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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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虫-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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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琮说的,得了孕期综合症?

佟一琪看出程小瑜的不快,一个劲儿地炫耀,“咱家小瑜命可真好,第一个饺子就吃到钱,今年就等着在上海发大财了。”语气夸张,让她觉得自己不自然,倒是程小瑜开心了,这个大姑姐为人实在是好,时时处处为自己撑着脸面,再望向婆婆的眼光柔和了很多。

穆小让不理程小瑜,拉着安玉尘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程小瑜也不理穆小让,拽着可心玩得热火朝天。

佟一琮和穆明看在眼里,对视几眼,同时挑起眉毛,不约而同出了屋,又不约而同嘟囔出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接着仍旧是一个抡拳一个拍掌。

“说吧,又有什么新鲜事儿?”兄弟多年,佟一琮了解穆明就像了解自己,挑起的眉毛就是准备爆料,而且是狠料。

“初九有家玉石店开业,全是河磨,不少人去赌石,看热闹不?”

“全是河磨?那是相当有经济实力了。初九?……恐怕不行,我答应小瑜陪着去看她奶奶。要不下次回来再去?”

“你就差这一天?人家新开的店,全是河磨,有开窗的半赌原石,也有没开窗的全赌原石……现在河磨是越来越少,去晚了,让人家选走了,你不眼馋?”

“我馋啥你不知道?怎么定了正月初九开业,这也太早了。”正常情况下,玉店的开业时间都会在正月十五之后,这样提前,完全不合常理。

“西山赵瞎子算的日子,大家都信赵瞎子,算得灵。”

穆明向屋里瞧了瞧,他以为佟一琮打怵佟瑞国,不知道佟一琮是担心着和程小瑜的约定。俩人最初约好初五去看程小瑜奶奶,除夕晚上程小瑜主动提出改到初六,现在如果提出再推后几天,程小瑜能同意吗?咋编这个谎?

程小瑜还是同意了,架不住佟一琮的软磨硬泡,他自然不会说是去看赌石,只说是穆明跟老同学的约定,要是不参加会让人笑话,全是男同学,好哥们儿,不去好吗?穆明那个妻管严都去了,我不去人家不得埋汰死?……好话说得一箩筐,程小瑜点头,佟一琮兴奋得差点儿没把程小瑜扔到房顶上。

怀孕初期程小瑜最大的生理反应除了恶心呕吐,就是犯困,随时随地上下眼皮都会向一块集中。俩人说了会儿话,程小瑜偎在佟一琮怀里睡着了。他两眼瞪得滚圆,精神得像注射了兴奋剂。这几年,虽然人在上海,关于岫玉的各种新闻,仍然像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波涛汹涌地灌进佟一琮的耳朵,不说别的,光是关于河磨玉的新闻已经多得数不清了。《矿产资源法》和《岫玉资源保护条例》根本阻挡不了利益的诱惑,为了能采到河磨玉,河磨玉的主产地岫岩偏岭,大批人马蜂拥而至。人们发疯一样地在河里捞,人工加机械,热火朝天的采石场景。接着是在责任田里挖,几年时间,好好的责任田撂荒了,种地挣几个钱?挖出河磨玉挣多少钱?人人心里打着小算盘,算计得精明。还有更绝的,是佟一琮同学老爸干的事。他是一个企业老板,买了偏岭农户的房子,不但给出的价钱高于房价几倍,还答应重新翻改的房子归原房主,条件自然有,就是要允许他把房子这块地从上到下挖个底朝天,为的自然是采出河磨玉,也别说,还真就挖出来了,狠狠地赚了一笔。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没几年,偏岭的房子扒得八九不离十了,河磨玉的踪迹越来越难觅。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家玉石店开业,专门销售河磨原石的吸引力对于佟一琮,绝对不低于当年程小瑜对他的诱惑。

程小瑜翻个身,从佟一琮怀里滑了出去。佟一琮给程小瑜掖了掖被角,活动下已经被压得麻木的胳膊,仍然是睡不着。关于河磨玉的各种传说和记忆打着滚的出现在脑海里。他记得清楚,第一个关于河磨玉的故事是奶奶讲给他听的,那时他几岁?四岁或者五岁?肯定没上学,围着火盆,奶奶给他烤地瓜,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偏岭住着娘俩,母子相依为命,全靠儿子上山打柴为生。有一天,突然下起暴雨,小伙子背柴下山,看到一位白胡子老头在河边徘徊,眼瞅着是过不去河了。小伙子主动提出背老头过河。刚过了河,老头说鞋忘在河对岸了;小伙顶雨趟河取完鞋,老头说烟袋忘在对面大树下了;小伙又再趟河取了回来。老头又说,自己有两块石头掉进河里了,让小伙下河帮着摸,小伙子摸呀摸,终于摸到了两块光溜溜暖煦煦的石头,抬头再看白胡子老头已经不见了。小伙子只好把石头带回家,老娘说谁的东西还给谁,咱可不能白拿了人家的东西。小伙子回到河边等呀等,连等两天不见老头踪影,第三天躺在大树下睡着了,却见白胡子老头笑哈哈地走过来,告诉他,那两块石头是宝玉石,送给他们娘俩,以后只要下雨就到这河里来摸宝玉石吧。第二天就有南方的商人买走了宝玉石。这娘俩把消息告诉了乡亲们,于是每到雨天人们就到河里摸宝玉石,人们称这种宝玉石是“河摸玉”。又因为这种玉是经过河水冲刷,砾石摩擦形成的,又叫成了“河磨玉”。

关于赌石,佟一琮也算略知一二。整个玉石产业链,包括采挖、开料、设计、加工、成品交易、拍卖各个环节,都有成本和收益,都能得到合理量化,做到相对公平透明。即使发生以假乱真、以次充好的事件,也是单方面的欺诈。赌石不同,赌的是原石,无论是硬玉翡翠,还是软玉岫玉或者其他种类的软玉,由于地质和人为的原因,原石都是以不同形式的皮壳包裹着,里面的品质怎么样,没有切割之前,根本辩别不出来。到现在也没有一种仪器能通过外壳判出里面是宝玉还是败絮。买卖风险很大,也很刺激,所以才被称为赌。

赌石古已有之。最早赌的是和田玉,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一块赌石是“和氏璧”。二千年前的楚国,卞和发现了一块玉璞,先后拿出来献给楚国的二位国君,国君以为受骗而先后砍去了他的左右腿。卞和走不了,抱着玉璞在楚山上哭了三天三夜,楚文王听说,派人拿来玉璞并请玉工剖开,结果得到了一块宝石级的玉石。这块宝石被命名为“和氏璧”。后来这块宝石被赵惠王所拥有,秦昭王答应用十五座城池来换这块宝石,可见这块宝石价值之高。这块宝石后来雕成了一个传国玉玺,一直到西晋才失传。卞和如果能活到今天,一定是一位杰出的赌石大师。

现在赌的最多是翡翠原石,最著名的是缅甸翡翠赌石。传说缅甸玉石商人在赌石真正切开加工时,一般不敢亲自在场,而是在附近烧香求神保佑。如果切开的赌石里面多是水灵剔透的翠绿,一夜之间就能成为富翁。如果切开赌石看到的是一块外绿内白的灰沙头,一夜之间就会倾家荡产。国内较大的赌石市场分别在广东的平洲、广州、揭阳、深圳、四会,云南的腾冲、盈江、瑞丽和昆明,北京,上海,河南的南阳、镇平,以及香港。

佟一琮清楚,和其他玉石相比,岫玉一向被视为平民玉种。这种比喻让佟一琮心里不痛快,更觉得不公平不公正不大气,岫玉怎么就是平民玉了?岫玉还做过风流乾隆爷的玉玺呢,岫玉还能成世界最大玉佛呢,岫平高贵着呢,岫玉中的河磨玉与贵族玉种新疆和田玉同为透闪石,润度及其他品质相差无几。因此,岫岩赌石主要赌河磨玉,其次是老玉和花玉。但岫玉的赌无论在岫岩还是鞍山,或者在辽宁省内比起其他地方的赌石都没有那么疯狂,即使如此,也让不少人因为石头一夜暴富,或者走投无路。

对于赌石,佟一琮心里并不赞成,这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佟家的孩子是不允许赌博的,即使是岫岩人都会玩的扑克小牌麻将,安玉尘也是深恶痛绝,佟一琮小时候因为和同学打扑克赢零用钱,被安玉尘罚跪,心疼得奶奶踮着小脚不停地吵着“大赌败家,小赌怡情。”从不和长辈顶撞的安玉尘理直气壮地回嘴:“大赌小赌都是赌,只要赌了就是败家。您惯他吃喝我不管,赌字是不能让他沾。”安玉尘说得狠,罚的也狠。罚跪不是跪在地上,而是跪在砖头上,身板挺得直直的绷成一条线,不能偷懒屁股着地。刚开始跪着不打紧,一会儿工夫,佟一琮的汗珠子成串的往下滚。看得佟瑞国悄悄拉安玉尘的衣角,又给佟一琮使眼色,示意他服软。佟一琮也是个犟种,就是不服软。没过多长时间,佟一琮脑袋一歪倒在了地上,昏了。虽然没认错,倒是有记性,打那以后,佟一琮再没和人赌过。他也下决心,明天和穆明去,只看不赌,话说回来,他也没钱赌,光是看一看,过过眼瘾,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

想着传说,想着赌石,想着小时候的故事。佟一琮入了梦,先是梦到了奶奶讲故事的场景,奶奶的岫玉烟袋嘴儿,奶奶左腕的河磨玉手镯,右腕上的花玉手串,看到火盆里的烤地瓜。接着又梦到他成了那个背着老头过河的小伙子。佟一琮背得累,走到河中间停下了,白胡子老头问,“你还背不背,不背我换人了!”佟一琮回头一看,岸上站着一群人,呼着喊着抢着要背老头,忙说,“我背,指定背,您能把怎么赌河磨玉的秘密告诉我吗?”老头说:“一刀天堂,一刀地狱。”佟一琮惊得脚下一滑,打个趔趄,说,“老爷子您别吓我呀,我求您了还不成吗?您是神仙,指定知道怎么能瞧出哪块河磨的玉肉多玉肉好。”老头说:“神仙难断寸玉。”佟一琮恳求:“您老人家告诉我一点点,就一点点。”老头终于给出了一句话,“不怕大裂怕小绺,多摸多看,好玉上手就润心。”佟一琮记住了这句话,放下老头就在河里摸了起来,摸到手里觉得自己肯定摸着了,而且这河磨玉成色好,滑溜溜润柔柔,越摸越舒服。

佟一琮是被程小瑜打醒的,原来梦里他使劲儿揉摸的不是河磨玉,是程小瑜胸前的两坨肉,不但揉摸了,太用劲儿,还给人家弄疼了。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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