧!”

祖父不管冰鳍了,现在连我也要送到阳炎那边去吗?我害怕得急忙后退,祖父作势安抚,却在我耳边低语:“快去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冰鳍。不然他就真的要被带走了!”我一下子停住了挣扎——原来祖父不是不要我们!像以前把我和冰鳍藏在屏风后面那样,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们!

阳炎虽然将信将疑,但估计两个小孩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放下冰鳍,却还是提防地牵着他的手。我疾步跑到他们面前,把祖父给我的那圆圆硬硬的东西塞给冰鳍。这一刹那我看清那是个小匣子,黑沉沉的底色上,旖旎的光晕暗淡流动——这不正是早上妈妈和婶婶收拾针线的点螺漆匣吗?

雨点般的声响伴着冰鳍接过匣子的动作响起。阳炎一下子变了脸色,露出碰见什么可怕东西一样的表情。冰鳍一见这架势立刻心领神会,故意用力摇起匣子来。这下对方再也忍不住了:“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是针。”祖父悠然的笑了起来。

“快丢掉!”阳炎别过脸掩住眼睛大喊起来。

祖父呵呵笑着摇起头:“不行,不行。那孩子天生喜欢女红,一刻也离不开针线啊!”

“就是啊!”冰鳍说着作势要打开针盒。阳炎一下子甩开手,飘一样的退向井栏,连指间那朵赤寺山茶也远远跌落在一边,一枚浓红的花瓣零落在尘埃里,被风卷到祖父面前。阳炎却还是一幅心有余悸的样子:“可恶啊!让他把这个收起来!我不带走这孩子了还不行嘛!”

“那可是你说的!”祖父慢条斯理的接了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要有个凭证才行……”他顺手捡起落在地上的山茶花瓣,递往阳炎的方向。那花瓣一下子被数点银星簇拥起来,飘向对方手中。

我和冰鳍顿时发出惊叹的欢呼声,阳炎却只是冷冷的笑着合拢手心接住山茶花瓣,当他缓缓打开双手,那枚花瓣竟随着他的动作延伸成一根精致的红色丝绦,他拈着丝线两端顺手打了个绳结,一边慢慢抽紧,一边沉声笑着:“就这么……说定了。”

“我还希望封印能够再保险一点呢,看来只能这样了……”似乎很惋惜的样子,祖父眺望着那端正的绯红绳结。

无言地看着冰鳍和我一溜烟的跑回祖父身后,示威似的探出脑袋,阳炎缓缓地摇了摇头:“讷言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平时就总是算计我们,从不顾惜大家是同类的情分!”

沉静的微笑依然隐现在祖父眼角的皱纹间:“我们不是同类,我是人。”

阳炎毫不留情地洒下一串流水般的笑声:“人?能看见我们,能被我们看见,还说自己是人?”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高声反驳:“难道阳炎就不是人吗?我们难道有哪里不同吗?”看起来冰鳍也非常赞同,跟着连连点头。

轻微的笑声代替了回答,祖父和阳炎都转过头饶有兴致的瞧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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