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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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常委-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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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考核组的召唤。

考核组工作了一天,最后,才分别找几位副主席谈了话。考核组先找的是方军。他不仅谈了班子,也谈了自己,更谈了对下一步工作的设想。最后说:“具体想法,还有很多,时间关系,不便展开。目前我们市总正处在关键时期,常务副主席没到位,谢主席又初来乍到,我在这个位置上抓工作,有许多难处。一些想法,在好多时候只能是想法。”

略停了一下,方军笑笑,接道:“当然,谢主席、夏主席都是实干家,工作上的事我们常在一起沟通,整个班子非常团结。”

干审处长很有水平,方军的这番话,尽管前后逻辑上有些不顺,寓意也很明了,但干审处长并不流露什么,只是频频点头,最后道:“你的思路很有新意和深度,工作也很敬业、辛苦,市领导心里都有数,我们回去再和领导详细汇报。这种状况不会太久了,该抓的工作你还是要抓起来。”话虽不多,却说得方军心里很舒畅。

回到自己办公室,方军的心思仍然平静不下来。考核的结果虽然还未公布,但听话听音,从和刚才干审处长的谈话来看,无疑,自己的努力奏效了,特别是在武副书记那儿。至少市主要领导已经注意他了,不然干审处长不会这么说。

方军暗暗兴奋了几天。人兴奋的时候,就把日子当美味咀嚼;人沮丧的时候,就是日子一截一截地咀嚼人。日子被兴奋的他咀嚼得有滋有味,如同嘴里含着一颗颗新鲜橄榄。咀嚼之后,他开始琢磨那些被日子咀嚼的人,无疑是那些夏方田之类的老家伙。他希望这次市总人员调整,像他这样有水平、高学历的年轻人多提拔起来几个就更好了。多一个老家伙下去,就多一分竞争胜利的荣耀,少一个今后发展的障碍。他排了一份包括自己在内的名单,排完之后他笑了,这些人差不多都是能投他的票的,都是市总工会的中坚力量,如同一支足球队的主力阵容,没有哪一个教练会愚蠢得把主力阵容全部排除在外,谢景新要想成就事业,就不能不依靠这些人。

这样一想,他觉得前几天的焦虑实在不应该,见到人,脸上的笑就格外多,格外亲切。

35

这天,方军午饭后兴冲冲地来到办公室,却什么也干不下去,坐在那里动不动就浮想联翩。

上午,他终于接到市委副书记武乃群的电话,得知这次市委组织部考核,他在机关得票数第一。乖乖,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天润滑的各方面关系,终究有了这样一个结果,常务副主席这个职位基本也就十拿九稳了。

他翻了翻工作计划表,心想,今天干什么呢?干什么好呢?

该做的事情太多了。配合省(‘文’)里工作组(‘人’)调查城建二(‘书’)公司的资产流(‘屋’)失问题,尽管那是一个马拉松式的工作,甚至很难有什么确切的结果,但表面上还是不能放松,有些姿态还是要做的;送温暖工程有待研究,年初上级工会有部署;氧气厂有个工人从铁架子上掉下来了,应该就这件事再抓一下群众性安全生产;河东区的新企建会进入第二阶段,应该去鼓鼓劲儿;市总工会成立50周年纪念画册的事,还得过问一下,设计的那个封面有点“那个”,必须调整过来;宣传部长笔头子不行,配合工会十大的系列宣传,怎么至今才见报两篇;十大报告该定稿了,已经写了五稿,昨天晚上他又认真在文字上作了一遍润色,自认为已经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但他不明白,每次给谢景新看完后,这个一把手都不表态。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这是最令人头疼的。市工会十大的会期已经推迟了两次了,还要推迟到什么时候呢?对此,谢景新似乎并不着急,近些天来很少过问报告的事,一直热衷于在下边跑,不知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方军每想起一件事,便反射出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兴奋,真正该做的事无法列入工作计划,上级也根本不会按你的工作计划表来评价你的工作。该做的事情如此之多,足够三个副主席受的,以至于一闲下来,方军就担心会出什么闪失,这样的紧要关口无疑要稳,只要市工会十大一切顺利,市委组织部把确定的人选一推荐,自己就肯定能当选。他提醒自己:学会放松,泰山崩于前而不失悠然之心。干吗我老去找事,也该让事来找找我。于是,他想,今天就坐这儿不动了。

刚上任的法律部长冯勇进来请示:“矿务局打来电话问,方副主席今天下午去不去参加他们的平等协商、集体合同会议?”

方军正色道:“不去了。你们法律部也别去人。让他们自己搞。我倒要看看市里无人在场的情况下,他们自己会不会塌台。”

“那好。”冯勇进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离去。

物业公司的服务员进来送报纸,方军叫住她,翻了翻她怀里的一堆信,看有没有和自己有关的,再示意她离去。

方军粗略地浏览《工人日报》和省市的报纸,没有S市工会内容的报道。他沮丧地把它们推到一边,只抽出一份《报刊文摘》插在口袋里。从茶几下面拿出卫生纸卷,揪下好长一截,塞进裤兜,有意压慢步子,朝厕所走去。这时候,他感到惬意。

市总机关的厕所清洁安静,全无气味。物业公司每天水洗一次,这是方军督促办公室严格规定的。厕所如同办公楼的收发室,都是一个机关的脸面。想知道这个机关人员素质如何?你走进厕所抽抽鼻子,便能嗅出个大概。

方军曾在班子会上讲过这样一个教训。他说,去年省里有位副省长到本市一个先进单位检查工作,各方面都还不错。可惜领导临走之前,上了趟院子里的厕所,恰好这个厕所是个旱厕,味不可忍,这位副省长鼓足勇气才蹲下去。噗嗵一声,溅上来的比拉下去的还多,领导差点儿昏过去。兜里的手纸都揩完了,屁股还没揩干净。副省长出来,市长、局长等在门口送行。副省长一言未发,登车走了。一个市、一个单位的工作,就“噗嗵”一声“报销”掉了。省领导留下的“深刻印象”,只有下一次再到这个单位时才有可能改变。可是一个省里领导什么事也不干,光是走一走全省的机关事业单位,也要三四年时间啊。这意味着,这位副省长在任期内不可能再到这个单位来了。这个单位根本就没有改变这位领导印象的机会了。

方军说:“大领导的眼光和我们一般领导不一样,他是察人之未察,言人之不言。我们可不能叫这样的”悲剧“在市总工会重演。我的想法,请大家就这件事作原则领会,不要笑完就算了。”

方军所说的那位副省长,去年确实到过S市,至于领导上厕所“噗嗵”一事,则有杜撰的嫌疑。不过,在座者无人不信服,它听起来那么真实,起了强烈的警钟之效。

方军重视厕所。上大学时,他就喜欢躲在厕所里读书看报思考,那里不受人打扰,解一次手,他能读完两万多字的东西,起身后,决不会头晕目眩。及至当了市总工会副主席,这个习惯仍未断根。久而久之,厕所成了他思考时的据点。他经常带着问题进来,带着办法出去。有一次解手,长达40多分钟,厕所外有人两次敲门。他忽然意识到,有人注意自己这个习惯了,他们会对此做某些杜撰。于是方军开始限制自己,每次上厕所带一两份报纸进去,看完就出来,争取半个小时内解决问题。

唉,领导者的自豪与悲哀,都在于时时刻刻被人注视。他想,把众人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是一种功夫;把众人目光从自己这儿分散掉,则是一种更大的功夫。

“方主席,方主席!”外边有人急切地叫他,方军迅速完毕,把每一个纽扣都扣好,再给脸上搁一点儿笑意,大步走出厕所。

十几米开外,办公室主任尹玉半开玩笑地说:“方主席,你听见了,动作挺麻利呀。”

“干吗?这么急?”

“谢主席找你。”

“见鬼。我以为是上级来人了。”方军不满地白了她一眼。

这时谢景新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方副主席,你一天比一天让我敬重。怎么着,上厕所也不忘学习?”

方军立即露出笑脸:“哎哟,主席,可别拿咱们开涮啊!据说伟大的马丁路德,一直苦于找不到宗教改革的理论依据,有一天在威登斯堡修道院的厕所里解大手,突然得到上帝的启示,因信及义,从此才得以启动宗教改革的方舟。”

谢景新边走边说:“很深刻。走吧,下午陪我下去转转。听说市焦化厂改制很成功,咱们得好好总结总结。”

“好,本人今天亲自驾车,陪同主席!”方军兴致蛮高。

“那好啊,难得方主席有这么好的兴致!”

36

三个人下楼来到门口,方军先把司机小孙打发走,然后上前一步帮谢景新拉开车门,模拟领导秘书的样子,把手掌搁在门框上。

谢景新坦然地接受了小小的戏弄,坐进前座,尹玉自己拉门钻进后排。

谢景新调侃道:“哦,本主席要配备正县级驾驶员啦。不过,你的驾照是后门办的吧?”

方军一愣,觉得谢景新话里似乎已经认可了他,便也油腔滑调地答道:“主席,这种玩笑不等于陷害吗?我是正经进过班的,只不过最后的时候,上坡起步没弄好,找人了,简单得很,没5分钟就让我过去了。”

“大胆。我随时可以揭发你,这一点你可要知道。”

“我帮你也弄一个吧?我知道你会开车,但你怕影响不好,不敢开。弄一个就合法了。开车是运动,也是休息。你看我们一个人一辈子发过多少证件!”方军滔滔地数出一大串名目,“顶管用的还是驾照,到时你就知道了。”

谢景新注视着车前路况,承认方军车开得不错。里程表显示,车的时速转眼就从5公里达到60公里,几辆车被瞬间超过。方军的每个动作都撩拨谢景新的驾车欲望。但他抑制着,出于一种坚信:方军那种生存方式终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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