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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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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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咎忽然伸了个懒腰,道:“下官从泸州一路风尘赶来,着实困倦了,再说公子不是要交脱军权回泸州了么?那么下官等大公子上任后说与他听罢了,此刻不提也罢。请公子允许下官先就馆驿休息几天再说。”

赵扬忙命上茶,自己拉住陈咎袍袖道:“先生恕罪,是小子慢待先生了。军情急如火,片刻耽搁不得的。先前所说尽是气话,先生不必当真。”

陈咎推脱再三,赵扬固请,这才留下,喝了一口茶水,心道这口茶水喝得不容易,可得好好品品。

赵扬知道陈咎这种能人有点儿脾气是难免的,但是本事是实在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夸下海口,要知道现在赵扬是前敌都督,军权在握,用军令杀人比碾死一个蚂蚁还容易,料定陈咎不敢欺瞒他的。所以他也乐得显示自己的宽容大度,笑嘻嘻地只管给陈咎说软话。

陈咎自然知道不拿出点儿货色来赵扬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的,架子摆足,赵扬面子也给足,他这才开口道:“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隐患,放在别处说不定还是致胜的利器哩,只是可惜碰上了我。”

“公子可知道,靖难军的编制如何?”陈咎这是明知故问了。赵扬知道这只是个引子,便顺着他的话道:“十人一小队,百人一中队,千人一大队,万人一支队,调动如意,令行禁止,军容整肃。”

陈咎笑道:“阮香建军的时候曾经得到过一个人的大力协助,军中法令制度多数出于此人……”

赵扬道:“先生说得莫非是吴忧?”

“正是。吴忧此人有大才,若是此人襄助阮香,靖难军如虎添翼,其势难当,我等早晚必为阮香阶下囚矣。天幸此人不知为何离开阮香自行去了,也是上天眷顾我泸州。就说这军令,靖难军骁锐倒有多半有赖于此,但是军中有两条著名的军令是阮香不顾吴忧的意见自行加上的。”

赵扬心中不满,陈咎将吴忧说得似乎能经天纬地一般,暗自道难道除了吴忧天下便没有能人了么?我第一个便要不服气的,这人我也见过的,神气懒散,不像是个能成大事之人,虽然后来跟着阮香打了几仗,有些威名,离名将的距离还差得远呢。这且不管他,听到后来,接口道:“竟有这等事?今日却是第一次听说。那么问题就是出在阮香自己订的这两条上面了?”

“公子睿智,想必心中已经有数。”

赵扬半天没有说话,良久才道:“扬只想到一点,但是不知道是也不是。”

陈咎露出赞赏的目光道:“其实想出一点已经足矣。”

赵扬道:“我知道靖难军中有一条严酷军法,人称‘拔队斩’,主官一死,下属都得陪葬的。所以临战之际,兵将奋勇争先,死斗不退,穿营凿寨,攻城略地,犀利无比。但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虽然靖难军中对士官保护周密,得了淄州大部之后,兵甲也堪称精良,但是打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冲锋陷阵的官兵,阵亡几率很高,这条军令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了。”

陈咎点头道:“是啊,这条命令的确太过于残酷。据说因为太过严厉,后来不得不补加了一条补救的方案:凡主*死者,若部属可以夺回其尸首,死罪可免,若能阵斩杀害主官的敌军兵将,可将功折罪。虽然不能完全去其弊端,也算是权宜之计了。加此一条之后,靖难军士兵更是难敌。从灵州到淄州,加上怀州一仗,对手没有一个禁得起靖难军奋力冲击的,皆因靖难军官兵一上战场,个个不惜命的。据战场上与之敌对的幸存兵将言道,靖难军士兵打仗如不要命的疯子一般,可见其勇悍了。”

赵扬道:“如此说来这竟不能算是一个破绽了么?”

陈咎道:“非也,正是一大破绽,要阻止靖难军的进攻势头,正要从这上面做文章。保证阮香占不到什么便宜就是。”

赵扬道:“这倒要请教了。”

陈咎道:“我知泸州颇多善射兵卒,只要在阮香必争之地埋伏一支善射部队,利用地势,专挑其军中官长射冷箭,配以精骑策应冲突,不愁不能大量杀伤敌人精锐士卒。靖难军再勇猛也是血肉之躯,逞血气之勇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多更快。阮香是个体恤士卒之人,也是个聪明人,这种一面倒的无益杀戮想必也不待见的,只要让她意识到咱们泸州有能人能治她,想必她也不会欺人太甚。只是要委屈公子一下了。”

赵扬哈哈一笑道:“先生过虑了,赵扬岂是那畏首畏尾之人?先生顾虑扬尽晓得。只因我哥哥赵明收编泸州善射之兵组神机营,一向视作宝贝一般,听说这次只派出十人就助苏中夺了青城。要行此计必从我兄处借神机营,为了泸州大事着想,我自会想办法借到神机营的,即使受些委屈也不在乎。阮香此来必争之地莫过于青浦大营,我就与她在青浦大营做个了断便了!”说着兴冲冲站起身来,立刻传令调兵。

陈咎一看赵扬兴奋的样子,心想真是年轻人,干劲十足,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说了阮香军队的两点弊病,他只问了一点就迫不及待调兵遣将了。再想想也就算了,反正这靖难军的第二点破绽暂时还用不上,倒是该好好筹划一下怎么挽回一下这屠城的恶名。仗打起来后,战术还是次要的,小小的胜败还左右不了大局,泸州参战最终的目的还是要争取淄州这块地盘。现在阮香占上了先手,以一座小小青城、区区一千士兵换了整个淄州民心的有利变化,不能不说是一步好棋,但是最后的底牌没有掀开,泸州也还没有使出全力,杀手锏还在后边,现在说胜负还为时过早呢。

陈咎还是有些小看赵扬了,赵扬岂不知道问话当问全的?只是他现在心急如火,被陈咎这一拦,想明白了不少事情。阮香可不是个好惹的人,这次苏中部队屠了青城,民心士气有利,正是阮香等待的时机,阮香必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大举进兵。此去最要紧的去处莫过于青浦,未来的会战中将要面临最大压力的也莫过于青浦,虽然现在还没什么消息传来,但是没有消息不等于敌人没有动,要是等到敌人兵临城下再准备,那说什么也晚了。赵明一向和他有些不睦的,从他那里抽调神机营估计也得费不少功夫,兵力调动也要时间,靖难军的进攻时间难以确定,却一定就在近期。而且靖难军肯定埋伏下了部队,但是现在又不知道到了哪里。所谓时间不等人,能早做安排当然最好。最好莫过于能趁阮香大部队到来前完成部署才好。他急着调兵遣将也是这个原因。要说他刚才一怒之下要出走是孩子气的举动的话,现在的考虑则是一个老练的军事统帅的想法了。

第三十节 飘零

吴忧再次醒来的时候,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周身舒泰,原来伤口的位置只是略带麻痒。耳闻丝竹悠扬,闻得异香扑鼻,身上锦被高盖,睁开双眼一看,花团锦簇的一个房间,装饰品味倒像是一个女孩子的闺房!

吴忧吃了一惊,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着,居然是一丝不挂的。这倒是很让人难为情的。幸好他马上就在床边发现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大小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颜色是纯黑,不太适合吴忧的口味,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吴忧忙忙穿上,这才心定一些。跳下床来,脑袋一晕,脚步竟有些虚浮。吴忧扶着床栏才站定身子。

这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老仆挎着个篮子走了进来,他腰弯背驮,眼睛浑浊,步履蹒跚,似乎一阵风就会被吹走。

吴忧忙对老人施了一礼道:“老人家,在下有礼。”

老仆茫然地看看他,似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放下了篮子,掀开上面的盖布,原来是一篮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一瓶酒。

吴忧再次施了一礼,大声道:“老人家!在下有礼!”

老仆理也不理,径自将饭菜摆在一张小几上,转身就走。

吴忧忙拉住他,在他耳边喊道:“老人家!”

老仆仍是那副茫然的神情,见吴忧拽着他的袖子不放,只得回过身来,用手指指耳朵,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发出一阵呜呜啊啊的音节来。吴忧这才明白他又聋又哑的。

吴忧只得放开了老人,让他离去,自己也打算出门看看,到底到了什么地方。本来还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哪知道又被人救了。吴忧知道自己的内外伤势有多重,能好得这样利索,肯定是有人下了大本钱给治疗的,他打算好好谢谢自己的救命恩人。

出了房门,吴忧不禁赞叹一声“好景致!”

这是一个雅致的小院,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临街是一堵花墙,吴忧就是从东厢房出来的。刚下过雪的缘故,整个院子都覆盖着一片纯净的白色,只有从院门到厢房有一条供人行走的小过道上留着两行脚印,那是刚才那个老仆行走时候留下的。院子中间一口水井,墙边寥寥种了几株梅花,花枝繁茂,红梅正自怒放,花红雪白,相映成趣,便似一副绝好的图画。想不到这北方苦寒之地,竟也有如此雅致的地方。

院子左右都是二层的红楼,吴忧先前听到的丝竹之声就是从那上面传来的。吴忧侧耳听了一会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出奇的,都是些寻常的曲目,弹奏者水平很一般,而且曲风柔弱无力,大概是女子演奏的。吴忧所学驳杂,对于音律也有涉猎,虽说不甚精通,分辨高低还是分得出的。后来竟有女子的嬉笑打闹声传来,吴忧这才想到,两边莫非是青楼乐坊?

这时候正是天刚亮的时候,月亮还没完全隐去,太阳也只露出半张发白的面孔,吴忧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头晕的感觉也少了很多。对两边红楼上的乐曲已经失去了兴趣,他摆开架势,开始练拳。

吴忧练的拳法是一套在周国境内流传相当广泛的健身拳,他一板一眼地慢慢打着,每一拳出去不带一丝风声,雪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用了整整一刻钟的功夫,吴忧才把这套简单的拳法从头到尾打了两遍。他的额角已经有汗水了。不过心情好了很多,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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