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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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盛唐- 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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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成立后,玄宗特意交代有关部门,一定要为书院提供最好的设施和条件,并为院士们提供最优厚的待遇。

由张说领导的这个书院,既是当时最具权威的文化机构和思想库,也是皇帝的决策咨询机构和智囊团,同时更是推进文治,铺排盛世风光的主阵地。说白了,其政治宣传的功能并不亚于文化建设的功能,甚至前者的色彩远比后者更浓。

史称张说“善用己长,引文儒之士,佐佑王化,当承平岁久,志在粉饰盛时”(《旧唐书·张说传》)。这“粉饰盛时”四个字,就是玄宗赋予集贤院的主要政治使命。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玄宗的意图。

当时,有个别政治嗅觉比较迟钝的朝臣,对书院的创办就持否定态度。尤其是看到那些院士们一个个既尊贵,又清闲,还能享受高额津贴,有人就更是眼红得要命。比如一个叫陆坚的中书舍人,就曾经在朝会上公开发牢骚,说这些院士都是吃干饭的,对国家并没有什么好处,徒然浪费国家资源而已,还说他一定要上疏,奏请皇帝撤销书院。

张说听说后,亲自去找陆坚,当面给他上了一堂政治课:“自古帝王于国家无事之时,莫不崇宫室,广声色。今天子独延礼文儒,发挥典籍,所益者大,所损者微。陆子之言,何不达也!”(《资治通鉴》卷二一二)

这段话的意思是:自古以来的帝王,在国家太平无事之时,通常都会大兴土木,纵情声色。可惟独当今天子能够尊崇儒学,延揽文士,研究古籍,阐扬经典,这么做对国家大有裨益,相应的花费实在算不上什么。可见陆先生您说的那些话,是何其无知、何其狭隘啊!很显然,张说这番话,表面上是说给陆坚听的,其实是说给玄宗听的。

玄宗得知此事后,当然对张说非常满意,也对他越发倚重。而那个毫无政治头脑的陆坚,则引起了玄宗的强烈反感,这辈子要想再升官,估计是比登天还难了。

张说自从取代张嘉贞成为中书令后,就成了帝国的首席宰相,然而在他看来,自己在行使权力的时候还是受到了很多无形的制约,难以放开手脚。

让他感到掣肘的,并不是具体的哪个部门或官员,而是唐朝的宰相制度本身。

唐代实行的是集体宰相制,大多数时候,宰相都在六至十人之间。这些宰相本身都是三省或六部的长官,上午在“政事堂”集中议政,下午各回本省或本部办公,所以都是兼职宰相。而政事堂也只是举行联席会议的场所,并不是凌驾于三省六部的决策机构。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制度安排,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集思广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个别宰相大权独揽。此外,从机构职能来看,中书省负责决策,门下省负责驳议,尚书省负责执行,三省之间既分工合作又相互制约,也能有效防止宰相专权。

尽管到了玄宗时代,宰相名额已缩减为二至三人,首席宰相的权力也已远远大于初唐时期,但是制度的惯性力量仍在,所以就算是首席宰相,在具体工作中也还是会受到很多限制。

为此,张说极具针对性地提出了一个改革计划。

开元十一年十二月,在得到玄宗的批准后,“政事堂”被取消,改为“中书门下”,同时下设吏房、枢机房、兵房、户房、刑礼房,分管各项政务。

这是大唐立国以来最大的一次行政制度改革。

此次改革引起了三个方面的重大变化。首先,政事堂改为中书门下,绝不仅仅是改一个名称那么简单,而是从一个议政场所变成了帝国的最高权力机构;其次,无论宰相是三省长官还是六部尚书,也都由兼职变成了专职,从此不需要在宰相官署和本司之间两头跑。“开元已后,宰臣数少,始崇其任,不归本司”(《旧唐书·杨国忠传》);最后,中书省和门下省成为一个联合的宰相官署,就意味着把门下省的驳议之权取消了;同时,五房的行政职能又基本对应于尚书省下辖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这就相当于把尚书省的行政权力也架空了。如此一来,中书门下既是最高决策机构,又兼具最高行政机构的职能,首席宰相便可以随时绕开六部,让五房直接贯彻他的政策意图了。

上述三点变化,基本上可以归结为一句话——三省分工趋于模糊,分权体制宣告瓦解,首席宰相一人独大。

这项改革的好处是:权力高度集中,行政效率大幅提高,彻底杜绝扯皮、推诿等现象,可以迅速而高效地执行皇帝和宰相的政令。但是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极易导致宰相专权。若干年之后,大唐帝国之所以会出现一个独揽朝纲十九年的权相李林甫,未尝不是此次改革埋下的祸根。

完成上述这几项重大改革后,张说就步入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期了。此时的张说上有天子宠信,下有百官拥戴,要声望有声望,要政绩有政绩,要地位有地位,要权力有权力,真可谓万事顺遂,风光无限。

一般人走到这一步,肯定会感到心满意足了。可是,张说并不满足。对他来讲,这一切固然令人自豪,却不足以令他止步。

因为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什么事?

封禅。准确地说,是由他牵头,帮助玄宗完成泰山封禅。在张说看来,只有做完这件事,他才能以一个盛世贤相的光辉姿态当之无愧地走进青史。

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十一月,张说“首建封禅之议”,满朝文武群起响应,“屡上表请封禅”。(《资治通鉴》卷二一二)玄宗一再表示谦让,而张说则率领百官和四方文学之士再三请愿,“上书请修封禅之礼并献赋颂者,前后千有余篇”。(《旧唐书·礼仪志三》)

在作足了一番姿态后,玄宗才颁下一道《允行封禅诏》,宣布将于来年十一月登临泰山,举行封禅大典。

封禅是中国古代规格最高的祭祀天地的大典,是帝王“受天命,告成功”的重大仪式。古人认为,只有在政治清明、社会安定、帝王贤明、天下大治的情况下,才有资格举行封禅。用张说在《大唐封祀坛颂》中的话来说,就是要满足三个条件:一、“位当五行图箓之序”,意思是政权必须具备正统性与合法性;二、“时会四海升平之运”,亦即天下太平,国力强盛;三、“德具钦明文思之美”,是指帝王必须具备高尚圣明、崇文重道的品德。

在张说看来,只有同时具备上述三个条件,举行封禅才能名实相副。“是谓与天符,名不死矣。有一不足,而云封禅,人且未许,其如天何!”(《全唐文》卷二二一)

正是由于条件如此苛刻,所以在唐朝之前,举行过封禅大典的皇帝只有三个: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此后历魏晋南北朝数百年而无人敢行封禅。迄至唐代,太宗君臣亦曾有过封禅之议,最后却因各种原因不得不取消。直到高宗乾封元年(公元666年),高宗李治凭借太宗李世民缔造的盛世余威,才以守成之主的身份举行了泰山封禅,但后人普遍认为他不具备封禅的资格,称其“封岱礼天,其德不类”(《旧唐书·高宗本纪》)。至于女皇武曌在万岁登封元年(公元696年)举行的嵩山封禅,更是因其女主身份而得不到后人的认同。

而作为大唐历史上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封禅,玄宗此次封禅应该说是最符合条件的。

首先从个人条件来看,与高宗李治和女皇武曌相比,李隆基身上似乎更具有创业色彩。众所周知,李隆基完全是凭借个人奋斗和不懈努力才取得天下的,而且正是由于他的奋斗,才终结了“后武曌时代”动荡不安的政治局面,使得大唐帝国不至于在“牝鸡司晨”的梦魇中继续沉沦。从这个意义上说,玄宗李隆基与太宗李世民的创业历程最为相似,他们所拥有的人格魅力也最为相近。如果给大唐开国以来的七个皇帝制作一个“个人综合素质排行榜”,那么玄宗应该和太宗一样,都是属于名列前茅的。

其次,从社会条件来看,正是由于玄宗和太宗一样,深知“草创之难”,所以在亲政之后,他才会“依贞观故事”,任贤纳谏,兴利除弊,并通过十几年的励精图治,使得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累岁丰稔”“年谷屡登”。据唐人郑綮在《开天传信记》中称,唐玄宗封禅泰山前后,大唐天下“河清海晏,物殷俗阜,安西诸国,悉平为郡县。自开远门西行,亘地万余里,入河湟之赋税。左右藏库,财物山积,不可胜较。四方丰稔,百姓殷富,管户一千余万,米一斗三四文,丁壮之人,不识兵器。路不拾遗,行者不囊粮。”由此可见,此时的大唐帝国确实已经呈现出一派繁荣富庶的盛世景象。

综合上述的主客观条件,我们有理由认为,此时的唐玄宗是配得上“治世明君”之称号的,因此当然也就有资格举行一次“受天命,告成功”的封禅大典。

玄宗的《允行封禅诏》颁布后,以张说为首的文武百官就开始了礼仪制订、文告草拟、议程安排、人员派遣、物资调配等一系列筹备工作。在紧张忙碌地筹备了将近一年之后,张说等人的工作才宣告完成。

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十月十一日,玄宗从东都洛阳出发,启程前往泰山,随行的有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四夷酋长、各国使节,以及大批的军队和侍从人员,一路上旌旗招展,鼓乐喧天。扈从人员所骑的数万匹马,分别以不同颜色单独编队,或纯白,或纯黑,或棕黄,或枣红,形成了一个个色彩鲜明的方阵,远远望去,如同大片大片的锦缎铺展在大地上。在绵延不绝的大队人马后方,还有满载各种物资的后勤车队,从首至尾长达数百里。每当封禅队伍停下来进餐或休息,方圆数十里内全是人员和马匹,熙熙攘攘,万头攒动……

此次封禅规模之浩大,场面之壮观,比之高宗当年的封禅,亦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一月初六,浩浩荡荡的封禅队伍终于来到泰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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