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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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悲情-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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蔫土匪不开心,别人过年他磨刀,他又拽出了那块磨刀石,泼上点水就“刺啦刺啦”的开始磨刀。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蔫土匪夜里挑灯看刀。大过年的,蔫土匪那双小母狗眼在电灯下盯着磨得跟纸片儿那么薄的刀刃,糁人不?

癞土匪不开心,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耍赖耍了半个小时弄来的一瓶茅台,被卢松说句话就要去了。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真后悔,这大过年的,连瓶好酒都没有。

陈大光不开心,自己从小跟东霸天一起混,当东霸天任人欺凌的时候身边就一个人就是自己。现在东霸天混起来了,结果东霸天居然为了欺负了自己妹妹的仇人的两个女人跟他动手,能不伤心吗?伤心死。再说,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陈白鸽这下彻底出名了,被那么多人轮了能不出名吗?姑娘家家的,以后咋嫁人?

陈白鸽不开心,抛去肉体上的创伤不谈,就说精神上的,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从小玩儿到大一直照顾自己的邻家哥哥,居然一朝之间翻脸,而翻脸的始作俑者还是自己,能不难过吗?

张浩然也不开心,现在君子兰生意越来越火,可是自己做生意的本金却还没有弄到,“手电照裸女”这项目还没正式启动,自己的自行车就被碾了个稀巴烂。那时候自行车通常都是家里最大的财产,张浩然本来就抠门,这么一大笔财产说没就没了,能开心吗?再说,天知道刘海柱跑哪儿去了,说不定哪天这浑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抡起菜刀给自己一通剁。张浩然这心,能不提溜到嗓子眼吗?

二东子也不开心,他不开心是惦记俩人。第一个人是他的哥哥大东子,大东子出去跑盲流已经整整跑了两年了,今年春节又没回来,连个信儿都没有。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二东子的妈妈不管天多冷,就站在胡同口里拄着拐棍呆着,天亮就出去,天黑就回来,连着七八天。二东子问他妈妈在干嘛,他妈妈说溜达溜达。零下二十多度,有老太太这么溜达的吗?二东子知道他妈妈在等他哥,他也知道他哥今年肯定又回不来了,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哪年跑盲流的不死几个在外面?二东子扒窃扒遍中国,其实也是想能找到他哥哥点儿信,可是就是音讯全无,急人不?除了哥哥,二东子也惦记刘海柱,二东子认识刘海柱的时间不长,可是二东子却交定了刘海柱这个朋友,如今刘海柱也跟大东子一样失踪了,而且还是重伤的情况下失踪的,二东子能不担心吗?

冯朦胧不开心,昨天见到哥哥时还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样。自从记事儿以来冯朦胧的家就没吃过几次团圆饭,现在好不容易父母放出来了能过个团圆年了,结果哥哥又不回家过年了。冯朦胧始终不明白哥哥为什么混社会,就连哥哥帮他报仇他都不乐意:有啥事儿非要动刀子解决啊?!

大黄狗也不开心,从元旦到今天,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最清楚,鬼门关打转好几次没进去,好不容易这几天不勒它了,结果又不给它饭吃了。不但没饭吃,连水都没的喝,只能吃积雪度日。这是个他妈的什么地方?!渣滓洞?!纳粹集中营?!这帮憋犊子究竟想干什么?!它早已绝望,心灰意冷,对生活丧失了信心,甚至想过自杀,绝食自杀。但是想想自己临死还没咬刘海柱一口,它死不瞑目,它得活着。

看了没?混社会就是这么惨!这大过年的,全市人民都在高兴,都在欢腾,就这群混社会的,各个食不甘味。就连误入黑社会歧途的大黄狗都这么悲凉。

所以说,只要有条活路,还是别去混社会。

对了,还有个不开心的。谁呀?!黄中华!别人不开心是有理由的,可黄中华不开心是根本不需要理由的。因为黄中华跟二狗一样都是文艺青年,不莫名其妙的感伤感伤能叫文艺青年吗?!文艺青年感伤需要理由吗?

米兰昆德拉曾经说过:“我们常常痛感生活的艰辛与沉重,无数次目睹了生命在各种重压下的扭曲与变形……”。所以,对于黄中华这样的小布尔乔亚来说,无病呻吟是常态。在西边望着江对面的火树银花,黄中华唯有轻声叹息。对,他寂寞,他比烟花还寂寞。

当然了,黄中华不开心是没什么杀伤力的,他肯定永远也不会有蔫土匪那样的杀伤力。

在“春节不高兴”的这些人中,谁有杀伤力?!据二狗分析,有四个极具杀伤力,都带着仇恨呢,现在二狗列举一下,以下排名不分先后:一、蔫土匪(人):他磨刀霍霍向玮峰,动了刀就想干死陈大光。

二、刘海柱(人):这人从来就没吃过亏,张浩然把他脑袋开了个洞,他就算不把张浩然干死,起码也要在张浩然脑袋上开个同样的洞。

三、李灿然(人):此人之野蛮世所罕见,和他斗殴,那简直就是在跟百兽之王干仗。即使是东霸天也是打了李灿然一个措手不及,要是真刀真枪的比划一下,鹿死谁手还真是个未知数。

四、大黄狗(狗):那还用说吗?它要是再见到刘海柱,肯定玩命。

这四个带着仇恨的人(狗),都想置对方于死地。过了春节就干!

第一个动手的是谁?!

第五章 真爱

第二十二节、白鸽

陈玮峰跟东霸天俩人掰了以后,陈玮峰气得一下午没回家,大年三十晚上,直到二半夜才回去。因为他跟东霸天住隔壁,他不想碰见东霸天。但年午夜咋也得回家吃顿饺子。妹妹在外面受了那么大的欺负,咋也得陪妹妹过年。

院这边儿的冯朦胧听见了陈玮峰开门推自行车的声音,趴到了墙头上。冯朦胧已经从陈白鸽那知道了东霸天和陈玮峰翻脸的事儿。冯朦胧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因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这么多年连脸都没红过,咋还说动手就动手了呢?平时虽然说哥仨儿成天在一起亲密无间,但是毕竟东霸天是他亲哥哥,东霸天不道歉,他也得替东霸天道歉。冯朦胧鼻子里面还垫着石膏呢,说话都说不清楚。

“陈哥,过年好啊!”

“呵呵,过年好,过年好。”

“来我们家吃饺子啊!”

“不去,不去。白鸽在家也包饺子了。”

陈玮峰踢上了车梯子,看样子火挺大,自行车梯子踢得真响。

冯朦胧更不好意思了,只能没话找话:“陈哥,你家包的啥馅饺子啊?”

“酸菜猪肉吧,白鸽包的,我不清楚。”陈玮峰边说边往房间里走,看样子是不想说话。

“我家是羊肉馅饺子,一会儿就下锅,我给你端一碗去?!”

“……好吧!”

陈玮峰再莽撞也看出来了,冯朦胧就是想跟他示好。陈玮峰倒不是恨乌及屋,他就是怕多说话看见东霸天,其实陈玮峰和冯朦胧的关系不比跟东霸天差,只是冯朦胧有正式工作,平时不怎么打架,不总和他们掺和在一起。

“今天晚上,咱们还打扑克啊!”冯朦胧说。

每年春节晚上冯家兄弟和陈家兄妹都在一起打扑克,从小到大一直是。以前多好煳弄啊,从别人家顺手抓一把花生瓜子的就过年了,穷开心。可是现在如日中天的东霸天却动手打了陈玮峰,陈玮峰能不火大吗?

“……”陈玮峰面露难色。

“啊,是这样,我自己一个人过去,我哥不在家。”

“这样啊,那你来吧!”

冯朦胧在家里没吃几个饺子就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去了陈玮峰家。对于冯朦胧的到来,陈玮峰还是挺欢迎的。

“这羊肉馅饺子怎么样?!”冯朦胧问。

“好吃,好吃,我想起了咱们小时候听到广播。”

“啥广播啊?!”

“就是那地主说的:我们那肉馅饺子,滴答下来的汁洒在醋里就是白色的油丁。就这个,还记得不?”

“哈哈哈,记得,记得。”

“哎呀,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咱们也吃上这饺子了。”陈玮峰说。

“以后还有更好吃的,呵呵。”

“那肯定的!”

这顿饺子吃得还算其乐融融,冯朦胧、陈玮峰、陈白鸽三个人真的在暂时忘掉了不开心的事儿,想起来以往在一起的时光。饺子吃完了,三个人打起了扑克,尽管三个人打扑克好像有点奇怪,可是这三个人没人提起东霸天那不开心的事儿,牌打得挺开心。

陈白鸽显然比白天时开心多了,打扑克时不但笑得莺莺燕燕,而且脸蛋也有了点儿血色。

比黄中华还黄中华的冯朦胧现在也应该有点儿感伤:

眼前这个笑厣如花聪明伶俐的邻家小妹,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鸽子?究竟什么时候成了这群粗俗的流氓的公共汽车?连冯朦胧都不记得了。要知道,从小也是生在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的陈白鸽,自幼就以聪明乖巧出名。

眼前这个抓了一把好牌就高兴得大叫的陈玮峰,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个土匪?冯朦胧也不知道。冯朦胧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没少对陈玮峰玩恶作剧,可是忠厚的陈玮峰每次都不生气,总是一笑了之,弄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跟他玩恶作剧了。

最让冯朦胧觉得痛心的当然还是他的亲哥哥,那个在他严重最聪明、最倔强的汉子。从冯朦胧记事儿起,他哥哥就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但他哥哥什么时候成了全市数得着的几条恶棍之一,冯朦胧也想不起来了。冯朦胧能想起来的,就是在自己的童年时代,一次又一次的被厂子和学校里的小孩欺负,他哥哥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出头,究竟是哪次为他出头走上了现在这条路,冯朦胧使劲想,咋想都想不起来。

冯朦胧再伤感,也得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来,因为他要陪陈家兄妹打牌。冯朦胧已经意识到了,这样纯真的感情,不会持续太久了。现在哥哥、陈玮峰、陈白鸽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再过几年会变成什么样?冯朦胧连想都不敢想。

这一把牌打到了天亮,大家都挺乐呵。临走时,冯朦胧想跟陈玮峰说说哥哥的事儿,但是还不好意思说,怕破坏了今天这难得的氛围。

陈玮峰是条莽汉,但是粗中有细,他看出了冯朦胧的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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