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商沈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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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商沈万三-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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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认识,我和他是不共戴天!”关帷咬牙切齿地说。他怎能不恨?要是当初他如愿地娶了陆丽娘,此刻,他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仅仅只能为他人作嫁衣裳,更不会硬着头皮忍受陈泰这不酸不咸的话了。
陈泰看着关帷,心中一笑。关帷的仇恨,打消了他心中的顾虑。至少,他不愿意自己身边的人和自己的对手有任何一点瓜葛。可眼前这市面上的狂跌,究竟隐藏着的是福还是祸,他吃不准。就个性而言,他不属于为获大利而敢于冒险的那种类型。他宁可少赚点,但一定首先要稳妥地保住本。可沈万三此时并无顾忌的吃进,无疑又刺激着他。更何况,他不想显得比管家更笨拙。于是,他吩咐那个家人,盯着沈万三,摸清他们最近在干些什么。
几天来,家人汇报的沈万三又盘了十多家店,经营涉及珠宝、瓷器、米行、竹木器店等等,这一切似乎已勾画出沈万三在苏州商界的经营方略。关帷力陈机会转瞬即逝,不能再置之不理了。可陈泰却依旧奉行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原则,吃饭防噎,走路防跌,小心地瞪大眼看着,绝不插手于其中。嘿嘿,金子可是长脚会跑的!他不想他家中的金子跑出他的家门,再说,他心中有他的谱,自己占着的是苏州称为金阊门、银胥门的最好地盘,他沈万三盘的那些店,市口都是野猫不拉屎的地方,我怕你个鸟!
这商战胜于兵战,陈泰之所以不怕,是因为坚信着自己比对方强,可一旦对方哪怕是无意中碰到自己赖以维持自信的那一块营盘时,陈老爷从个性乃至处事原则,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这种转变,多半带有自卫和保护自己的性质了。
那天,陈泰在豪华而富丽的家中内室,正躺在藤椅上,两个年轻的女子正给他捶着腿。
关帷侍立一旁,已说了好些时候,陈泰只是双眼半睁半闭,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其实,他的脑子正清醒着呢!关帷说了半天,无非是叫我上阵厮杀罢了。他沈万三这时吃进,让他吃进好了,难道我也非得跟进?情况不明,原地宿营,这也是什么兵法吧!这时吃进,谁说不会是湿手沾面粉?只怕是万一有些什么情况,甩都甩不掉呢!
正在这时,那个派去盯着沈万三的家人慌张地跑来:“老爷,那个叫沈万三的,今天上午到阊门来,他想把我们老爷利源茶庄旁的那家店盘下来,此刻他正和那店主在谈着。”
陈泰一下子坐起:“你说的,是利源茶庄旁的珠宝店?”
家人点头:“正是!”
陈泰又问了一句:“你看清楚了,是沈万三?”
家人小心地回答:“老爷,我没看错,是他!”
这家珠宝店,和利源茶庄毗邻,陈泰早就想把它吃过来了,奈何那个姓汪的店主死也不肯。可现在他却要和沈万三来和我过不去了。陈泰伸出腿,一脚踢开帮他捶腿的女子站了起来,他正要发怒,却一眼看到关帷眼中流露出的幸灾乐祸的神情,心中不由一阵忿然。别人爬到我头上来,你倒高兴了!转而一想,他刚刚还要我给沈万三迎头一击呢,只是自己并没把他当回事。现事已至此,自己发怒于事无补,亦徒招人笑话,何必?于是他摆出一副悠然的神态:“哈哈,这个姓沈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了,居然也想到阊门来钓鱼了!”
关帷看着陈泰,他知道掣肘沈万三的机会终于来到:“老爷,此人来阊门只怕不是来钓鱼,而是来撒网!”
陈泰一愣,随即一声哂笑:“老子在这块地盘经营多年,凭他?哼!”
“老爷,这个沈万三,可是个吃五马、想六羊的,不是等闲之辈。尽管我们老爷在阊门商界实力雄厚,只怕今后在苏州,能和老爷您较劲的,就是此人了!”关帷看了陈泰一眼,不卑不亢地继续说着:“小人吃纣王俸禄,不说纣王无道。一切的一切,可都是为老爷您着想。老爷若有意与沈万三平分这阊门宝地,小人依然不过是老爷手下的一管家,不过不想吃菩萨,着菩萨,灶里无柴烧菩萨而已。”
“吃纣王俸禄?”陈泰听关帷把他喻为纣王,心中并不高兴,但一想,他后面说的,倒也真是为了自己。只是此时,他怎么也不理解这个沈万三究竟是胆大还是无知:“他哪来这么大胆子!他盘下了这么些店难道不怕遭张士诚军队的抢掠?”
“此人既敢冒险,我想他也不是个没脑瓜子的愣头青!说不准他就是想冒一下风险,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是他得了手,那在苏州商界,老爷和他无非是一番楚河汉界,下来谁演霸王别姬,只能拼一拼后,再见分晓了!”
“拼?哼,他不过是从陆德源处得了一笔横财而已,有什么根基?我拼不过他?”说着,陈泰看着关帷说:“兴许你那天的话是对的。这张士诚要是想来坐这块地盘,那他进城以后,看来不大会乱来。”
“老爷此言极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爷,要赶紧下决心了,否则,这些便宜果子就都落入他人之口了。到时在苏州商界,一言九鼎的可不是老爷您了!”关帷脸上现出了焦急之色。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陈泰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关帷和家人、使女都退了出去,关上了厅堂的门。


六十七
内室就剩陈泰一个人在踱来踱去。眼见得别人雄赳赳地打上了门,是退,还是如关帷所说的“迎头一击”?那家珠宝店,他想收入囊中,已是多年的夙愿了,没想到此时此刻,那店老板竟肯让了出来。再就是那个沈万三,看他那股气势,倒也咄咄逼人。他妈的,他算什么东西,竟敢这么着!要是那些店都让他这么一家一家地盘去,那这金阊门的商业利益和排行座次,倒也不能不让一席地给这个家伙。想到这,陈泰有些沉不住气了,卧榻之旁,怎么能容这么一个家伙躺着?然而关键的是,张士诚来了会怎么着?他虽然依稀觉得,关帷的话自有他的道理,可一旦这么走了,他又觉得吃不准起来。真他妈的像是一副牌九,鬼知道张士诚这张是什么牌!转而一想,他沈万三敢走,我为什么不敢走?他赢我也赢,他输我大不了也输,看到底谁他妈的输得起!想到这,他走到一张红木桌子前,停住脚。接着他举起拳头,猛击桌子,大声地朝外喊着:“关管家!”
厅堂的门开了,关帷推门进来:“老爷,小人在!”
陈泰看了看关帷:“你给我去,他姓沈的出什么价,你比他高,一定要把他挤出苏州!”
关帷心头一喜,和他沈万三较劲的时刻终于到来,尽管这是借助于陈泰的力量,但也够了。然而陈泰所言要将沈万三挤出苏州,这又谈何容易。想到这,他对着陈泰一拱手:“陈老爷!沈万三已经坐大,要想挤他出苏州,只怕已晚了!”
陈泰听关帷一说,想想这倒也是,但进而不成求其次吧:“那,至少不能让他在阊门立住脚,那是我的地盘!”
4关帷解气的是,自己和沈万三的情仇,终演变成了陈记商号和沈万三的商业之争
就在关帷奉命前来利源茶庄隔壁的珠宝行时,沈万三和王信、四龙等正在这店内。这些日子,沈万三和王信他们或分头、或一起进出于一家家的店铺、布庄、杂货店内,同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店主们说着、聊着、谈着。各个店主、老板的表情、神态并不一样,可沈万三却始终是一副让人吃不透的带笑的脸。此时,在那珠宝店内,那位姓汪的老板捧出账本走来:“小人店里的货全部在这账上记着,请沈老爷过目。”
沈万三刚接过,正在看着,突然,门外一阵马蹄声,旋即一队蒙古骑兵打扮的元官兵呼啸而过,汪老板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王信,指着外面对汪老板说:“我们盘了店,这些元兵,会不会来抢?”
“不,不会的,他们可是官府的兵哪!现在只是挨家挨户地收取守城费和修城的钱。”汪老板怕生意砸了,店盘不出去,竭力把一切说得轻描淡写的。
王信淡然一笑:“老板,他们不抢,你干吗盘了店?”
汪老板不敢说怕元官兵的劫掠,更不敢说怕张士诚的那批苏北盐民:“我可不是为这个,唉,我们是想回老家去,所以……”
沈万三看着账簿,接着又看了看店中的那些珠宝:“这些珠宝的产地在哪儿?”
“暹罗!”汪老板说着,他的这些货,都是货真价实,这,他不怕对方的查问。
正在这时,关帷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他看见沈万三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那柜台中的珠宝样品,不由得咳了一声,以引起对方注意。果然,沈万三抬起头。他见进来的人是关帷,不由一愣:“你……”
“沈老爷,不认识我了?看来沈老爷别后非但无恙,而且还颇为春风得意。”关帷用一副不酸不咸的口吻说着。
“得意不敢,只是春风依旧吧!不知关大人现在何处发财?”
“说发财,我也不敢,关某只是在金阊陈记商号谋个管家之职,是混口饭吃罢。”
“关管家今日来此,不知有何公干?”
“大约是和沈老爷同一个目的吧!”关帷哂笑一声,接着他回过头对汪老板说:“我们陈老爷听说你要盘店,吩咐鄙人前来接洽,想盘下你的店。”
汪老板听了一愣:“陈老板他、他要盘我的店?不知肯出什么价?”
“陈老爷发话了,就着你和这位沈大官人谈的价,我们在上面加一成。”关帷说着扫了一眼沈万三。
汪老板显然高兴了,主顾们互相抬,这价抬得越高,对他而言,那当然是获利越大了。不过,对那位口碑并不好的陈泰,他终究不放心:“关大人这句话可是当真?”
“陈老爷让我把银票都带来了,当场成交,当场兑付,这又岂可是儿戏?”
汪老板听了,忙不迭地从沈万三手中拿过账本,递给了关帷:“这是鄙店的账目,请关管家过目。”
沈万三不满地看了势利的汪老板一眼,接着又转过头看着关帷:“关管家,你这是何苦?”
关帷接过账本,看着沈万三,一声冷笑:“苏州城里,头脑清醒的商人,大约不止是沈老板一个吧?”说着,他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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