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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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 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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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余碧莲。也是手里拿着教育局普教处谢处长的条子,乔不群有些底气,自报家门说是政府研究室的,竟被这个余副校长奚落一番,说她没听说过政府研究室,只听说过耿市长和何副市长什么的。当时求桃林小学的家长很多,余碧莲肯定记不得乔不群了,乔不群却忘不了被她鄙视的情形,至今耿耿于怀。真是山不转水转,谁又想得到,这个当年正眼不肯瞧瞧乔不群的余副校长,现今竟成了他的直接下属。

余碧莲没到政府来之前,据说原是要被提拔去做市里妇联主任的,不知谁举报她在年龄问题上做了手脚,组织上只好调出她的档案,果然里面有五个不同的出生年龄,最后取消了她进步市妇联主任的动议。余碧莲非常失落,逢人就解释是考中师时年龄太小,怕影响录取,有意将年龄改大,只不过后来重又改了回去,现在的年龄完全是真实的可信的。这导致她工作缺少动力,显得懒散随便。加上过去做副区长时,大小是个地方官,各人管着一线,没谁约束,政府办副主任却是为领导服务的,没那么多自由,余碧莲也就不太适应,开会时常常不能准时赶到。

乔不群问李雨潺,通知余碧莲没有。李雨潺说第一个就通知的她,掏出手机又催了余碧莲一次。等了快十分钟,余碧莲才匆匆走进会议室,晃着手上塑料袋,说:“对不起大家,买卫生巾去了。新上市产品,属于青春一族,上了电视广告的。”

余碧莲的年龄再怎么也已五十开外,早过了更年期,哪里还用得着卫生巾?完全是自欺欺人,好像她还正当年,春潮带雨晚来急,仍可继续提拔重用。大家就掩嘴窃笑。余碧莲更得意,将塑料袋往会议桌上一扔,让袋口敞开,故意露出里面的卫生巾,让人相信她所说不假,确实还在使用这玩意儿。

乔不群觉得恶心,黑脸盯着余碧莲,说:“把袋子塞到桌子下面,这里又不是妇科产品展销会。”说得在座各位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余碧莲这才脸上一红,不尴不尬地笑笑,收走桌上的塑料袋。[汶网//。。]

笑声停下后,乔不群开始调兵遣将,谁负责安抚死者家属,谁负责布置灵堂,谁负责联系殡葬,谁负责组织追悼会,谁负责起草讣告和悼词,一一安排到人。都是些具体得不能再具体的事务,无需提高认识,统一思想,加大力度,强化管理,乔不群也不啰嗦,安排完毕就宣布散会,大家分头行动,各自忙去。

只有乔不群本人总揽全局,没有具体事务,将各项任务布置下去后,就陪同栾喜民和何德志等政府领导,去了医院。先走进停尸房,看过死者遗容。尸体刚从病房那边移过来,还来不及化妆,陆秋生脸色寡白,像隔夜的死鱼肚皮。却也显得安详宁静,好像没留下什么憾事在世间。据说陆秋生临落气前两天,康翠英跑到庙里拜过菩萨,菩萨暗示她破财消灾,否则今后没有好人可做。菩萨的意思是不可违背的,康翠英回家后,就将陆秋生两个儿女退来的三万多元还了回去。陆秋生深受感动,也就原谅了康翠英的一切过错。还说这辈子能住一回高干病房,党和人民也算对得起他了。哪怕死在这个地方,也是一种福气,他已经非常满足,再没什么可遗憾的。

出得停尸房,几个人到旁边的休息室看望家属。康翠英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抽泣着,见了政府领导,嗓门突然亮起来,大声数落陆秋生狠心,抛下她独身一人先走了,今后她还怎么活!栾喜民和何德志安慰她几句,说陆老走了,还有组织,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只管提出来,组织上会尽量考虑的。康翠英的哭声戛然而止,掏出纸巾,几下揩掉眼泪鼻涕,一板一眼道,她正有要求要向领导提。比如政府大院里她家的房子,原是落的陆秋生的户名,她是财产继承人,应改为她的名字。栾喜民要她放心,政府不会赶她走的,过户也不难,房管部门的手续好办。康翠英又提出,陆秋生那好不容易办来的离休待遇,还没享受两天人就没了,强烈要求也继承给她。这个要求就没道理了,离休又不是过去的王位,可以拿来继承。别说桃林,整个中国都不可能有此先例。也是康翠英想得到,又出得口。栾喜民自然不可能答应她,只是怜惜她正处于悲痛之中,话不好说得太直,同意以后找找政策,若政策允许的话,再予以适当考虑。

陆秋生的三个儿女也缩在一旁抽泣,悲痛欲绝的样子。最伤心的还是陆红梅,眼睛都哭肿了。她一声大一声小地哭诉说,父亲天天叫着要离婚,是她千劝万劝,好不容易才拦住,他若真离了婚,也不至于死得这么冤屈,还会多活几年。还说父亲原本不打算办什么离休待遇,也是她的怂恿,让他下决心将离休办成,哪知道竟为离休待遇补的钱丢了命。这当然是诉给康翠英听的,过去父亲活着,有话不好说,怕康翠英为难父亲不放,现在父亲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栾喜民几位又过去安慰几句,说什么死者不能复生,生者还要好好活下去,要陆红梅他们节哀,这才转背离去。

回到政府,栾喜民嘱咐乔不群,尽量将丧事办得像样点,一个人一辈子也就死这么一次。何况陆老是离休干部,机关离休干部已越来越少,不可亏待他们。追悼会的规格不能太低,在家的政府领导都要参加。乔不群建议栾喜民亲自做悼词,何德志来主持,这样追悼会的规格就高了。栾喜民说这样也行,他再跟何德志同志商量商量。

说完陆秋生的丧事,乔不群正要走开,栾喜民又叫住他,说:“不群你现在是政府的大管家,以后除机关事务外,还要多参与政务,抓些大事。”乔不群不知栾喜民要说什么,仰脸望着他,等他下面的话。栾喜民又说:“省里‘三通’资金就要下来了,估计会有三四个亿的样子。这也是政府的大事之一。甫书记对这项工作非常重视,反复强调要将资金用在刀刃上,用在最需要最能见成效的项目上。为加大‘三通’资金和项目管理力度,政府要成立一个‘三通’办,我的意思,你来兼任这个‘三通’办主任,协助我管理和监督好这项重要工作,让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三通’资金和项目,发挥出应有的效益。”

党委那边,帽子是硬通货,谁掌握着帽子发放权,谁就是老大。政府这边,资金和项目是硬通货,谁掌握着资金和项目管理使用权,谁就是老大。硬通货在手,无论摊着哪位,想要他放手,就是打死他都不会干的。栾喜民却主动提出,让你插手“三通”资金和项目管理,乔不群听来,总感觉有些不真实似的。

也许看出了乔不群的狐疑,栾喜民说:“这也不只是我的意思,甫书记也有这个想法。”

这就更加不可思议了。甫迪声本是要赶你去文化局的,不知怎么又让你留下做了这个秘书长,这下还主动提出由你协管“三通”资金,又怎么可能呢?乔不群这才猛然意识到,“三通”资金里面的通水通电资金都归袁明清管,你的事是不是跟他老人家有关呢?

回到办公室,乔不群就给秦淮河打了个电话,说了说自己的猜疑。秦淮河在那头笑起来,说:“袁厅长为你的事花了那么大的血本,你还蒙在鼓里。”乔不群不解道:“什么血本?”秦淮河说:“这次桃林的‘三通’资金总额是不是达到了四个来亿?你了解一下其他地市,哪个地方有这么多?据我所知,有些地市还不到桃林的一半哩。”乔不群说:“你是说为让我做上这个秘书长,袁厅长安排‘三通’资金时,才给桃林做了重点倾斜?”秦淮河说:“这还用得着怀疑?你想资金掌握在他手里,谁多给谁少给,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他的钱又不是没处可扔,不是为了你,他会大把大把扔给桃林?估计他对桃林的感情也只有那么深。他在桃林卖了那么多年命,连个副市长都没捞到,感情再深恐怕也深不到哪里去。是得知你要去文化局,甫迪声来水电厅活动资金时,袁厅长顺便提了提你的名字。政府秘书长给谁不是给?这个位置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却可多换回一两个亿的巨额资金,守着这样的好买卖不做,岂不是脑袋进水?甫迪声这才改变原来主意,将政府秘书长兼办主任给了你。现在栾喜民叫你协管‘三通’资金,自然也是甫迪声的主意。今后经常要上水电厅审批项目,划拨资金,袁厅长心里有你,由你出面方便。”

这事还真可乐。乔不群原以为,这个秘书长是自己耍小聪明耍出来的,哪知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小插曲。想起那年在医院里给袁明清陪夜的事,看来那串辣椒还真没白吃。乔不群笑道:“袁厅长真大方,为一个小小秘书长的位置,不惜抛出一两个亿的代价。还不如把这笔款子汇给我本人,我也用不着做什么鸟秘书长了。”秦淮河说:“给你一两个亿,你自然不用做鸟秘书长了,做死囚犯去吧。”

乔不群不能只顾着自己乐,陆秋生还摆在殡仪馆里,得认真操持一下。于是一头扎进繁杂的丧事里,忙碌起来。经过紧张筹备,各项治丧工作基本就绪,只等开完追悼会,将陆秋生的尸体运往火葬场,塞进焚化炉一把火烧掉,也就功德圆满了。

追悼会少不了像样的悼词,办主任会上,乔不群已将悼词撰写任务布置给了副主任赵小勇。秘书处处长出身的赵小勇也算是笔杆子,办领导分工时才让他分管了文秘。接下悼词任务,赵小勇就掉头去找尚宝成。尚宝成原是综合处长,赵小勇提拔后,被调整到秘书处做了处长。本来综合处过去是个出人才的地方,尚宝成就是冲着这一点才争取过去做了处长,不想在里面一待好几年,政府办提了几次人也没轮到他。赵小勇离开秘书处后,尚宝成觉得秘书处比综合处显眼,跟领导接触多,又主动请缨,做了秘书处处长。

其实弄文字出身的人,觉得最没意思的就是写材料。只不过是职业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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