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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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 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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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因为在这一刻,谈到这个词简直就是一种可笑得悲哀!

我们无法推辞,不仅仅是因为杨冲,同犯死在隔壁,我愿意背他一程,不管,我们是否认识。

死去的就是今天下午刚刚送来的那个老残队的人,他又被拢在被子里,我轻轻的扛起他,说是扛一点也不为过,他真的很轻很轻,或许,他生命的全部精华都已经消散在了漫长的监狱生涯中了。

大雄在后面扶着这个人的腿,我看了一眼,两条腿已经全部浮肿了,大雄手到之处,全是一个又一个的坑。

我到今天为之,依然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但是那两条已经不成型的腿,却始终在我的记忆里晃来晃去。

迎面碰上老残队的警察带着他们的积委会主任和保健员来了,一看这个架势,就问道:“死了?”

我回答道:“死了,就在刚刚。”

“真的死了?已经确认过了?”那个警察好像还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我还以为他恐怕是有些难过,就又回答了一句:“真的死了,现在正等着检察院的人来验尸。”

“哦!”那个警察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的眼睛看花了,他管的犯人死了,他怎么会高兴?但是我一看那个主任和保健院同样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悦。我才知道真的不是我眼花。

我很纳闷,侧着身子和他们擦肩而过。

刚刚又走了几步,我就听见那个警察在背后对两人说道:“终于又打发了一个,狗日的害个病把人折腾够呛,早死早清闲。”

我身体微微一晃,差点要跌倒,这个似乎我才明白,他们脸上笑容的含义,原来仅仅是为怕麻烦!

轻于鸿毛,这句话我从很小就知道,但是到今天好像我才真正明白它的含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犯罪?要让我来亲身体验这无情的生活?

我将死者,背到楼下的殓房里,气喘吁吁地看着这具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躯体,一时间悲从中来,泪如泉涌。

那晚,我只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第二天我才知道他是如何莫名其妙死的,真的是监狱人命贱如狗!

死去的人年龄并不大,听说他是保外就医期间被监狱收监的。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年代久远,我现在已经既不清楚了。但是我记着他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他姓万,叫做万万年。

我不知道他的父母再给他起这个在古代犯忌的名字时候,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名字好像成为了一个莫大的讽刺,他们不会想到,自己的孩子会英年早逝,不要说一万年了,就是连40岁都没有活到。

检察院的人很快就来做了尸检,得出的结论是因病而亡,尸体很快就被送走了,连同他的个人物品,一起装上了一辆面包车,应该是去向殡仪馆,那里离这儿并不远,出门就是。从此,这里再也不会有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他也只会偶尔出现在同犯的谈话中,而且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反面教材。

这并不是我信口开河,就在第二天一早的早饭席位上,杨冲就评价起万万年来。

“俅!估计是家里子弹没给打到,所以保外出去没有多长时间就给抓进来了。他妈的就是一个瓜怂,为了省几个银子,最后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杨冲说起万万年,很是不屑。

高飞咳嗽了一声:“你莫乱说,那也不光是钱的事儿,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我发现尽管杨冲在医院的时间要比高飞长,但是好像很听高飞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一个县城的,打小就认识。虽然在外面也就是个认识,没有什么深交,但是这层关系在监狱,在一个单位,就足可以相濡以沫了,这就像是我和狗娃一样,虽然有很多误会,但是我坚信,在我们彼此的心底,我们一直都把对方当成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才会任由他把毒品拿走,我相信他是不会害我的。我之所以担心,是害怕狗娃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害了他自己。

估计高飞是害怕杨冲乱说。惹火烧身,所以才劝阻他。

但是杨冲根本不害怕,自顾自地说:“我这咋叫乱说啊!什么规定啊!法律啊!屁!说白了就是一个钱的事儿!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啊?我在医院呆的久了,见得也多,基本上近几年保外的,我都知道。那些屁病没有的,只要钱花到位。都在外面逍遥。现在管得紧了,严格控制保外比例,他们不敢再收钱,就吧那些在外面的,没有上贡的一个劲儿地往里面抓。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病!我操!”

杨冲越说越激动,我从他的话语里多少听出了一些端倪。原来前些年管理不规范,法制不健全,有一部分犯人通过花钱找关系,以保外就医的名义把自己弄了出去,最近几年,管理得越来越严了,上级还出台了一个规定,保外就医的比例要严格控制,监狱这才把一些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收监。

当时我听杨冲这样愤世嫉俗的说,我还真有些佩服他,觉得他是一个勇敢的人,敢于这样批判不合理的现象,对他的看法多少有了些改观,这才有了和他成为朋友的基础。但是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杨冲但当时之所以这样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赶上好时候,干看想保外就医,家里是烧香无门。所以他才如此的愤怒!

切!我是错把黄泥当成黄金啊!

那天早上我都没有胃口吃饭,因为我觉得目睹一条生命在你的眼前消逝,真的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儿。一连两天,我干什么都没心思,就连大雄也不想理他。

但是生活好像还嫌我所承受的现实不够残酷,就在第三天又让我更加深入的了解到万万年之死的内幕。

第三天是个周末,根据监狱的规矩,医院和新成立教师中队十一分监区,是唯一两个享受周末待遇的单位,周六周日他们都休息,没有改造任务。

那天早上很早医院的犯人就开始在外面打兵乓球,我闲来无事,也在一旁观战,过了一会儿,高飞从楼上下来,看见有人在玩兵乓球,面色微微变了一下,接着就径直上前,从一个人手里几乎是夺过了拍子。对杨冲说:“开球!”

被夺去拍子的那个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看高飞那铁青着的脸,很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我在一旁也是纳闷,高飞平时对谁都彬彬有礼,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高飞打球的动作很用力,每一次击球好像都要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似乎是在宣泄着什么,杨冲仿佛知道高飞的是为了什么,也不说话,就是默默地陪着他击球,捡球,击球,捡球。

一直到最后,他汗如雨下,累的站都站不稳了,这才这才重重的扔掉拍子,拿起衣服,摇摇晃晃的准备上楼,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脚下打了个绊,要跌倒。我一把扶住他,他看了我一眼,对我招招手道:“你来一下,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我不太习惯别人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本不想去,但是想到他毕竟帮过我,再加上为人我也看着顺眼,想想还是去了。这个时候杨冲也拿着衣服进来了。

刚刚走到一楼的大厅,高飞想了想,对后面的杨冲说:“冲娃,我有点事儿要跟这个伙计说,我们护办上人太多,到你那去吧!”

杨冲点点头,走在前面,掏钥匙打开了门。

进到屋里杨冲问高飞:“我就不妨碍你们说话了,你们说。”说着就要关上门离开。

“你别走,又不是外人,我难道还避着你?”高飞摆摆手:“没事的,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杨冲其实刚才说走的时候,脚下根本就没动步子,放佛就在等着高飞说这句话呢,一听此言,立马就坐在了椅子上,笑呵呵地看着高飞。

这虽然只是一个细节,但是我知道,高飞这样做是对的,因为无数次的亲身经历已经告诉我,监狱的人其实是很小气的,尤其是那些比其他犯人混的略微好一些的,在这方面尤为突出。

待我们坐定后,高飞让杨冲给我们倒了一杯水,又示意他给我发上了烟,我接过杨冲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抽烟的人发给我的烟,心中一时竟有了些许的忐忑。

他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他一开口就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龙飞,你认识吗?”

我点点头:“认识。”

“听说你们是哥们儿?”

“是的,我们关系很好,算得上是患难之交。”这话说出口,我微微有些羞愧,算起来龙飞已经分下队很长时间了,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再见过他。我不能说我时间紧,我不能说我这边的环境恶劣,我更不能说我无找他的时候他们队上正出了越狱的事情,门口的监督岗挡着不让我见,这一切都不能称之为借口,因为在这里面,以我现在的状况,如果真的非要见到一个人,那也不是什么难事,总会有办法的。

是啊!我为什么后来一直没有再找过他呢?我在脑海里迅速盘旋了一下。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后来我微微有些生气,听说你在你们队上混的也不错,我不来找你,你就不能主动来找我吗?可是实际的原因却不是这个样子。

我仔细想了一下,其实是因为,在我内心深处根本就不能认同这种出生江湖所谓道上的人,哪怕龙飞曾经和我那样的亲密无间,哪怕我们之间那样的情深意重。这是两种价值观的偏差,与感情无关。我相信就算我们一年两年不见面,但只要知道对方需要帮助,绝对会是第一个援手的人。

这是我的性格,并不是我看不起混社会的人,其实我很认同那句话,仗义多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与很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相比,龙飞这样的血性汉子,才是真正的好男儿。我欣赏他,并不代表我就要成为他,我一直告诫自己,要保持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态度,不要轻易被别人所影响。

后来一直到今天,事实证明我做到了,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坐在电脑前,码出一段段文字……

高飞不知道我脑袋里想的什么,微微一笑道:“你别多想,我和他不是仇人,他也是我的朋|文|友。”说着,高飞把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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