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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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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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陆续上齐后,第一个高潮过去,喝酒速度慢下来,大家开始说些闲话。酒桌不是牌桌,不必太认真;不是会桌,不必太严肃;也不是办公桌,不必太紧张。酒桌是享受口福的地方,要吃好喝好,还要说好,满足一下表达欲。在座都是机关中人,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得有所选择,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说。最好说笑话,不犯忌,又可自乐乐人,大家高兴。组织部汪处长带头,先说了个小笑话。纪委张处长不甘人后,也贡献了一个。下面轮到朱处长,他说:“我们搞政工的,天天跟领导打交道,最理解领导。”话说半句,不吱声了。其他人就说:“最理解领导什么?”朱处长说:“最理解领导难处:体质弱的累死,心胸窄的气死,智商低的愁死,胆量小的吓死,酒量浅的喝死,性欲强的爽死。”

说得大家哄然而笑。袁明清瞥朱处长一眼,假意正色道:“在你们心目中,领导莫非就这么不像样子吗?你们这些人哪,成天就想着脐下三寸,也不好好考虑考虑工作上的事。”乔副书记便替朱处长抱不平:“袁秘书长这是冤枉朱处长了。你说哪一样工作,不是在领导正确领导下开展起来的?朱处长能想着领导难处,把领导难处摆出来,是希望领导能认真处理好难处,从而知难而进,把工作搞得更好嘛。”

大家同声附和:“乔书记说得对,朱处长的美意,就是要袁秘书长你们做领导的,关键时刻迎难而上,知难而进。”袁秘书长明白关键时刻的意思,说:“我有什么难可上,有什么难可进的?你们这不是冤枉好人吗?”大家说:“包括袁秘书长在内的哪位领导,关键时刻不是迎难而上,知难而进呢?袁秘书长对朱处长的批评,实在过于严厉了。”

袁明清掉头对乔副书记说:“乔书记也听到了,我轻轻说了一句,无非表明了一下个人看法,他们就你一言我一语,搬出一大箩道理,教育起我来了。我如果真批评他们了,那还了得,还不把我撕烂,当下酒菜吃掉?”乔副书记说:“过去我们讲的是批评与自我批评相结合,现在完全反过来,只能表扬与表扬相结合了。”

袁明清连连摇头道:“没法子,听惯了表扬的耳朵,哪里还听得进批评?怪不得有人说:批评上级,官位不保;批评同级,关系拉倒;批评下级,工作难搞;批评群众,选票减少;批评秘书,自写讲稿;批评司机,安全难保;批评老婆,肚皮不饱;批评儿子,拔腿就跑;批评情人,大闹大吵。没人可批评,只好自我批评,又是自寻烦恼。”

严肃有余的袁明清今天也说起段子,而且一直拉着脸,所以出自他嘴里的段子便格外有趣,大家都乐了,开心地鼓起掌来。张处长笑道:“袁秘书长的段子最有意思,对官场进行了高度概括。若给今天各位的段子评奖,袁秘书长这个段子一定是头奖。”朱处长说:“平时也难得见袁秘书长幽一回默,不想不幽不知道,一幽真奇妙。”汪处长说:“袁秘书长这是一般不幽默,幽默不一般。”

乔副书记党校领导出身,如今又在市纪委做常务副书记,经常要总结工作,不像张处长他们只知道就事论事,于是高屋建瓴道:“各位的段子都说得很有水平,归纳起来,大体可分为两大类型,一是下半身文学,一是上半身文学。几位处长的段子都与女人和性有关,自然属于下半身文学。只有袁秘书长的段子无色,都是些日常生活和为人处世方面的内容,属于正宗上半身文学。看来这文学创作也不一定非有下半身不可,上半身文学也挺有魅力的,袁秘书长的作品就是最好的例证。到底下半身文学只能让下半身发热,下半身没有记忆,热得一时是一时,热过后就忘得干干净净。上半身文学若能让上半身发热,上半身是有记忆的,这样的文学就能传播久远。”

说笑着,酒已喝够,大家吃些米饭和点心,起身离席。要上车了,乔不群从包里拿出一把红包,每位客人都递上一个,司机也不落下,说是车马费。大家说:“我们的车马又不要掏钱,怎么好拿你的车马费?”乔不群说:“坐车马的不要掏钱,驾车马的总得购些马料什么的吧?”大家就哼哼哈哈道:“好好好,就拿着去买马料吧。”

客人拿了车马费,主人也不能吃亏,乔副书记他们上车走后,乔不群又给两位领导和朱处长他们也各发了一个红包。朱处长说:“乔主任还有些家底嘛,请了工作餐,还有红包发放。”乔不群说:“这家底也不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还不是头次搞完学条例见行动活动后,还余下些小钱,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考察组将乔不群的考察情况带回去后,拿到组织部部务会上一过,很快就报到常委会上。乔不群是此前书记会议定下的考察对象,鲍书记早已心中有数,常委会讨论到乔不群时,便说那小伙子不错,老丁和老甫都提过他的名,做政府办纪检组长完全合格,握拳一捶桌子,表态准予通过。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接下来就是公示和正式发文了。这下甫迪声才想起还没跟谭组长通气,要袁明清安排人去做他工作。谭组长与世隔绝,天天待在卫校家里,长年没到单位来打照影,单位的人也几乎忘了他的存在,也许还不清楚乔不群已被考察上去,在常委会上获得通过,就要顶替他做纪检组长了。真等乔不群的任命书下来后再找他,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袁明清本打算让吴亦澹去完成这个艰巨任务,又想吴亦澹是副局,谭组长也是副局,虽然副局与副局不同,副局做副局的思想工作,还是有些为难。谭组长的情况又有些特别,他是做过桃林市委书记的省人大安副主任打招呼,才带病坚持将这顶纪检组长帽子戴了这么久的。安副主任的年龄好像就要到了,谭组长的帽子戴得好好的,你早不叫他交帽子,迟不叫他交帽子,偏偏安副主任要下去的时候叫他交帽子,谭组长若犟起劲来,让老婆再跑到安副主任那里去告上一状,临退下去的领导脾气都很大,他老人家有什么想法,借题发挥,发起火来,就不太好办了。

袁明清于是丢开别的事情,亲自去了趟谭组长家里。

怕谭组长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袁明清不好直接说乔不群就要上任纪检组长了,先问了几句对方的身体,才转弯抹角道:“鲍书记非常重视纪检监察工作,多次在不同场合提出,要在全市范围内努力开创纪检监察和反腐工作新局面。政府当然要带头执行鲍书记的指示精神,纪检工作没有新思路新动作,怕是大老爷下轿,不(步)行了。今天来看谭组长,也是想听听你这个老组长的意见,有什么好建议好想法,还请提供给我们。”

谭组长有些敏感,袁明清将政府纪检监察和反腐工作说得这么重要,是不是嫌你尸位素餐,影响了政府纪检监察和反腐工作?而且在袁明清的口里,自己都成了老组长,大概有新组长就要上台了,于是说:“组织上要另请高明了吧?”

袁明清不好再打太极拳,只得把责任推给市纪委,说:“谭组长可能不太清楚,丁副书记兼任市纪委书记后,加大了对各单位纪检监察工作的管理力度,对单位纪检监察方面的负责人也提出了更高要求,并在不同场合给政府提过多次,政府纪检工作任重道远,要求配备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做纪检组长,如果政府没有合适人选,他们可另给我们物色。”

谭组长到底不痴,一听就明白领导决心已定,这回非把你搬开不可了。却仍心有不甘,说:“我确实已身不强力不壮,也不年轻了。可我主持纪检监察工作这么多年,说不上成绩突出,贡献巨大,至少没出过什么差错,算是维护了政府工作大局,莫说想换就换?”

你这也叫主持纪检监察工作?亏谭组长说得出口。袁明清暗觉好笑,心想你做组长的时间确也有些年头了,却长年累月不是躺在医院,就是窝在家里,又去单位主持过几天纪检监察工作?没出什么差错倒是不假,不干任何事,又怎么出得了差错呢?袁明清当然只心里这么嘀咕,嘴上还得尽量照顾谭组长面子:“都是工作需要嘛,当年组织上让你做纪检组长是工作需要,现在组织上请你让贤也是工作需要。”

谭组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搬出安副主任:“当年是安主任招呼,政府领导才让我继续留任纪检组长的,你们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安副主任要退下去了,他的招呼也失灵了?”

袁明清来前就知道谭组长会拉安副主任的大旗,早准备了些话等着他,说:“安副主任退不退下去,那是上级组织部门的事,我们可管不了。实话跟你说吧,迪声同志已做上代理市长,明年上半年人代会一开,就会成为正式市长。迪声同志是个很有事业心的领导,是要有所作为的。要有所作为,人是第一要素,人事问题上他已有通盘考虑,纪检组长只不过是这盘棋里的一粒子儿,接下来还会对其他棋子进行调整。你可能也知道,鲍书记是非常支持迪声同志工作的,迪声同志要调整几个干部,还不是小菜一碟?我的意思是,与其等到迪声同志正式当选市长,进行人员大调整时被动下位,还不如趁这个机会,主动把纪检组长位置让出来,给领导一个人情,领导还会感谢你。”

袁明清搬出鲍书记和甫迪声,是要谭组长明白,安副主任已是西山落日,鲍甫二人却是正在上升的新星,各自的影响是有区别的,最好别指望安副主任了。

谭组长当然听得出袁明清话里意思,哪还好硬撑?只得软了口气,说:“我这是非滚蛋不可了?”袁明清说:“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你这哪是滚蛋?是对领导工作的重大支持。你这个时候下,还有我做秘书长的跑来跟你谈心通气,做做思想工作,到了明年大调整,肯定不会有这个待遇了,最多开会宣布一声,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各就各位,各找归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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