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史诗:犹大之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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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史诗:犹大之裔-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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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拦下这种人,问他或她,既然觉得死亡如此魅惑,倾尽生命着魔似的追逐,为什么不真正自杀呢?答案形形色色,有些寓意深远,有些狗屁不通。其中有个满脸涂白,眼上化着夸张烟熏妆的年轻男子瞪着我说,从来没人这样问过他。“那你自己呢?”他反问我,然后走开。

我怎么想的呢?

这问题我也无法给自己一个答复。我也渴望死亡,每一次都跟着我的病人死去一些,但我没办法完全跟随他们,也不被允许跟着他们去。

我为什么不自我了断?

为什么我让自己在格斗场上饱受摧残,难道只是为了再度体会我实际上不太留恋的生命触感?

都是因为那耽搁我的任务,还有上帝规定的不可自杀的戒律。我存在的讽刺之处在于:信仰虔诚的人乐见我死去,上帝却让我永世长存——如果我没有幸运地摔下楼梯、折断四肢,或者被电车辗过、五马分尸的话。

我走向步行街,沿路经过商店、旅馆以及购物拱廊的入口,购物拱廊在两德统一的转折期后纷纷进驻房屋与后院。这地区建筑的青年风格仍十分醒目,我不只一次驻足欣赏房屋正面的雕像与石像头。热红酒的酒香与板栗的甜味在周围飘散,唤醒记忆……大衣口袋响起一声轻微却急促的哔哔声,赶走我的回忆。PDA提醒我得准时了。我加快脚步,赶往梅菲斯特,没多久便抵达一家位于奥尔巴赫地下酒馆①上面的小小鸡尾酒吧。

『①梅菲斯特为歌德名著《浮士德》中的恶魔,奥尔巴赫地下酒馆(Auerbach〃S Keller)是梅菲斯特带领浮士德展开旅程的第一站,也是出现在故事中的真实场景。』

我挑了可将外头拱廊尽收眼底的位置,拿出PDA,找出手写清单,上面只有四个名字。以前,曾经有二十七个名字。

“请问您要点什么?”身穿白衬衫、加背带黑长裤,有点年纪的服务生站在我旁边问。他叫理查,四十三岁,其实他应该知道我要点什么。我抬起头。

“喔,萨柯维兹女士。抱歉,我怎么会没认出您呢?金色之梦吗?”我点点头,他消失在吧台后面。

我望着名单:

〖莎拉·乌尔曼 七十三岁

亨德利·罗比兹 四十七岁

艾玛·卡可夫 二十五岁

艾莲娜·卡可夫 四岁〗

名字我已经会背了,却习惯反复拿出来看。清单一年只改变四次,也就是四个人过生日那时候。我在写上他们的新年纪时,心中总默默祝福他们有个开心的生日派对,永远长寿——纯粹是个人关心。

我将页面往下拉,屏幕上出现再也无法过生日的人名,有男有女,有小孩,还有德国名字、法国名字、塞尔维亚名字,其中还有个意大利人名。所有名字都被工整地涂掉,底下记载着个人诞生与亡殁之日。他们不知道自己与我有亲戚关系。

我还有一个习惯,就是用旭特林字体写字,那流动的线条非常优雅。而且有个优点,就算有人不小心瞥到我的清单,大部分人也看不懂。暂且不论正字法改革与外来字渗透,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德语字形演变之大,有哥特草体、哥特体、古体字,还不止这些呢。

鸡尾酒送来了,理查另外还附赠一碟花生米。梅菲斯特值得造访,本地人和游客的数量差不多。我身后突然爆出一阵恶魔的笑声,有些客人被吓了一跳,不过我知道那是梅菲斯特出现在墙上的大镜子里,随后他马上消失不见了。

亨德利·罗比兹是我的问题儿童。他住在莱比锡,离火车站不远。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但现在,我的思绪又被打断。

窗户前,有个年轻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小孩经过。两人看着橱窗里的商品,年轻妈妈常常蹲下来跟女儿解释一些东西。从穿着判断,她们不属于城里的有钱阶级,裤子、毛衣与外套或许是从廉价布店买来的。一想到有些便宜衣料可能有毒,我就觉得不舒服。虽不是所有便宜衣服都这样,但数量也够多了。我不快地赶走这念头。若要完成任务,最好保持冷静观察。艾玛与艾莲娜经常在这个时间走过拱廊,两个人都很漂亮,赏心悦目。她们不认识我,不过我了解她们许多事。

艾玛当初怀孕纯属意外,她目前自理生活,在大学读法律,已经进入第八学期,教授对她的评价不错,同学对她也是又嫉妒又羡慕。艾莲娜是早产儿,三十二周就出生了,仅有轻微的视力障碍,不过那可以治疗。艾玛每天到日间托儿所接艾莲娜,现在也刚把她接回来。艾莲娜在日间托儿所非常受到喜爱。在她这种年纪便具有罕见的运动员灵活身手与掌控身体的能力,使她格外引人注意。跟她母亲一模一样。

我看见她们两个在街角转弯,赶紧喝光杯里的鸡尾酒,放了一张纸钞在桌上,然后走出去。今天将发生在艾玛与艾莲娜身上的事情让我心神不宁,不过我将出现在现场。

母亲与女儿在拱廊里闲晃了一会儿,最后女儿失去兴趣了,两人才离开。她们突然转过身,朝我迎面而来。

我急忙闪到一旁,假装对香烟有兴趣。实际上我讨厌这东西,不仅很臭,而且烟会污染空间,几十年不散。即使抽烟者死去很久,尸骨无存,他屋里的墙壁、天花板,还是闻得到他生前的烟味。

艾莲娜蹦蹦跳跳经过我身边,艾玛走过时,我从橱窗上看见她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她认出我了吗?还是我靠近她们两人的次数太频繁?

不过她牵起女儿的手,继续前进,并没多花心思在我身上。为了安全起见,我等了一会儿才又跟上去。这时,我发现一个瘦高男子从拱廊第二个入口进来,跟着她们。

虽然他不在我的名单上,但我知道他是谁。伍伟·佛利克,三十一岁,艾莲娜的父亲,一个冷酷无情的混账东西,正在争取抚养权,不择手段地想把孩子夺回身边。不修边幅的外表让人想不到他竟收入稳定,而且存款丰厚。而艾玛却并非如此。

他完全不想隐藏自己的满腔怒气,而是让它清楚地表现在外。也许是艾玛没有按照约定的探视时间将孩子送过去。我很了解她的心情。佛利克一定又会将小女孩带到朋友的赌场,把她丢在机台前面玩赌钱游戏。只要年纪符合,我不反对这种休闲方式,但艾莲娜还太小,不适合玩打不死人的动画战争。

就像之前说过的,我关心名单上的人,面面俱到,甚至包括不只一次由我一手造成的苦涩终结。

今天我不会打扰艾玛与艾莲娜,但对佛利克就不一定了。我戴上太阳眼镜,拦住他的去路。

“不好意思,您可以告诉我浮士德街在哪里吗?”我的东欧口音模仿得惟妙惟肖。母亲与女儿多了个机会走远。

他看了我一眼,又望向我身后的母女两人。“不知道。”佛利克想离开,但我只是挡住他,一边在皮包里翻找东西。

“请您等等,我找一下地图。也许……”

“您这是强人所难。”他大声喊叫,想把我推开。

如果在格斗场,我不用一秒就可把他打晕,他绝不会有时间感觉到痛。不过现在我人在拱廊,所以弃用暴力,却耍了个诡计:我尖叫一声倒下,不偏不倚地摔在旁边烟草店的商品上,撞翻货物,将之扯落在地。

店员马上出现在门口,忧心忡忡地看看我,然后又转向佛利克。“喂,年轻人,站住别动!”他一边叫一边指着他,同时蹲下来查看我的状况。“没事吧?”

“我只是想知道现在几点。”我嘴里嘟哝着,擦掉唇上的血。跌下时,我故意让木头打倒自己,伤口没大碍,却很有戏剧效果。

路人停了下来,其中两个挡住他,显然是要这个恶人好好解释。

佛利克双眉紧皱。“我没有碰这位女士。”他想说明事实,但效果不佳。

店员轻轻擦拭我唇上的血,抓住我手臂,扶我起身。“要我报警吗?”

“不用了,”我婉拒了他,“这位先生也许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否故意,”他盯着被捣毁的货品,“我都有损失。”他打量佛利克,眼光挑衅。“报警或许不算最糟的决定。”

我吸吸鼻子,从佛利克旁边偷瞥一眼拱廊出口,艾玛与艾莲娜已经不见踪影,摆脱了这个父亲。

“不,不需要报警,我愿意赔偿损失。”佛利克语气忿忿,同时瞪着我,想激我分摊金额,不过那是他一厢情愿。他是流氓。“要多少?”

店员看看散落一地的货物说:“那好,至少要四百欧元,”他直视佛利克,“我也收金融卡。”

“太好了。”他嗤之以鼻地嘲讽了一下,然后脚步沉重地走进店里。

“谢谢您。”我低声向店员道谢,一跛一跛地走开。一出了他们视线,离开那区的建筑,我便恢复正常走路,立刻跟上艾玛与艾莲娜。

我很喜欢待在她们附近。不管她们愿不愿意,我都属于她们的家庭,知道上哪儿找她们。今天是星期四,她们习惯这天出门散散步,休息休息,然后买个贝果吃。

我没花多长时间就发现她们约在我前方十米处逛橱窗,我在书里也会提到这点。

顺带提一下:今晚换班后,我将继续写书。那时候应该已经五点,但我仍然清醒,甚至亢奋。我需要这种能量,才能往下写故事。

艾莲娜与艾玛正打算回家,从步行街走回火车站。最后我们三人站在同一个月台,当然彼此间隔了几米。不见佛利克的踪影,否则这次可能会在火车上遇见他。

在车厢中,我的视线越过前面那个人的报纸上方,悄悄观察着母亲与女儿。小女孩长得真快,而我还是每个星期至少看见她一次!艾莲娜比手画脚讲着话,艾玛开怀大乐。我也不禁微笑,跟着她们开心。

我脑海里萦绕不去的可能得杀死她的念头,使得这幸福时光晦暗失色。我常扪心自问,真狠得下心杀死一个小女孩吗?像泰亚一样无辜的小女孩?如果对象是成|人还比较简单一点。毕竟在我插手之前,他们已经历过人生。

这种事情做了也没人会感激你,但我还是得做,除了我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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