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黎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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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黎斯特-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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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现在半途而废!」我说道。

「黎斯特,我们敞开来谈吧!」他说:「对你,情势的发展很顺利,你剑及履及而心想事成。我明了你在家里受了许多的苦,纵使如此,当你把心一横,不达目的你绝不干休。记得吗,你下决心那天,我们随即离家前往巴黎而来。」

「到巴黎来你不後悔的,对不对?」我问道。

「当然不後悔。我的意思是说,当事情不可能时,你仍坚认凡事皆可能。这不是每一个人都办得到的。就以屠杀狼群一事……」

当他说至此时,一阵寒栗自心底升起。莫名其妙的,我又想起观众当中那张神秘的脸,那张眈眈盯视的脸。那张脸仿佛於狼有关,於尼克刚的话也有关:不,太不合理了,我试着不去想它。

「如果你决心拉小提琴,你现在恐怕已经在宫廷做特别演奏了。」他说。

「尼克,这种话太刻毒。」我屏住气说:「你只能尽力而为却未必凡事可成的。每当我们进行某事,一开始情势总是对我们不利;然而,只要尽力而为……除了……」

「我知道。」他微笑着:「除了死亡和人生虚掷例外。」

「不错。」我答道:「你只能尽力努力,使生活饶富意义,充满美好——」

「哎,别再提什麽美好了!」他说:「你跟你的致命性病疫,致命性美好论少提啦!」他的视线从火炉转而对我,眼里还故意带有嘲弄之色:「我们只不过是一对演员和逗乐之人,我们将来连埋在神圣的墓地都没资格,我们是被遗弃的浪人!」

「老天,你真的相信那种浑话?」我说:「我们为什麽不是美好?让别人忘却悲伤,让别人遗忘某些……」

「某些什麽?他们的死亡吗?」他故意邪里邪气地笑着:「黎斯特,我还以为一旦到了巴黎,你这些谬论就会改变呢!」

「你好傻,尼克——」我回答着,他惹火我了。「在杜登波大道上,我倒认为自己美好,我觉得——」

我的话煞住了。因为我恍若又看见那张神秘之脸,阴暗的感觉侵袭下来,某种不祥预兆油然而生。奇怪的是,那张令我吃惊的脸,一迳是微笑的,好古怪呀。它是微笑的,愉悦的……

「黎斯特,我爱你。」尼克庄重地说。「这一生我真正喜爱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但是我仍然要指出,你是傻瓜会有那种艺术乃美好的谬论。」

我大笑了。

「尼古拉斯,没有上帝我能活下去;悟出生命没有来世的观念,我也能活下去;但是,假设我不相信美好的可能性,我不认为我还能活下去。就这麽一次好了,别嘲笑我,告诉我你究竟相信什麽,好吗?」

「我是这麽想的。」他回答:「人有强也有弱,艺术有好有坏;这就是我的信念。此刻,我们所从事的乃坏的艺术,那里攸关什麽美好?」

我认为尼克之说,乃是一种资产阶级的虚矫浮夸;不过一旦我真说出想法,难免引发一场激烈的论战。内心深处,我确信在「瑞诺」的表演,比之大剧院只有更好而绝不逊色;或许,仅仅结构较不伟大罢了。这些小资产阶级为什麽不能忘记结构呢?他们如何能在表面以外,看透某些真正的本质呢?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

「如果美好真的存在——」他说:「那麽我就是相反的一面,我是邪恶的,我也纵情其中。我蔑视美好,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之所以拉小提琴,绝非为了拿些瑞诺剧场的白痴,更非为了让他们开心。我只为自己,为尼古拉斯而演奏的。」

我不想再徒费舌,是上床的时候了。然而他的谈话已伤害了我,尼克感觉到了。我正脱下皮靴,他从椅子站起来,坐在我的身边。

「我十分抱歉。」他的语调凄苦。跟刚我察觉的姿态完全不一样;此刻他看来如此年轻稚嫩,如此失魂落魄,我忍不住抱着他,告诉他别再胡思乱想。

「你身上闪着光辉,黎斯特。」他说:「因此,把每个人都吸引住了,即使你生气或是沮丧,光辉也丝毫不减——」

「诗人念诗了——」我答道:「我们都累啦!」

「不,我是说真的。你自有一种令人目眩的光亮,而我,却只有阴暗。有时我难免觉得那天晚上在客栈,是我的饮暗影响了你,使你啜泣颤抖。你那时那麽无助,那麽毫无设防。我一直努力试图不让阴暗吞没了你;因为我需要你的光亮,非常非常的需要,而你绝不需要阴暗呀。」

「你是疯子。」我说:「如果你能看到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你的音乐——当然是你为自己而拉的音乐——你就绝对见不到阴暗;尼克,你将只看到自己浑身光辉灿烂。悒,不错,然而光辉於美丽,也以千百种不同的形式,笼罩在你的全身。」

翌日晚上,表演更是无比出色!观众的亢奋,引发出我们更多的表演花样;我跳了一些新舞步,过去排演试跳效果平平,今晚随兴一舞,却赢得满堂喝采。尼克演奏了他自作的乐曲,表现尤其出色。

谢幕之前,我又见到那张神秘的脸,我的震惊更甚往常。不但唱歌走调,在台上时,头更是昏眩了好一阵。

和尼克单独一起时,我忍不住谈起这件意外。这件在舞台上昏眩失神,有如做梦的诡异难受。

我们坐在火炉边,酒杯放在一个小木桶上。在火光下,尼克仍如昨晚一样,消沈而又落寞。

我不想打扰他,却又丢不开对那张脸的迷惑。

「你说,他长什麽样子?」尼克问道,他的手在烤火,掠过他的肩膀,见到窗外某处雪覆的屋顶,我似乎浑身发冷。我不喜欢像这样的谈话。

「更糟糕的是,我只看到他的脸——」我说:「他一定穿得一身黑,大披风加上兜冒什麽的,脸好像戴上面具,白皙又十分明亮,我的意思是说他脸上的轮廓极深,好像用黑色油漆刻上去似地。一眼看去,俨然灼灼发光,再想细瞧,却又倏忽不见。我的形容挺夸张,其实情形很微妙,他的模样嘛——嗯——」

这样的描述对我和尼克都形成困扰,他没有多细问,只不过脸上表情温柔了一些,好像他已忘怀自己的悒。

「我不想让你失望。」他说着,口气慈蔼而诚挚:「不过,你看见的可能真是面具,也许是法国剧院里的谁,来观摩你的演出吧!」

我摇头说:「我也这麽希望,不过没有人会戴那样的面具——再说,我还有别的话想告诉你——」

他等待我再开口。看来我的虑已波及到他,他拿起酒瓶往嘴里就灌,又在我的酒杯添加了一点点。

「无论他是谁,他知道杀狼的事。」我说道。

「什麽?」

「他知道关於狼的事。」我的口气迟疑,恍若在回想一个早已遗忘的恶梦。「他知道我在家里杀死了狼,他知道我穿的那件披风毛皮里,毛皮乃剥自那些狼的身上。」

「你在说什麽,你是指你跟他谈过话吗?」

「没有呀。」正因为这样,我感到惶惑不安,糊涂迷惘,昏眩的感觉倏然又起。我说:「这正是我想说的,我从来没和他谈话,从来没靠近他,但是,他知道一切。」

「哎,黎斯特——」他说着,坐回椅子上,用最亲切的笑容对我说:「再下来你就要说遇见鬼啦,你的想像力之丰富,我认识的人无一能及。」

「鬼是不存在的。」我轻轻回答。对着火炉皱皱眉,我丢进一些煤块。

尼古拉斯的幽默全没有了。

「该死的,他怎麽可能知道狼的事?你又怎麽能……」

「我已经说过,我根本不明白。」我说。我坐着冥想,没有开口。真恶心,这一切简直太荒谬无理性了。

我们沈默相对。室内只有火光闪动於细微煤燃之声。猛然间,「狼煞星」的称呼极清楚地响在耳边,好像有人在对我说话似地。

可是没人开口呀!

我瞅着尼克,苦恼地发觉他根本连也没动一下。血色自我的脸上尽褪,内心波涛起伏,那不是许多夜晚担心无知而死的六神无主,而是一种我从未体会过的激|情:真正的恐惧。

我仍然呆呆精坐,信心尽失而说不出一句话来。尼克吻着我轻柔地说:「让我们上床去吧!」

第二部:梅格能传奇1

这应该是清晨叁点钟。我在睡梦中听到教堂的钟声。

跟老巴黎头脑清楚的人一样,临睡之前,门窗一定仔细关好琐好;在密闭的室内烧煤当然不妥,幸好我们的窗子可以直通屋顶。总之,我们是琐好门窗上床的。

我梦见拿些狼。我在山上,狼群围绕环伺。我用力甩着古老的连枷,然後狼死了,梦也没那麽可怕了;只是我犹在雪路上跟跄挣扎,马的尖嘶也在雪地响起。接着,小母马变成讨人厌的昆虫,血肉模糊地踩进石头地板里。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响:「狼煞星!」声音低沈而悠长。仿佛有人又似传唤,又似致敬的呢喃悄语。

我睁开双眼——或者我以为睁开双眼了,屋里有一个人站着,一个高瘦而弯着腰的人影站在火炉前。火炉馀烬犹然,火光在上微闪,清楚地映着他的身子;在火光将暗未暗之际wωw奇書网,又映现出他的肩膀和头颅;我察觉到自己正定定凝视着一张脸,剧场观众当中那张白森森的脸。心里清澈澄明,确切知道房里是琐着的,尼克睡在我身边,而这个人却不声不响潜入屋里。

我听到尼克的呼吸匀息,我审视这张在眼前的白脸。

「狼煞星!」声音再度响起,他的连动也没动一下。身影靠近了,我看见那张脸并未戴面具,漆黑的眼珠,灵活而精明算计的黑眼珠,绝对白皙的肌肤。他的身上传来令人作呕的味道,就像是潮湿房间腐烂衣服的霉味。

我想我起身而立,也或许我是被举了起来,反正双脚落地的刹那,睡眠已如衣服滑落而去。我倚墙站立。

那个家夥手里拿着我的腥红披风。危急之间,我想起自己的剑於枪,然而他们却摆在床底下。红披风下似有尖锐的东西指向我,透过毛皮天鹅绒,我更感到有一双手正抓住自己的衣领。

我的身子往前移动,双脚似被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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