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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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兵-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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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他公孙遥?”卫芷芊怔了怔。

卫靖连连摇手:“狗儿的狗,猢狲的狲,狗狲遥,那是他的难听外号,有一次他尿急忍不到厕所,便学狗儿撒在土墙上,我才取笑他。这是男孩子间的笑话,你可别和他讲,他非常介意人家这样讲他,会哭会想死!”

“有这么严重吗?”卫芷芊吐吐舌头,喃喃地说:“其实这样倒便宜了他,姊姊瞧他可怜,反倒对他很好,哼,还不是瞧他长得英俊。”

“嗯嗯,原来是这样。”卫靖点点头,看著卫芷芊失魂样子,咦了一声,问:“小堂姊,你也喜欢我那兄弟呐?”卫靖在云来楼混了这么些日子,听著那票姑娘讲述风花雪月,再加上亲身经历,眼光俐落许多,瞧别人倒是瞧得挺准。自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和于雪姊姊有关的又另当别论了。

“什么?没有,你别乱说!”卫芷芊勃然发怒,挥手就要打卫靖嘴巴。

“我没说话,我没说话!”卫靖连连闪躲,拔腿奔了数步,跳上工房台阶,看看四周,两旁数间工房都有学生在打铁,眼前这间则是空的。卫芷芊缓步跟了上来,抬脚踢在卫靖屁股上,冷冷地说:“你再乱说,我要告诉爹爹。”

“我绝不会说,我发重誓!我若胡乱说话,陈裕陈大哥死于非命,让狗儿咬成碎片!”卫靖吐了吐舌头,举手发誓。

“陈大哥是谁?”

“他是我一个小原村的街坊邻居,是我很尊敬的一个大哥哥,死了当真可惜。”卫靖举手,诚恳地发誓。

卫靖进了工房,四处瞧著,这卫家剑庄工房果然气派许多,窑炉子的鼓风机关连结著外头的风车、水车,竟是半自动式的,可不像他家工房那窑炉,老旧的鼓风箱子让他拉得双手发软。

他四处摸摸,向卫芷芊看了看,卫芷芊大方地说:“你可以随意用,是爹爹准你用的。”

“太好了!”卫靖欢呼一声,倒将先前烦心琐事忘了大半,跑到摆放钢材铁条的木箱子翻了翻,挑出一根手臂长的乌钢条,横看竖看,听听敲打声音,满意地以火钳子挟住,放入火炉里烧。

卫靖又挑了柄称手锤子,挥了两下,便等那乌钢条烧红。

“卫靖,你还知道那张遥什么事呐?”卫芷芊蹲在一旁,怔怔地问。

“你问这个干嘛?”

“也没什么,便只是觉得奇怪。”卫芷芊捏著竹叶在地上虚写,喃喃地说:“他说他家乡是偏远乡下,但我看他谈吐举止,怎么也不像乡下人,倒像个少爷,一些粗活大都不会,挺斯文的。你还比较像乡下孩子。”

“哼,我本便是乡下孩子。”卫靖本想胡乱编些瞎话,逗逗这堂姊,但又想到公孙遥身怀重要目的,可不能使人起疑,反害了他,便正经说:“乡下人便不能斯文吗?你怎这样说话。”

“你这么认真做啥?我便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卫芷芊嘟著嘴说。

卫靖挟出那红通的乌钢条,熟练地敲打起来。

他在小原村之时,卫文怕他拿了刀剑会惹出麻烦,因而不允许他打造属于自己的兵器,但仍会在替客户铸造刀剑之时,让他练习锻打,铁锄、菜刀什么的更是自小打到大,因而卫靖此时这番敲打动作,熟练得不能再熟了。他锤子连落数次,停下检视,放入火炉中加热,再取出锻打,反覆不止,浑然出神,渐渐忘却了周遭情景。

“阿靖,原来你在这儿。”卫长青微笑进了工房。

“大伯。”卫靖连忙停下动作,见大伯示意他继续,便才重新锻打起那乌钢条。

卫芷芊起身说:“爹爹,他想来打铁,我便看著他,免得他将手给烤了。”

“你可别小觑了你堂弟,你抱著娃娃玩耍的时候,他便跟在他爹爹身旁学打铁了。”卫长青凝神看著卫靖锻打力道、手法、节奏、角度、入炉时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微微点头说:“是了……这便是咱卫家剑的打法。”

“爹爹,我瞧这也没啥稀奇?却是你不教我罢了,否则我也是自小在剑庄长大,又岂会输给男孩子?”卫芷芊不服气地说。

“你妈妈怎舍得你进工房打铁?”卫长青叹了口气:“且你瞧阿靖手上那柄大铁锤子有多重,你能挥动几下?”

“那又怎样?”卫芷芊哼了哼,抖了抖卫靖那张试卷说:“可他终究还是差我一点。便只能拿九十八分。我十岁之时,这等题目便绝不会错了。”

“不会吧?”卫靖停下打铁动作,不解地问:“是哪一题写错了?”

“我瞧。”卫长青接过试卷,静静瞧著,忽而脸色惊变。

卫芷芊抢著说:“世上最坚韧、顶级的铸剑钢材是什么?”

卫靖想也不想便答:“不就是乌钢吗?”

卫芷芊惊讶地说:“你在试卷上却不是写乌钢呀!什么‘月儿铁’,那是什么?”

“我不小心写错了。”卫靖默然半晌,摊手解释著。

他自小便知乌钢是世上最顶级的铸剑材料。但不知怎地,一直有个印象在他脑中萦绕不去,似乎在提醒著他,这世上最顶级的钢材,其实是月儿铁。至于为什么是月儿铁,月儿铁长什么样子,他也不知,只是心中便一直记著这些片段句子、月儿铁的配方什么的。

卫长青缓缓抬头,静静看著卫靖,问:“阿靖,上次我问过你外公那本兵器书的事,你答你并不知道。”

“是啊……”

“但你却能写下这月儿铁三个字,却是为何?”卫长青面无表情地问。

“我不知道……可能是一不注意,便写下了,我知道答案是乌钢。”卫靖手心发汗,却又不想向大伯讲述他心中所知的那些词句、配方。

卫芷芊忍不住问:“爹爹,到底什么是月儿铁?”

卫长青不答,只是说:“我知道了,其实阿靖你这样写,也不算错。世上如此宽阔,乌钢未必是天下第一,或许是天下第二也说不定。”卫长青说完,将试卷递还给卫靖,微微一笑,便转身出去。



“张遥!去替我拿桶水来,我想洗洗手。”郎仲齐和一票跟班喽啰在树下闲聊,见了公孙遥拿著扫把经过,便唤著他。

公孙遥点点头,回答:“好的,师兄。”

几个学生见公孙遥乖乖去打水,还不满意,低声骂著:“去,看他那副恶心样子!装乖巧,便只会讨中芸的开心。”、“是呀,浑然天成的小白脸、小狼犬、 伪君子!”

卫靖便从工房回来,远远地瞧见这情形,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大声唱著临时编出的歪歌:“小白脸好过不要脸哟,小狼犬好过臭嘴狗哟,伪君子好过烂小人哟——”

“你不就是那一天到晚出外差的小子吗?你和那伪君子是一国的,你多什么嘴?”郎仲齐早已看卫靖、公孙遥十分不顺眼,公孙遥对他恭谨那便罢了,卫靖这次主动挑衅,便再也按捺不住。郎仲齐大步走来,推了卫靖肩头一把,仰著头瞪著卫靖说:“你也配开我玩笑?你知不知道我郎家?你知不知道我家有多大的地,多少的人?乡下来的便只会攀亲带故吗?你真当你是卫家剑庄的红人?”

郎仲齐这么说时,沉河还跟在一旁打圆场,一面替郎仲齐补注:“郎哥家里的确大,上下加起来有四、五十人,每个郎家人都有一个专属奴仆,可羡慕死人了!”

卫靖嘿嘿一笑,突然兴奋起来,只觉得和贝小路相别之后,嘴巴痒得难受,冷笑数声,说:“你说张遥虚伪,你揭穿他呀,揪出他的丑样子让大家笑呀,可别只会瞎猜中伤,你自个儿不是当君子的料那便算了,可也别洋洋得意地当小人,只会欺负好欺负的,眼红的比你好的!一副狗儿样,摇个尾巴乖。”

“你说什么……”郎仲齐气极,想要回嘴,卫靖却不让他说话,换了口气立即接上:“没见过世面的井底蛙,我真服了你。你爹爹姓郎,叫作什么?闯天门李帮主、富贵居王老爷、雷南员外、食胜天胡大厨子、飞雪山庄贝老太太和小母猴贝小路,这些名堂你听过吗?你家里大过这些地方?我爷爷是大铸剑师卫云五,我大伯是你老师,够不够瞧啊?我还没提我外公呐,说出来怕你尿裤子。哼,瞧你神情就知道不服我攀亲带故,行呀,咱们便单单来比卫靖和郎仲齐,看是去工房比打铁,还是就在这儿比吵架、比打架都行呐!”

卫靖一口气讲完,朝郎仲齐摊了摊手,说:“轮到你了,讲吧。”

“你……你!”郎仲齐气得发抖,却不知该回些什么。

“想不到要讲什么吗?那等想好了再来找我吧。”卫靖轻咳两声,摇头晃脑地走了。留下涨红了脸的郎仲齐,和一票面面相觑的跟班。

公孙遥听了吵声,早已赶来,将水桶放在郎仲齐脚边,转身追上卫靖,苦笑地说:“卫兄弟,我很感激你这样帮我说话。老实说,和我此行目的相比,郎公子怎样待我,我根本不可能会介意。”

“这倒是……其实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想找个家伙出出气罢了。”卫靖拉著公孙遥走到偏僻地方,又讲起于雪姊姊的事儿。

“真有这等男人?那可真是猪狗不如。”公孙遥性情本便耿直,越听越是皱眉,颇替温于雪不值。

“就是这样,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啦!”卫靖伸伸懒腰,似笑非笑地瞧著公孙遥。

“我?我有什么好讲的?”

“你还真会装。”卫靖哼了一声,双手捏著公孙遥的脸,笑骂著说:“你这小白脸、小狼犬,我当你是朋友,你竟打起我堂姊姊的主意,看我怎么教训你!”

“你胡说什么?”公孙遥将卫靖推开,一张脸胀得通红,说:“我才没有。”

卫靖也不理他,自顾自地问:“你觉得我的大堂姊比较漂亮,还是我的小堂姊比较漂亮?”

“我并没注意这些琐事。”公孙遥摸摸鼻子,却又说:“中芸年纪较长,较注重打扮……”

“你前后话便矛盾了!”卫靖哼了一声说:“我不是无端端糗你,我自己的事情也不少,不能时时看照著你。我跟你说,你要作戏,便要作得像些。我那小堂姊已经怀疑你乡下人的身份啦。”

“是吗?她怎么看出来的?”公孙遥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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