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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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常委-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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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新喝了口水,见大家都专心致志地听,便放缓了节奏,继续道:“具体说来,一方面的变化,主要体现在民企和外企,也就是由于资本出现了不同的形式,劳动力走向市场,和资本成了相对独立的利益主体,工人呢,希望工资最大化,老板希望利润最大化,从而导致利益纠纷时有发生;另一方面的变化,主要体现在国企,因为国企要成为市场主体,要降低生产成本,在这个过程当中,国企与工人之间必然会产生矛盾。简单地说,劳动力与资本形成了新的结合形式,是吧?这就是我们谈论和研究工会问题不能离开的大的制度背景。劳动力和资本的组合可以创造价值,但是如果分割价值的过程不尽合理,工人所得过少,资本所得过多,长此以往,贫富差距和劳资纠纷就会演化为严重的两极分化与尖锐的劳资冲突。所以呢,如何解决这项问题就显得非常紧迫。”

谢景新由近及远,把近来的一些思考几乎全盘说出,继而又讲了一些市总机关制度建设的问题,特别是最后对工会干部关心的内容,说得大家心悦诚服。

顾凤才不由说道:“谢主席,您的讲话,讲得真好!”并带头鼓掌,即刻引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谢景新见掌声四起,用手示意了一下,让大家静下来,然后说:“如果大家觉得我今天讲的还有点意思,能引起一些共鸣,那对我的工作的最大支持,就是大家齐心协力具体抓好落实。”

夏方田接道:“我们就等着这一天了,只要谢主席有思路,我们就撒欢干,没说的。对于工人闹事这件事,我想尽可能地不要扩大它的影响面,更不应让它产生对全市经济发展的不利影响。”

方军附和道:“对,既然大家一致同意我们这个材料的说法,谢主席,是不是其他同志就不要有另外的口径,要不然,外界又说我们不实事求是了。”

谢景新沉默。沉默那可能就是同意吧,大家点头领会。

“好,没啥事,散会吧。”方军俨然一副“二把手”的样子。

14

也许早就过了下班时间的缘故,众人匆匆撤离。只有谢景新和方军没动。

尹玉走过来说:“明天中午省总有一位已经退休多年的副主席去避暑疗养,午饭时正好路过我们这,我们是不是好好接待一下。”

方军立即问道:“谁呀?不知道?打电话来的是谁呀?秘书长?……哦,那得好好接待一下。”方军朝尹玉点头,又询问地看看谢景新,“老领导都把工会看成自己的家,是不是我们市总领导得有人陪一陪?”

“你陪一下吧。”

“说老实话,我现在最打憷的就是喝酒。”待人走尽,方军把腿伸得笔直,两臂朝后举,骨关节咔咔地响。他收拢四肢,故作轻松状。

“这种事多吗?”

“多!我们这地处东孤公路中间,来往的省及各市的工会领导都爱在这儿打尖,去年仅这一项的招待费就七万多,省总给补了两万,剩下的我们自己贴。当然,都是头头脑脑的人,不会白吃你,也是联络感情的极好机会。有时哪怕给你透露点小道消息,对我们这偏僻之地,也是求知不得的。最没名堂的就是离退休老干部了,既无权力又无消息,只有一堆架子,生怕别人慢待。唉,权力的好处,在失去权力后才体会深刻。老干部退得早,工资也不高,不在位了,又没有什么额外收入了,难免有些失落感。不过我挺喜欢听他们穷聊,尖锐、有见解,无所顾忌,夹杂些自我安慰。我看干部政策应该改革,干几年就把他削职为民,然后再重新启用。就像把稻田水排尽,烤一烤,根子才能深扎。唉,这些年我都快被人烤糊了。”不知怎么,方军谈兴甚浓。

谢景新趁势道:“据说,人在饥饿的时候,智商和口才都特别好。你是不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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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谢主席,你这是讽刺我吧!”

“那哪儿能啊。”

方军站起来,不在意地问:“听尹玉说,你今天在城建二公司力挽狂澜?”

谢景新合上文件夹,淡淡地说:“赶上了,你能逃避吗?”

“好,精彩,有大将风度!”方军大赞几声,略顿一顿,便又诚恳地低声道,“不过,谢主席,他们值得你展露这样的锋芒吗?这种情况以后还得真慎重,偶尔还行,你不知道咱这穷地方,啥人都有,弄不好,就碰身血,惹身腥。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这‘偶尔’二字,把握得好,就是真功夫,智慧和锋芒都有了。你想,你如此举动,颇有魅力,下头可能就情不自禁地模仿你,他们又没有真功夫,学不到你魅力中的精髓,岂不乱套?这样,不知不觉中,个人魅力成主导的了,规章制度成虚设的了。哎呀,我说过头啦……”方军抱歉地看谢景新。

“说下去,说下去。”谢景新鼓励他,仿佛听出了点弦外之音。暗想,这家伙善使曲笔,“诱”字上有功夫。

“你像你,不坐机关的小车,从车站打出租回来体察民意;还有,你随便叫个干部来下棋。这些事,我羡慕你,但我不敢做,怕下头错误理解。包括对一些规定的看法,我和你一样,也觉得不妥,但我一般场合下不说,我不把自个深思熟虑的东西在一般人头上浪费掉,怪可惜的。要说,就在制定政策的人面前说,让他知道,你老兄除了位置比他低之外,其他方面都不比他低。金子都是埋在砂土里的,被埋进砂土绝不是金子的过错。哎呀,我又说多了?”

“早呢,继续说,好久没听人侃大山啦!”

“谢主席,你知道我是诚恳的。我也知道,想你这样岁数有水平的副厅级干部,别看从省委下来了,但早晚还能提拔。邓小平三起三落,最后还不是上去啦。你当工会主席,绝对是一个过渡。你别谦虚,咱俩都是注重现实的人,你再谦虚就是不信任我了,就是看不起我了。说心里话,自打你来任职,我就一直高兴,跟一个有水平的领导干,绝对不会白干,至少还会学到很多东西,所以我一直在想如何给你当好助手。你是理想型的,我是实干型的,一虚一实,正好配对。我想,在目前这个时期,咱们宁可平淡些,冷落些,也不要过于……怎么说呢,就是不要太招风,特别是,不要树敌太多。你的希望在来日,眼下你越沉住气,来日希望就越大……唉,我也苦恼哇。有千里马没有伯乐,有伯乐没有千里马,千里马和伯乐都有了哩,又没有可驰骋之路。我想透了,流水不争先,行云不蔽日,配合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

谢景新几次想说话,方军都抢在他前头把话说了,如同抢占制高点。谢景新仿佛从对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话中嗅出一股不甘寂寞的味道,这是不是方军微笑着递过来一个弯曲的警告?谢景新很想使这种谈话没有结果,或者结果不明,把它含糊过去。他觉得,对待方军这种干部,一认真就会出毛病。于是,谢景新哈哈大笑起来,直到方军也被感染得笑起来,他才恍然大悟地说:“明白了,听说了,你下一步会有重用嘛,所以现在特别谨慎。”

方军故作大惊:“谁说的?没有的事吧!传播这种消息,等于谋杀我嘛。太不利了,太不利了,注意力全集中到我头上了。”歇口气,又道:“一定是老夏散布的吧?他自己欲擒故纵,所谋者大!谢主席,再不要外传了,还是让事态平静发展吧。”

“好好。看来,上头确实有人看中你了。”谢景新暗暗有些吃惊。他原本只是和方军说笑而已,不料真撞出大动静来。他一面恨自己迟钝,一面庆幸这玩笑开得壮观。

方军一字一沉吟地说:“听说市委组织部那儿,没啥问题,乃群书记都是多年老感情了,他又多年分管组织。但往常委会报之前,恐怕还得征求您的意见。哎,您居然一点风也不向我透露!谢主席,你真有深度,把我封锁得好苦。”

“哎呀,把心揣在肚子里吧!这种事呀,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愁也没用。”谢景新轻描淡写地说。

方军拍打他的膝盖,叹息道:“这种事,瞬息万变。你信不信吧,出去撒泡尿,回来就可能变了。我想好了,不到任职文件下来,我就只当没这回事。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闹哄哄只会造成破坏,干扰市委的决心。”

“所以,我怕给你惹麻烦。”谢景新说,“都说官越大胆子越小,其实不对。是要在升官还没升上去的前夕,胆子最小。”

“我承认,我承认。无论如何,请谢主席在关键时刻助一臂之力。这时候还得靠感情……我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方军仿佛吐了个泡沫,声音轻极了,脸色不由深了一分。

谢景新慨然应道:“有数!你那么诚恳,我能不成|人之美?下班吧,回家吃饱了再说。”他不肯再继续这种窘迫的局面了。

方军让谢景新头里走,然后才并肩跟上。楼道里响起空洞洞的回声,显然人已经走空了。方军沿途环顾,发现有敞开的门,就顺手把门关上。看见地上有个纸团儿,便用脚尖把它踢到纸篓边上。略一迟疑,又回身拾起它塞进纸篓,按一按。不满地说:“少爷作风,我肯定那纸上只写了一两个字,就揉了扔掉,三分五一张呢。有的人就是拿公家的东西不当东西。”

“勤俭可是美德。”谢景新扭过脸看了方军一眼。

“优秀是一种习惯,这句话是古希腊哲学家亚里斯多德说的。人出生的时候,除了脾气会因为天性而有所不同,其他东西基本都是后天形成的。所以,言行都是日积月累养成的习惯。有的人形成了很好的习惯,有的人形成了很坏的习惯。所以从小我就注意把优秀当成一种习惯,力求使自己对优秀行为习以为常,变成第二天性。”

说完这段话,捡过这个纸团,再往前走时,方军的步态和气概已经焕然一新,领先于谢景新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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