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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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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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唦,就是这样子咧,古人才叹息唦!秋风萧瑟,人生苦短,荣辱富贵,如浮云哪。”忽然,吴秀秀想起了冯子高。

“我晓得你是在劝我哇!只是噢,一听到赚钱的生意,尤其是赚大钱的生意,我的精神就来了。其实噢,眼睛一闭胯子一蹬,赤条条来赤条条去,随么事都带不走。”刘宗祥也由衷一叹。

“老板,事情办成了。”吴诚远远地就打招呼。

“快,进屋说,进屋说。这凉快的天,看你,还一头的汗!”

“这是文书,您家看唦,约的是十天还钱。老板咧,我看哪,您家赚那多钱的时候,都冇得今天这喜欢,这还是借的钱,十天就要还的咧您家。”

吴诚递过跟中央银行汉口支行借款50万元的契约,瞥一眼老板洋溢在眼角眉梢的欣喜,心里也高兴。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管家诶,菜都上来了?嚯,有鳊鱼咧,诶,槐姑哇,过点细,莫把手烫了。脚鱼枸杞汤,好,好!”刘宗祥瞥一眼芦花和槐姑往桌子上端的菜,又去看吴诚递给他的契约副本。刘宗祥口里在称赞菜,实际上是在为这笔款子能顺利借回叫好。

“把汉柏他们喊回来冇?”吴秀秀没有说,芦花疼女婿女儿,倒是先开了口。

“噢?不喊,他呀,今天是主人,偕同夫人中午请客晚上请客,哪里脱得出身咯!”

刘宗祥亲自给吴诚斟了一杯酒,吴诚赶快抢过酒瓶:“么样担当得起咧您家!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您家能喝几口葡萄酒啵?”

吴诚像是在问刘宗祥,其实是在问吴秀秀。刘宗祥的心脏病,一直都由吴秀秀照顾着,没有大的发作。

“莫劝老板喝酒!”芦花阻止儿子。在芦花心里,刘宗祥不仅是刘家的顶梁柱,也是她芦花一家的靠山。

“好,就倒半杯……”吴秀秀朝刘宗祥兴奋的脸瞄了瞄,知道,尽管刘宗祥并没有喝酒的嗜好,可今天,不让他喝几口,恐怕会很扫兴。

“吴诚哪,你刚才说,这钱是借的?”刘宗祥端起酒杯,呡了一小口。

“是啊,是借的噢。您家刚才看了半天的借据契约副本咧!”吴诚把酒杯跟老板碰了碰,一听老板的话,竟愣住了。

“这些时,六渡桥那些门面租出去,还有模范住宅区的房租,是收的法币呀,还是收的储备券哪?”刘宗祥像是突然换了个问题。

“我规定是要收法币,可用法币缴租子的,冇得几个人,差不多都是用储备券缴的……”吴诚还愣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以为老板是在清他的账呢。

“那你收储备券定的个么比率咧?”刘宗祥悠悠地又呡了一小口,咂了咂嘴唇,有些夸张。

“一元法币抵四百元储备券。”盘账记数字,吴诚的脑壳转得特快。

“这个比率是么样得出来的咧?”刘宗祥没有看吴诚,轻轻晃动着高脚杯,猩红的葡萄酒,颜色漂亮极了。

“是这样的,您家,我在银行里打听了,官价法币跟储备券的比率是一比200,可这只是中央银行的个说法唦,您家。哪家银行肯耐烦跟市民做这种零星业务咧!这样,就有了黑市唦您家!黑市高头咧,是一比600,我咧,两不就,比黑市低,比银行略高一点。缴租子的人,巴不得赶快把日本人人的钱用出去,都说这蛮好。”看来,在近来的经营上,吴诚是动了脑筋的。

“过几天你到银行去还款,是打算用法币咧还是用储备券咧?”刘宗祥把酒杯对着西边的窗户。夕阳的余晖通过户外的林翳筛过,再映在酒杯上,那一种晶莹剔透的质感,真是赏心悦目。

“当然是用储备券咧,未必苕到用法币不成……噢,噢!我晓得您家的意思了,我们接受储备券用的是一比四百,过几天还别人钱的时候咧,是按一比200还,哎呀,这就赚了一半咧——这样算起来呀,我这借的50万块钱哪,简直就是捡的咧……老板哪,您家看咯,我的个脑壳么样就冇转过来咧,还是您家的主意好,这主意真是好哇,坐在屋里,只是脑壳里头稍微转下子,几十万块钱就到荷包里头来了哇!”平时言语不多很显老成的吴诚,激动得很,“怪不得您家蛮喜欢的咧,钱像是捡来的么!”

“吴诚哪,我是喜欢,不是喜欢钱像是捡来的,是喜欢我们抓住了一个赚钱的机会!再说咧,这钱么样是捡的来的咧?是我们动了脑筋,是你跑了路出了力的!赚钱,不就是动脑筋、出力气两样?”

刘宗祥瞟了吴诚一眼,呡了一口葡萄酒,把酒杯迎着夕晖映照的窗户,晃了又晃:“噢,喝这种酒哇,要么就着烛光,要么对着夕照,颜色和味道才两好合一好哇!”

第10节

刘汉柏和吴小月回到刘园的时候,刘园的晚饭已经吃得残了。

“吃了啵,小月?”吴秀秀问。

“汉柏,还加一点啵?这脚鱼汤,我再去热一下,你喝一点。”芦花疼女婿,听小月说吃了,要热甲鱼汤给女婿喝。

“肚子是饱的咧,您家,是饱的呀,您家。姆妈,就是有点累,让他歇下子您家。”吴小月边挽袖子准备帮着收拾碗筷,边对母亲说。

“噢,是的,累了,唉,应酬哇,是顶累的,吃不好,喝不好,歇不好。诶,小月,要你动个么事唦,你还不是累了,去,歇到,歇到。”吴秀秀轻轻地把小月肩膀一扒,“去,给他泡点酽茶。”

“我来,我来!小月姐您家歇到。”听了吴秀秀的话,槐姑一边赶快收拾桌子,嘴里接话。

“你兄弟咧?”芦花小声问小月。

“噢,吴用兄弟呀?他说他们两口子就留在银行那边,行李都带去了咧。”

这些年里,吴用一直在帮刘汉柏做事。刘汉柏和吴小月从重庆先绕道回汉口的这一年多,重庆的金诚银行就是由吴用管理的。金诚银行在汉口开业时候,根据刘汉柏的指示,吴用以迁移为由,关闭了重庆的银行,也携妻子回汉口来了。

“山妹快了啵?”芦花关心儿媳妇的预产期。

吴用的妻子山妹,是重庆当地人,怀的是头胎,已经八个月了。

“唉,都有家有室有伢了,就他……让我着急呀……”芦花朝小月嘀咕,眼睛却朝吴诚瞟。

小月顺着母亲的眼光也瞄了她大哥一眼,嘴里劝慰:“哟,姆妈,该有的,总是会有的,这种事,您家着个么急唦。”

“姆妈,让小月他们歇下子唦,您家也歇下子唦。”吴诚看母亲拉着大妹说了好长时间了,还边说边朝他这边看,晓得又是在说他老不结婚的事。要是以前,碰到这种情况,吴诚会不高兴地避开。今天,他心里高兴,也就无所谓了。

“咦,吴诚大哥哇,看您家今日的样子,像是蛮高兴的咧!么样噢,捡到了一包?”刘汉柏接过槐姑端过来的茶,盯着吴诚红扑扑的脸,开起了玩笑。其实,今天,刘汉柏的心情也不错。

“嘿,汉柏呀,你还神得很咧!真还被你说准了,今日呀,我真的捡了50万块钱咧。”吴诚兴奋地把刚才的账算了一遍。

“怪不得,刚才在酒会上,郭忏悄悄地跟我说,政府马上就要禁止储备券流通了,问我手上的储备券多不多,是不是还想要一点,说是他的内人手上还有一些。我也晓得最近汉口黑市抛储备券,过几天储备券可能比狗屎都不如,我对汉口银行结帐,都是用的储备券。”刘汉柏笑了笑。看来,到底是盘银行生意的,早就有动作了。

“噢,您家们爷两个像是商量了的咧。唉,我还要够一学噢!”吴诚很是感叹。

“我说老哥子噢,打锣卖糖,各干一行。我的爹,他您家早年本来就是法国银行出身的,我咧,盘的就是银行生意,注意的就是银市上的风吹草动。动作上的快慢,哪怕就是那么一点点,不是大赚,就是大赔呀!”刘汉柏呡了一口茶,“好,嘴巴被那些油腻的东西泡麻了,喝两口这种茶,晓得几熨贴哟!”

“诶,汉柏噢,你刚才说,郭忏说他夫人手上还有些储备券,你冇搭白?”刚才刘汉柏说到郭忏的时候,别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刘宗祥却非常敏感。

“么样不搭白咧?他老人家司令的话,每个字都是蛮值钱的咧!我一脸的笑,对他您家说,您家这么忙,还去操这种心?要是您家放得了心,就叫手下随哪个,拿到我那里,换成法币就是了咧!郭忏他听得笑眯了,连连说,哎呀,汉柏呀,看你这说的,看你说的,你办事,我还有不放心的!刚才我回来之前,吴用就跟我说,他收兑了一百万储备券,是郭忏派人送来的。”刘汉柏摇了要脑袋,很是感慨。

“你把的是个么价钱咧?”到底是商行经理,吴诚感兴趣的是价钱,往往不是生意本身。

“哪还用说,总不能用汉口银行的比价啵。要是给他那个比价,他何必把钱送到我这里来兑换咧?么办咧,吃点亏咧。”刘汉柏又呡了一口茶,没有说具体比价。

“嗯,嗯,这个郭忏咯,也是贼得很哪,刚对我做了个人情,就在你那里要回去了!”刘宗祥心里有点不舒服,刚才还以为赚了50万的兴奋劲,蓦地消失了。

“噢,爹,您家也莫怄那个气,还是赚了,还是赚了。跟您家说唦,我给郭忏的比价,是一比180,只比汉口银行稍微高一点。不能给多了咧您家!一来咧,让他尝到太多的甜头,总往我银行跑,我受得了?晓得她夫人手上有几多储备券咧?说不到她用的跟您家是一样的法子咧:到黑市买储备券,再到我这里来卖,不把我当苕盘?二来咧,弄多了,将来他您家有点么事不舒服翻了脸,说我的银行做黑市买卖,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给他兑换次把两次,比价不蛮高,面子也给他了,他也冇沾着蛮大的便宜,也就不会总来了咧。再说,我跟汉口银行结帐,还不是用的储备券,跟您家做的这单生意一抵,等于还是赚了唦!”

刘汉柏的话,多少给了刘宗祥一些安慰:噢,冇赔,还是赚了,还是赚了!正在暗自盘算,陡然,他心里一惊:“汉柏呀,储备券要赶快抛哇!你刚才不是说政府马上要兑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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