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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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阙-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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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次子给自己行礼,就着急的问谢芝:“如何?陛下有说怎么罚阿石?”

谢芝摇了摇头,王夫人一见次子如此,眼泪就落下来了,“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这么宠他!”谢药是王夫人的幼子,她中年生子,谢药和陆琉一样,出生后身体就不怎么好,王夫人对幼子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掉,对他远不及上面两个孩子严厉,却不想最后竟然害了他。

王夫人一哭,陪在王夫人身边的女眷皆掩面哭了起来,谢药打小相貌就比两位兄长要好上许多,虽说成不了什么大器,可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家中女性又温柔体贴,可以说谢家女性就没有不喜欢他,如今一听连谢芝都无可奈何,大家如何不伤心。

谢灵媛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阿耶,阿叔犯的事会流放吗?”阿叔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若真流放了,会有什么结果,她真不敢想象。

谢芝摇头,“不一定会流放。”他们谢家好歹是太子未来的岳家,属于“八议”*之人,就是谢药本身的身份,也够抵上一定的罪了。

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王夫人喃喃道:“不流放就好,不当官不当了,我家阿石就陪着我吧。”

谢芝嘴上安慰着女眷,可心中却不轻松,陛下从头到尾可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啊,可轻可重……从王夫人房中退出后,谢芝回到了书房。

“父亲。”

“郎君。”

谢芝的长子和他的长史官已经在书房候着了,见谢芝来了,起身朝他行礼。

谢芝对着他们摆了摆手,“都先坐下吧。”

“父亲。”谢芝的长子欲言又止的望着谢芝。

“有话就说。”谢芝对长子优柔的模样,很是不满。

“父亲,三弟这几天给陆纳使了不少绊子。”谢大郎呐呐的说着,谢三郎如何让吏部拖延给陆纳的物资,又怎么让陆纳连运输的耕牛都筹集不到……

“混账!”谢芝恨恨的拍了一下书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这会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父亲——”谢大郎想为三弟求情,但被谢芝赶了出去,这时候他哪有心思理会小孩子间的斗气。

等儿子出去后,谢芝对长史官说:“你写信给大哥,让大哥多分些心思在屯民身上。”

长史官一愣,谢芳常年驻扎新野,整个荆州都是谢家的地盘,陛下这些年一直在推进屯田制,但荆州一直由他们谢家把持,屯民相对比其他州要少些,难道二郎君想让将军放开手?

谢芝叹了一口气,“满则溢。”陛下想要动荆州已经很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今上比不先帝,先帝烈性如火,而今上善忍,平时不动声色,但一动手便不留任何后手,灵媛虽是未来的太子妃,可究竟现在还不是……

“我这就给将军写信。”长史官说道。

谢芝在琢磨着郑启的心思,而此时郑启正嘴角带笑的看着陆琉最新发回的奏折。

“陛下,该进午食了。”牛静守趁着郑启心情好,借机让他早点进膳。

“你让王珏、元昭进来。”郑启吩咐道。

“唯。”牛静守恭敬的应了。

郑启将奏折放下,对牛静守道:“你安排个太医去益州,元澈这些天东奔西跑,他身体一向不好,别累病了。”

牛静守一一答应。

王珏和元昭入殿的时候,就听到郑启的朗笑声,看来陛下现在心情不错,两人同时暗忖道,“陛下。”

“都坐吧。”郑启示意两人坐下,让牛静守递了一份奏折给他们,“你们看看。”

王珏接过奏折,入目便是一篇飘若游云,矫若惊龙的好字,不消看注名便知是陆元澈的手书,王珏将奏折放在书案上,同元昭一起看奏折上的内容,越看他心中越惊,竹纸、泥活字印刷,这小子这几年一声不吭的,居然弄出了这么多东西!

“两位爱卿觉得如何?”郑启的声音从上传来,声音喜怒难辨。

元昭垂目不语,官职上,王珏是中书令,而他只是尚书左仆射,王珏没开口前,也轮不到他开口。

王珏心中快速斟酌了下,开口赞道:“竹称君子,元澈能想到用竹来造纸,实乃大雅之事!”他见郑启看着自己不说话,继续道:“‘造纸之技,靡费既广,并害林木’,臣认为,元澈所言甚是,陛下应该广派官吏在各地推行竹纸之技。元澈此举,实乃利国利民的大功!”王珏把竹纸赞的天花乱坠,却绝口不提活字印刷之技。

元昭等王珏说完后,也附和称赞竹纸,认为陛下应该立刻推行,然后给陆琉记一大功。

郑启微微颔首,他也正有此意,不过——他目光落在另一样上,“爱卿觉得活字印刷之技如何?”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这次元昭先开口道,“陛下,自古雕版之术,泾渭分明,可这活字之术,既可印圣贤之书,又可印诗词经史,甚至还可以印野怪杂谈,这——未免有辱先贤之疑!”元昭也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自己拼命读书,是为了什么?还不如为了如今能坐在此处,他好不容易才得来了今天的地位,若是真推广这活字印刷,将来又有多少个元昭?思及此,元昭才会迫不及待的反对。

王珏也缓声道:“陛下,陆琉奏折上也写了,此技暂时尚没有完全精研到位,活字也无法久用,臣以为应当暂缓推行。”

郑启听罢,暗叹一声,不过也没再提一句活字印刷,只是让王珏把陆琉奏章中的竹纸技术抄誉了下来,让工匠先去研究,争取早日推行。

王珏和元昭退出内殿,相互告别后,王珏身边的小侍童走到了王珏身边,“郎君,谢大人有拜帖来。”

“说我这几天没空,推了。”王珏淡淡道,这会才开始着急?之前安邑县主派人去廷尉的时候,他们去哪里了?明知道谢药是个蠢货,还让他领了实职能怪谁?他们早就该知道陛下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

“唯唯。”

王珏望着手中只抄誉了竹纸制作的书卷,自嘲一笑,人心果然都是不足的。竹纸再便宜,也只有读书人可以用,可活字印刷——却会让很多人都能读书。士族也好,刚晋升的权贵也罢,费尽心机、千方百计的站在了这个位置,谁都希望身边只有下去的人,没有再上的人,所以元昭才会这么反对活字印刷。

王珏也希望天下人人都能识字,但若现在贸然推行,必定遭所有臣子,群起而攻之,稍有一疏忽,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所以陛下也只是和他们一提罢了。他们能想到的,陆琉肯定也能想到,可他还是费心思研究了,甚至还交到了陛下手中……陆元澈,果然陆老大人没取错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响屧(xiè)廊,相传吴王筑此廊,令足底木空声彻,西施着木屧行经廊上,辄生妙响。

八议,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这八种人犯罪,一般司法机关无权审判,必须奏请皇帝裁决,由皇帝根据其身份及具体情况减免刑罚的制度。

第70章 噩耗

自四月起;犍为郡的雨就淅淅沥沥的没停过;雨水将万物冲刷的干干净净;连路边的青草都格外的翠绿可人。

“大人前面就是南安县了。”车夫摘下斗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我们现在就去县衙吗?”此时雨差不多停了。

“不用。”陆琉掀起车帘;从车上下来,“我们走过去吧。”

蜀郡多山;南安县便在群山环绕之中;故县中台阶坡度较多,犊车上不去,大部分路只能靠人走。

“唯!”车夫将犊车系在大道旁的大树上后;同另九人一直骑马跟在犊车后的侍卫一起跟随在陆琉身后。这十人中,有二人是陆琉的书佐、有三人是陆家的部曲,车夫则是高严留给先生的,另外四人是谢芳派来的、对益州各处都非常熟悉的侍卫,这些人年纪都二十五六岁左右,除了两名书佐外,余下八人皆是武艺高强又擅长骑马驾车,陆琉这些天几乎走遍了蜀郡和犍为郡,也全靠这八人,倒是施温一入益州就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这会正躺在犍为郡的太守府里养病呢。

陆琉似乎对南安县很熟悉,不用任何人带路,在小巷中转了几次,就在县衙附近的一间民居前停了下来。县中大部分民居相同,这间民居大门向着小巷内,大门紧闭,一颗白玉兰树从墙内探,陆琉走到门前,站定不动,目光复杂的望着这间民居。

“你们是谁?”那民居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一名满脸疲惫的中年男子,一见门口围着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这间居室现在是你在看管吗?”陆琉问。

中年男子看到陆琉的时候怔了怔,陆琉并没有穿官服,一件淡青色的深衣,头上也只束了一块方巾,身上一样佩饰都没有,可就仿佛所有雨后初升的暖阳都聚集到了他身上,不敢让人直视,他只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敢低头看第二眼了,压根没听清楚陆琉再说什么。这是从哪里来的贵人?怎么会来这个小地方?

陆琉也不以为意,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是的,这屋子原本是我阿耶打扫的,他去年死了,就有我来照看了。”中年男子说道。

“死了?”陆琉一怔,“陈伯应该还不到四十吧?”

“三十八,我阿耶也算长寿了。”中年男子叹气,他还不一定能活到阿耶的年纪呢,他看起来要比陆琉老上许多,可其实今年三十还没到。

陆琉闻言怅然的叹了一口气,走入那间民居,那男子也不敢拦着他,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阿耶老说这间屋子是给一个贵人看管的,莫非此人就是阿耶口中的贵人?

入门便是一个富贵牡丹的石雕屏风,地上铺着整洁的青砖,砖上还雕琢着精致的图案,白玉兰树就立在屏风旁,枝繁叶茂,白的花朵掩映在绿叶丛中,清雅如荷,芳香袭人。

居然都这么高了。陆琉走到树前,伸手在树干上抚摸了下,就找到了一处凹凸不平之处,陆琉嘴角轻扬。

“陆大人!”南安县令接到侍卫的通报,匆匆的赶来。

“刘大人,陆某只是故地重游,并非有意打扰。”陆琉转身对南安县令客气道。

“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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