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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城陵矶码头算是冷清的话，道仁矶码头就只能用荒凉两个字来形容了。如果不是码头边上那一长溜拴船的木桩、铁环，这地方简直就看不出来一点码头的痕迹了。既没有渔民晾晒的渔网，也没有渔船、货船，甚至就连一条摆渡船都没有。三五个大概是渔民家的孩子在荒草丛、杂树林当中嬉笑玩闹着。江边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在钓鱼，远处有一小片茅草做顶的房屋，大概是渔民们的居所，只是这些渔民的渔船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老哥，收获怎么样啊？”侦察营长是个自来熟，过来就和钓鱼的老头搭上话了。
“收获嘛，马马虎虎。一家人要是指望我这一根鱼竿吃饭可就差远了！”老者叹了口气，瞟了陈老四一眼，眼睛继续盯着他的鱼漂。
“你怎么不弄条渔船呢？道仁矶码头这边不是也有渔船捕鱼的吗？”这话是陈占水问的。陈老板虽然长期在岳阳城里贩鱼，可他对于离城不远的道仁矶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让我看看你钓了几条鱼。”说着话，伸手捞起老头的鱼篓子就往里头瞧，老者继续钓鱼，也不阻止陈老四的举动。
鱼篓子本来是在江水里泡着的，一离开水面，里头的鱼“噼里啪啦”就蹦跶开了，往里一瞅，呵，大大小小足有二三十条，怎么着也有十几斤，可要像这老者说的，指望这些鱼养活一家老小，那还真不够。
“渔船？原先我们家也有条渔船的。可自从日本人来了之后，别说是我们家了，全道仁矶几十条渔船就一条也没有喽。全都叫鬼子给收去了！”老渔翁说着话，老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无奈和淡淡的怨恨。
“是呀，自从鬼子来了之后，大家伙儿的日子都变得难过了！”陈占水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哎，陈长官，你说鬼子把渔船收了都开到哪儿去了？怎么城陵矶和道仁矶两个码头上都没有日本人的船呢？难道他们把船开到湖里去了？”洞庭湖大着呢，八百里洞庭湖，鬼子要是真把船开到湖里，你还真找不着。
“湖里？呵呵。”陈老四冷笑一声，“你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洞庭人，都不把船往湖里头停，鬼子才来洞庭湖多长时候？他们对咱这八百里洞庭湖能了解多少？停湖里？他们也得找到能停船的地方！我估计呀，你的船是让鬼子给凿漏沉到湖里了！”
几个人正在谈着话呢，江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吼叫：“呜！”众人一惊，急忙抬头看，只见江面上一条飘着膏药旗的小型铁甲船正从离码头几百米的地方开过，鬼子的小火轮！看见这小火轮，老渔翁赶紧收拾鱼竿鱼篓。
“哎，老哥，怎么不钓了？”陈老四有点纳闷了，小火轮好像不应该来收管理费吧？这老头怎么看见鬼子的小火轮吓得连鱼都不敢钓了？
“你们不是道仁矶本地人不知道。鬼子小火轮厉害着呢。上个月余老三在江边钓鱼，过来个小火轮，余老三没当回事。谁知道小火轮上一串机枪打过来，当场就把余老三给打成马蜂窝了！这小鬼子邪门着呢，看见了就得躲，你要不躲，说不定哪次兴许就把命混丢了！”
“老哥，你们全家就指望你一个人钓鱼养活呀？够吃饭吗？”老头收了渔具却没走，大概是想等小火轮走了再接茬钓。陈老四就想和老人多聊几句，以便掌握更多有关道仁矶的消息。
“光我一个人哪能行？我全家两个儿子一个媳妇，再加上老伴一共五口人，就我钓的这几条小鱼怎么够五口人吃饭？我钓鱼也不过就是贴补一点，家里主要还是靠两个孩子出去给人下苦力。以前有船的时候全家人都坐船下湖捕鱼，那时候的生活比现在要好过多了。”
“不好了，黄老伯不好了！”一帮人正在码头边聊天，一个精壮汉子从远处快步跑了过来，一眼看见江边的钓鱼翁就大叫了起来。
“怎么了？小狗剩别慌，到底怎么了？”老人脸上变了颜色，几步冲过去拉住了跑过来的那汉子。
“黄老伯，你家老二快被田家奇给打死了！”
“老二？他怎么会惹上田家奇的？人在哪儿？”老田头到底是经过风浪的，闻言虽慌不乱，立马向那个小狗剩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就在鱼市场的西门口。”小狗剩伸手往身后指了一下。
“黄老哥，我们跟你去吧。”陈老四像是征求意见一样问了黄老头一句，随即就转向了来报信的壮汉，“狗剩，你在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快走！”关键时刻，陈营长显示出侦察营长的处事果断来了。
“哎，哎。”狗剩嘴里连连答应就是不迈步，眼睛征询的望向了黄老头，他不知道这帮人都是干嘛的，不敢随便带人去。
“让你走你就走，磨蹭什么？快走！”陈老四一看这小子不走，立马就火了，眼珠子一瞪就吼了一嗓子。
“走，走走，我这就走。”狗剩可不敢耽误了，转过身去撒腿就跑，这人太凶了！刚才看着没事儿，这一瞪眼，狗剩这么大一条壮汉就跟看见猫的老鼠一样，当时就麻爪了，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一声领着这些人往事发现场去了。
鱼市场离着码头并不远，要是远了，活鱼运过去还不得死完了呀？也就是往前跑了一千米不到，就见前头围了十几个，人群里头有人在大声喊叫着：“我让你瞎了眼，我让你不知道让人！”随着喊叫声的，还有“啪啪”的响声，这声音陈老四熟悉，是拿鞭子抽人的声音！
黄家老二在被人用鞭子抽？陈营长眼睛往周围一扫，大步走向了人群！
第063章 救人
被人群围着的有三个年轻人，一个反绑着双手的在地上躺着，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血道子，几步外的另外一个被两条壮汉反架着双臂，正在奋力挣扎，正当中是个恶少，就见这位身穿蓝绸短衫，撸着个袖子，挥舞着一条软鞭，正在抽打地下绑着的那人，一边打，嘴里一边骂着：“走路不长眼睛的乡里别，老子抽死你！”
“田大少，田大少，我兄弟年轻不懂事，你就饶他这一回吧。”被架住双手那年轻人不停地小声求饶着，打人的恶少像没听见一样，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挥舞着手里的皮鞭。
“哼，打死他，这种走路不看路的乡里别打死活该，打死他。”那恶少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尖细的声音，一个涂着血红嘴唇，脸上擦着厚厚香粉的女人恨声给恶少帮着腔，那女人穿着一件大金花的旗袍，小腹位置上有一大块黑印，看上去很是扎眼，女人本来长得不错，这一打扮，再加上现在的这幅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一眼就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恶少高举的皮鞭正要往下落，人群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随着声音，一条大汉分人群来到了场中，正是侦察营长陈宝坤，也就是陈老四。
“呀呵，怎么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你是谁呀，六个指头挠痒痒多你这一道，你是干什么的。”恶少鞭子没落下去，斜着眼睛开始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起了陈老四。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嘿嘿，等会儿告诉你。”陈老四冲着恶少嘿嘿一笑，转头看向了被架着双臂的那个年轻人，“你是老黄家的老大还是老二！”
“我是老大。”被架着的那人倒是机灵，一看陈老四的样子就猜到这位很有可能是来帮自己的，立马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同时用下巴指指地下那位，“那是我兄弟，打人的是田家奇。”不说事情缘由，先把在场主要人物介绍一遍，让来帮忙的先分清敌友，这个黄家老大脑子管用的很。
“很好。”陈老四赞许的点了点头，换成是他，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比黄家老大表现得更冷静了，“把黄家老大老二都救下来。”也不见陈老四跟谁说话，就只见他伸手指了指黄家老大、老二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随后人群里忽然就冲出六个人，三个奔着老大，三个奔着老二，分工极其明确，一声不吭的就分别冲向了黄家兄弟。
“哎哎，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田家奇一看对方动动嘴的功夫就冲出来留个帮手，这小子立马慌了神，手指着陈老四色厉内荏的尖叫起来。
扶黄老二的比较简单，过去俩人一左一右架着膀子把人一架，另外一个人在前面开路，双手在前头把人群往两边一分，“借过借过。”后面俩人搀着黄老二紧紧跟着，几步就走出人群不见了，另外三个去救黄家老大的就费点劲儿了，黄老大还被人架着呢。
过去这仨，每个人都绷着一张脸，就像谁欠他们几十吊钱一样，“把他放开。”三人当中那位首先说话了，既没抬头也没结尾，就这么冷淡地说了四个字。
把人放开，你说放开就放开了，架着黄家老大的那俩人觉得这位说话有点不着调，就没理他，转头去看田家奇，那位大少才是东家，东家不说话，他们把人放了找谁领钱去。
一看对方没放人，这仨人也不说话，同时往前迈了几大步，当中那位就到了黄家老大跟前，伸手就去拉黄老大的胳膊，黄老大的胳膊被人在身后架着呢，这位伸手也拉不着呀，与此同时，甚至是比他伸胳膊去拉黄老大更快了那么半秒钟，两边跟过来的那两位同时伸出双手，手一伸出去就是攥紧了拳头的，两个人，各自面对着一个对手，眼睛都不带眨的，上去就是一套勾摆直击的组合拳。
架着黄老大的那俩小子其实是会两下子的，平常打个群架、抢个单身女性、欺负个老实人什么的，俩人也不含糊，可现在这俩的手不是都占着的吗，他们一人一边的架着黄老大的，手占着怎么还击，于是，这两位把牙一咬、眼一闭，干脆试试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脑袋硬。
比试的结果当然是这俩恶少的手下赢了，侦察兵虽然拳头挺硬，却也没有几拳把人脑袋打爆的实力，顶多顶多也就是把对方眼眶子打青、鼻梁子打歪，打掉几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