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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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动-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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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孟子歌没病,这边误诊了,北京复查后说只是一个良性瘤。她现在跟钱晓通混在一起,得意得很,这次去差点没把我气死。”

“是这样啊。”于佑安长出一口气。

“他们明天到南州,我怕……”

“怕什么?”

“钱晓通说要找李部长算账,姑姑交代他的,姑姑把啥都告诉他了。”

“没这么严重吧?”

恰在这时候,于佑安桌上的电话响了,他跟章山说了句稍等,抓起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里传来李西岳的声音:“佑安吗,你过来一趟。”

于佑安跟章山说了句完了再联系,紧着往市委赶,到了李西岳办公室,李西岳正在生气,面目有几分可怕。于佑安怯怯地走过去,问:“部长叫我有事?”

“钱晓通是什么人,你们系统的?”李西岳厉声问。

“钱晓通?”于佑安故意装了会儿傻,然后恍然大悟道,“是他啊,几年前在艺术剧院上班,后来下海,现在不在南州的。”

“浑蛋一个,流氓!”李西岳说着,愤愤地将一封信撕掉。

于佑安猜想,信一定是钱晓通写来的,虽然不知道上面写什么,但凭他对钱晓通的了解,应该是那种要挟之词吧。他将李西岳扔在地上的纸屑一一捡起,放进垃圾筒里,不做声地默站边上,等李西岳说下一句。

“垃圾!”李西岳又骂一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部长干吗生这么大气,为这种小人生气不值得。”于佑安陪着小心,替李西岳杯子里续上水。几滴水不慎落在了桌上,于佑安拿毛巾小心谨慎地擦掉,望了望李西岳,将毛巾放回原处。

甭小看这些小动作,如果你没做过秘书,这样的动作是做不出来的,就算做了,一眼就能看出破绽。于佑安做得却流畅,特别是望李西岳那一眼,既是安慰,又是检讨。李西岳的气果然就下去了,抓过杯子喝了一口,道:“这个人可能要来南州,佑安你说说,南州怎么能出这样的人?”

“他是无赖,部长就别管了,他来就来,难道部长还怕他不成?”

“我怕他什么,我是不想见这种人!”

“部长不想见就不见,放心,他来了我应付,怎么说我也是他局长,这点小事部长就不要烦心了,交给我吧。”于佑安巧妙地把李西岳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替李西岳化解了一份尴尬。

李西岳脸上终于有了笑:“好吧,这个麻烦就交给于局长,相信于局长会有办法的。”于佑安正要点头,李西岳又说:“还有,你抽空跟章山谈谈,她最近是不是思想负担很重?”

“她有什么负担,她是工作累的,最近给她压的任务多。”于佑安故弄玄虚地笑说一句,然后又道,“行,下去我就找她谈。”

当章山坐在面前时,于佑安心里就没那么轻松了。这是章山从北京回来的第三天晚上,钱晓通跟孟子歌也来了,孟子歌还给于佑安打了电话,说话的口气令于佑安十分不舒服。她说:“大局长啊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的病查清楚了,请转告你太太,没她说的那么严重,不过也花了不少钱,你借我的那十万,一下两下是还不上了,还望大局长不要心急,我会用别的方式还的。”

于佑安被孟子歌阴阳怪气的口气弄愣了,本来孟子歌排除掉癌症,他心里挺高兴,压根也没想着那十万块钱。孟子歌这样一说,立马让他反感。这人怎么能变成这样呢?

孟子歌还不过瘾,又说:“局长现在又在培养新人了啊,恭喜恭喜,不过千万要小心,后院起火可不好玩。”

于佑安忍不住就来了气,冲电话里吼了一句,差点骂出脏话。孟子歌一点无所谓,还在电话里咯咯笑着。话筒里同时传来男人的声音,一听就是钱晓通的,好像钱晓通捏了一把孟子歌,孟子歌淫荡地笑骂一句,又故意跟于佑安解释:“不是骂你啊,有人揩我油,想知道是谁吗?”

于佑安愤愤地压了电话,心里同时吼了声“婊子”!

此时听章山说起钱晓通跟孟子歌,于佑安就感觉,钱晓通这次来,是做足了某种准备。

章山说,钱晓通回来后只跟她通过一次电话,几天都见不着面,据说是住在姑姑那里。

“他现在讨好姑姑,姑姑啥都听他的,他们倒是挺有缘。”章山说。

于佑安没有吭气,钱晓通住哪他不感兴趣,他要搞清的,是钱晓通这次来到底想做什么,李西岳凭什么要怕他?

“我姑姑怂恿我姐,要起诉李部长,我姐没主意,我也不知该怎么劝她,心里好急。”

“起诉李部长?”于佑安蓦地紧起神,跟着又问,“起诉他什么,这事可不能乱来的,章山。”

章山蚊子般地嗯了一声,头垂得更低了。于佑安在包房里来回踱了几步,道:“你是南州的干部,目前文化系统又在改革,这个时候跟部长过不去,你想过后果没?”

“这个我懂,但部长他……”

“他怎么了?”

“北京回来后,他像失踪般,一次也没去看我姐。我姐天天盼他、等他,可他……”章山说着,眼里就有了湿,抹了把泪又道,“他怎么能这样呢?我想至少应该去关心关心我姐吧,毕竟我姐是为了他。他把我姐毁了,把一个好端端的家毁了,现在我姐一个人,我妈又那样,生活都不能自理,若不是姑姑照顾,我都不敢想下去。”

章山又哭了,这次是放开嗓子哭,哭声打在于佑安心上,生出坚硬的痛。于佑安想安抚,又不知怎么安抚。有太多的事别人是没有发言权的,李西岳绝情也罢,狠辣也罢,一定有他的道理,兴许他有他的难言之隐。有些东西不是永恒的,再美妙的感情如果危及到一个人的生存,这情也只能破灭!

可惜女人们意识不到这点。她们错误地以为,一旦跟男人有了那种关系,男人就要对她们负责一辈子。这个世界上,谁能为别人担负一辈子啊?

于佑安又想到自己,感觉自己也高尚不到哪里。

章山哭了一会儿,停下,抬起头来,捋了把头发,努力挤出一丝笑:“让局长见笑了,我真没出息。”

于佑安真诚道:“别那样想,有些事虽然我无能为力,但我还是辨得清,振作起来吧,先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

一句话说得章山心又暗了,这次去北京,她终于明白自己跟钱晓通缘分尽了,现在钱晓通跟谁在一起,她真是无所谓,甚至恨都恨不起来。但一个现实问题是,她必须把自己的事处理好。离婚她能接受,迟早的事,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她怕的是改制,人不能同时失去太多,家没了,工作再没了,那她这辈子可就失败透顶了。

想到这,她鼓起勇气说:“有件事一直想求求局长,可我就是张不开口。”

“说吧,不要为难自己。”于佑安像是已经进入到某个角色里。

章山咬了咬牙,道:“我想请局长帮帮我,文化口改制,我怕自己被裁掉,或者转成自收自支。我们家都乱得这样了,如果再保不住这份工资,真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于佑安心里涌上一些东西,默默地盯住章山看了半天,道:“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改,都不会影响到你。”

“局长……”

包房里一下温馨了不少,空气也跟着黏稠起来,这是位于江边的一间茶坊,茶坊有漂亮的名字,叫浪漫巴黎,装修虽不奢华但极其温馨,或许一开始选地方时,于佑安心里就藏着某种期待。外面涛声阵阵,里面音乐曼飘,也不知是谁主动,等他们意识到什么时,两人已抱在了一起……

第二天刚上班,钱晓通就来了,大大咧咧走进于佑安办公室,老朋友似的说:“大局长真忙啊,一看就是日理万机。”于佑安知道他要来,没想会这么快,抬头望了一眼,见孟子歌没跟着,心里略一轻松,装作不在乎地说:“是钱大老板啊,啥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坐。”

钱晓通一屁股坐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嗓门很高地说:“还能啥风,改革的春风呗。”

“什么意思?”于佑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同时抓起电话打给杜育武,说来了客人,让他过来一下。

杜育武很快走进来,见是钱晓通,打过招呼,装模作样要为钱晓通倒水。钱晓通说不用,你们都是领导阶层,忙,不敢多打扰,就几句话,说完就走。杜育武昕了,心里有了数,放下杯子,在钱晓通对面坐下。

钱晓通并不把杜育武当回事,理直气壮道:“文化部门改制我坚决拥护,不改革就不会发展,我们的国家发展这么快,就是因为改革嘛,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不过改制中怎么也得考虑我们这些风里飘雨里爬的人吧?杜主任,这话我没说错吧?”

杜育武偷偷扫了一眼于佑安,见于佑安阴沉着脸,自己也没敢乱接钱晓通的话,只是装作热情地微笑着,似是鼓励钱晓通继续说下去。

钱晓通来了劲:“我是八年前离开艺术剧院的,不,不是离开,是停薪留职,当时市里有政策,鼓励我们这些敢闯敢拼的人先下海创业,八年里我们不拿单位一分钱,也不给组织和领导添麻烦,这够意思了吧?可是现在单位突然要解散了,没人管我们了,这不行吧杜主任,怎么着我们也是党的干部,是艺术人才,不能不声不响就将我们扫地出门吧?”

杜育武还是没敢吭声,知道自己一旦接上话,钱晓通这边就更来劲了,仍旧笑眯眯地望住钱晓通,任他表演。心里同时道,所有的刺儿头都考虑到了,怎么偏偏把他给忘了?

钱晓通才不管杜育武跟于佑安怎么想呢,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点火,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道:“改制方案我没细看,那是你们领导阶层制定的,我们草民无权看,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到两位领导面前,改制要充分考虑到广大群众的利益,违背群众利益的改革不能叫改革,那是打着改革的旗号乱整人。达到个别人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十九岁进艺术剧院,身份是国家干部,既然是国家干部,国家就不能把我们当成一条狗,甚至狗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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