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深不寿--皇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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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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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仿佛一空,顿时只觉人声嘈杂,郝大力的声音犹如雷霆一般,在其间哀鸣回荡:“众位老少兄弟,也就在七年以前,老帮主及帮中精英百余人计,不幸遭满人所害,顷刻之间惨死清军刀下,而我们的父母叔伯,姐妹儿女,兄弟同袍,更是被清兵沿途追狙,或辱或杀,一夜之间全部魂归黄泉!只要一想起这段血海深仇,我郝大力就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当年那些血淋淋的事儿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想我们这些侥幸逃出来的人,这些年来没日没夜,苦熬苦受,为的,不就是替死去的兄弟报仇,杀尽满洲狗吗!可是万没有想到,我们的帮主,丐帮的领袖,老帮主的嫡亲儿子,今日居然要娶一个满族女人为妻,想老帮主若泉下有知,也会怨气难平的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言一出,全场立即掀起浪潮一般的怒吼,阶下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纷纷叫嚷着“帮主为妖女迷惑,我辈理应铲除妖女”,无不攥拳亮刃,眼看就要冲上来了!

此刻我已顾不上害怕,只是连连往后退去,然而身后是面冰冷的砖墙,脚下早已退无可退,眼看着暴动的人们如潮水般已经涌上台阶,我竟怕的只能定在当场,丝毫无法动弹,眼看着左连城一袭白衣被夜风烈烈吹起,扭过头,冲我露出一个,镇定无比,却又残酷无比的笑容!

芳芳13

那一刻,随着左连城齿间惨白的光芒在眼前一闪而过,我只觉心口猛地一阵抽搐,霎时间眼前天旋地转,克制不住的脚下一软,顿时就要跌到下去,却在下一霎那被左连城凭空一把揽住,拦腰紧紧护在胸前,而直到额角硬生生撞上他胸口的这一刻方才察觉,自己除了心口还残留着一口热气,全身上下,双手双脚,竟是一丁点儿知觉也不曾见了……

惊恐到了极致,心头反倒一片模糊,唯有一丝神识还在隐隐怨恨道:他们都想杀我,连此刻怀抱着的人也想杀我,然而我,却连转身逃跑的气力也没有,难道这幽深不见天日的地底,当真就是我赫舍里芳芳的葬身之所吗……

就在神识行将放弃躯壳而去的一瞬那间,突然间一道灵光一闪,一个念头猛地滑过脑海,激得我只觉眼前一亮,霎时之间,仿佛有一股勃勃生机在体内重新旺盛了起来,温暖的感觉将骨子里那一股森寒的恐惧一股脑赶了出去,一个欣喜的声音开始高声喊道:不会的,我一定不会死的,因为他在,龙广海在这里啊,有他在,我什么也不用担心,因为他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想到了这里,希望被重新点亮起,仿佛黑夜里迷路的旅人眼前亮起了一捧如炬的灯火,苦熬寒冬的雀鸟终于闻到了第一缕春风的芬芳似的,天性中的乐观和女儿的情思被一一唤醒,分明还是陷身在周遭一片潮水般的怒吼声和腾腾杀气中,恐惧却已被抛到了脑后,不仅是意识,竟是连身子也轻松了起来,只顾抻长了脖子,扭着头,费力的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寻找着龙广海的身影,一双眸子用力的,仿佛不曾崩碎出血珠儿来,而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热烈的反复低吟道:龙广海,我在这里,龙广海,我在这里……

那一刻,其实,我该有多年轻,该够多傻啊……

很久之后,当我站在钟粹宫那静谧不闻人声的,粉黛宝蓝,用彩漆金粉描画着龙凤呈祥的堂皇廊下,空昂着头,久久眺望着朱红墙头上一眼望不到头的琉璃瓦上头的,一抹碧蓝晴天的时候,突然打心底深处,莫名的涌上一片深沉,酸凉,还带着几分苦笑的泪意起来,一恍之间,心痛凝滞,又唯恐被人瞧见,抬手掩饰着刚想去拭,才发觉双眼有如干涩的枯井,任凭心口堵塞绞痛到几乎崩裂,却是连一丝水气儿,也寻不见……

背后坠儿小声地问,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吗?

我抬手揉着胸口,收回目光,转过身慢慢迈开步子,任凭话语声轻飘飘的散在风里,也不知坠儿听清了没有:没什么,不过想起一点儿从前的事儿罢了……

美好的希望大半是要落空的,只是那时我还太年轻,还不愿意明白这个道理……

此时,就在喊杀声连成一片的人们即将冲上台阶的前一刻,雪亮的刀光晃晕了我的眼,迫人的杀气划破了我的肌肤,我却还在执着的、亢奋的、反复搜寻着龙广海的影子,心中若悲若喜的,好像是隐隐希翼着他披挂金盔金甲,俊朗神勇的好似天神一般的从天而降,将我,从眼前这片混乱、布满杀机的混沌中一把揽起,拥在怀中,比肩比翼,一举将这片不见天日的沉沉黑暗远远抛下,耸身直上青天,将风光尽揽趁美景全收,从此相厮相守,相知相偎,再不用受这日日夜夜死生难测的折磨了……

然而我看啊盼啊,望啊等啊,忘乎所以到就快要疯魔癫狂的那一刻,一片人影燑燑中,却始终盼不见他的身影,眼逐渐开始模糊,心也慢慢变得冷却,心底里那个欣喜呐喊的声音已经渐渐悄下声去,而另一个冰冷的声音,正开始在用刀子一般剐人的语调说道,你这个傻子,你这个痴儿,他!他呀!又怎么会为你而来……

那声音振聋发聩,激得我通身霎时发寒,是啊,可不就是吗,那般执着的寻啊找啊,盼啊等啊,直到此刻危在旦夕,却是连一个眼神,一个熟悉的笑容,甚至他的一片衣襟也寻不见,先前的满怀希望,开始渐渐变成焦虑、惶恐、疑惑,又在一个迟疑之间,霎时化作了清醒……

是,是的,他是不会来的,因为他不仅仅是龙广海,更是大清朝的九五之尊啊……

心已不由得渐渐冷了下去,却还要一任脆弱的听觉被排山倒海的喊杀声撕扯到模糊,眸子也因为瞪的太久,逐渐蒙上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却还生怕自己漏听漏看了,会错失了他的讯息,一直这样不肯死心,一直听凭着自己荒唐的任性下去,可是渐渐眼里什么也剩不下,渐渐什么也瞧不清楚了,只依稀仿佛听见左连城沉着又叫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耳旁说了一句:“摒住气,把眼睛闭上,一刻就行了……”却还不等意识反应过来,鼻间只觉一片奇香,再挣扎想看去,却只觉通身筋骨酥软,脑子猛然一沉,仿佛直坠下地府阴曹而去一般,一面绝望到心碎的,一面狠毒挖苦着自己愚蠢的,沉沉昏迷了过去……

我可真傻啊,居然会忘记了,他那样的身份,那样的理智,又怎么会因为儿女之情,而搅乱了大局呢……

姑娘,这就是,咱们的命啊,好像五娘这样说过的……

先生,二婶,你们当日若一个不是才子幕僚,只是山野莽夫,一个不是贵胄人家,只是蓬门贫女,你们如今,是不是早就该红红翠翠融融恰恰,春日踏青耕作,夏夜赏月吃瓜,秋实农忙收获,寒夜围炉烤火,从此那管山高水长,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呢……

只不过,这世上又哪来的那许多“若不是”,倒是有无数的,“莫奈何”,造化因果,报应循环,只是要,差池了人意……

……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仿佛先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已……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在温暖芬芳的空气里轻轻作响。

睫毛轻轻扇动,强撑着眼睛好容易才睁得开,或许是因为睡得太久,通身酸软沉重,仿佛整个人,连同全部灵魂,已经经历了一场轮回一般……

灯火耀目刺眼,粗一打量之下也能知道,我已经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卧房里,整间屋子还像从前那样精致整齐,桌上亮着聚耀灯,温热的茶壶搁在床边的小几上伸手就能够着,枕头下压着熨烫的整整齐齐的手绢,飞针走线绣着斑斓精灵的蝶儿,周围的一切摆设景物似乎都没有变,就连云石地面也还是那样一尘不染,那一夜散落满地的白糖糕和茶水早已打扫干净了,甚至连零星半点痕迹,也寻不见。

低头往身上瞧去,早给换上了一套雪白的新衣,头发也给极精心的编了一个坠马髻,伏贴的靠在熏过的铺盖里,似乎已沾染上了栀子花的香气。

转念之间,从森罗地府霎时又坠回到这般富贵安逸之中,若不是心还在胸膛里痛到抽搐,我还真要以为之前那一场惊心动魄,不过是发了一场春梦而已……

翻身刚想下床,掀动被子的手却自行打住了,身体带动着头脑重新倒回枕上,合起眼,静静的重新睡了回去。

清醒又能好到哪里,糊涂又能坏到哪里,倒不如就此沉沉睡去了吧……

也不知又躺了多久,一直睡得极浅,睡眠里徘徊辗转,却只见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却怎么也寻不见梦乡的入口……

昏沉中仿佛在很远的地方有人轻声呼唤,渐渐声音近了,清晰了,听那声音仿佛在说:“我知道你醒了,不要再睡了……”

我不能睡吗,怎么,我竟是连沉沉昏睡下去,也不能够吗……

眼睛渐渐张开,耳边那声音反倒渐渐模糊了起来,直至完全听不见了,随着我慢慢坐起身来,仿佛眼前的一切,包括那些声音,都不过是梦境的一场延续,头脑只是昏沉沉的,之前的,还有眼前的,这一切孰真孰幻,孰梦孰醒,越发不分明了起来……

心口痛的越发强烈,开始连耳鼓也突突作响起来,忍不住用手紧紧按压上去,也不知怎么,竟是越压越痛,越跳越快,疼痛每加重一分,精神也清醒一分,清醒又反过来激发了疼痛,不过喘息之间,冷汗已顺着脊梁层层渗出,一身轻薄的丝绸衣裳,尽被打湿透了……

我这是怎么了?

下一波疼痛如潮袭来,剧烈的疼痛下人也越发清醒了起来,猛然间一个灵光乍现,病无常那形销骨立的鬼模样闪回眼前,惊得我一个下意识之下突然反应过来,莫不成这心口的阵阵剧痛,就是他所谓“雪后寒”的症状吗?

容不得我再往深想,□的疼痛已经不可抑制的暴发了开来,随着呼吸顺着血液,往手、脚、头颅、脏器排山倒海般的冲击了过来,几乎一下就冲垮了我的全部意识,而在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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