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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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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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又是那对红纱灯。他曾经在这里丢下过男人的尊严。为此,他一直在秣兵厉马蓄精养锐以待一逞!“这么偏的巷子,怎么就不知不觉地转进来了,也算有缘哪。好,混一夜,比摸黑出城安全得多。”

他刚一进门,挂灯笼的护院就迎上来了:“哎,我说伙计,又是您家哪?么样,把家伙打磨硬足了?”护院的口气极其轻慢不恭。王利发很想吼他两句,一转念,又忍住了。他上次的不愉快,自己记得,别人也不会忘记。算了,是公是母,硬足不硬足,放在口说,一点用都冇得,这不是蚊子含秤铊耍嘴劲的事!其实,王利发还没有完全想透。对于紫竹苑,做的是生意,不在乎点把点的愉快不愉快。钱,可以买到欢乐,自然也能卖掉不愉快。

护院的见王利发不理他,自觉有愧,有违生意道德,脸上就有些讪讪的。王利发没有注意这些于此行目的不相干的表情。他上次虽然不成功,也算成仁了,起码,他变得有经验因而也就很有自信心了:乌龟佝杞加虎鞭淫羊藿,老子的家伙硬足得很!一百两银票揣在怀里,老子的腰杆子硬足得很!他不理护院,往起伸了伸腰,踩得楼梯嘎吱嘎吱响,把护院留在后头看得呆眉呆眼。

陶苏房里没有人,被子一应用具齐整地叠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名目的香味,在屋子里似有还无地浮着。王利发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了一番。他脑子里还留着刚才路上听到的脚步声。窗外黑黢黢的,像搅不化的墨汁。连狗叫声都没有。这种夜色,正是干坏事和做好事的保护色。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闻到浓浓的酒味。自己能闻到自己口里的酒气,说明离清醒不远了。还没有人进来接待,不管,先找把椅子坐下再说。哪知才一坐下,刚刚有些清醒的头,又昏昏然起来。

“哟,是您家呃!先生哪,老板叻,稀客稀客咧!”鸨妈一脸的笑,说话像唱歌。“老板叻,您家要不要叫几样菜?哎哟,我还当您家把我们忘记了咧!”

老鸨怎么忘记他是个剃头匠呢?王利发感到很奇怪。他甚至车过头朝旁边看了好几遭。这里实在没有旁的人,那么,鸨妈老板前老板后的,肯定就是喊他王利发了。“老板”这称呼对王利发很陌生,但听起来不反感,只是一时间不适应罢了。“哼,这老婆子倒是提醒了老子,回去想法子开个铺子,好歹也做一回老板!”一有了这个打算,就把炫耀亮富的想法取消了,伸向一百两银票的手又缩了回来,往另一侧腰袋里掏摸一阵,摸出一块碎银子。

“给,不要么蛮多酒菜,有酒咧,来一壶,菜少要一点,做清爽一点咧!哦,陶姑娘咧?”

“来了,来了!”好像等在门口一样,陶苏声到人也进来了。见了王利发,她只是略微皱了皱眉,马上就眉开眼笑了:今天的剃头匠,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又是长袍子,又是马褂子,还有咧,崭新的新鞋子!她的职业就是奉迎,再说,人家上次虽然让她尴尬,但毕竟没有沾到一丁点便宜。王利发给紫竹苑的印像太深了。

“莫慌,莫慌。”见到陶苏,王利发喊住就要转身去备酒菜的鸨妈。“酒菜要不要,等下子再说。您家咧,先去忙您家的,让我先跟陶姑娘说几句话。”

这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鸨妈心里快活得不得了。客人不点酒菜,叫清嫖。清嫖花的钱自然少得多,往往只是丢几个钱,裤子一提就走。可现在剃头匠给了酒菜钱,却不要酒菜。根据这剃头匠上次的本事,完事以后,还有力气从床上爬下来穿裤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精神喝酒!鸨妈真恨不得请一个人来帮着她高兴才好:这个剃头的杂种,这样的篾片块头,一上床顶多三五下就要败下阵来,陶苏这丫头今晚上还可以换一回床单子……

“刚才那个猴头猴脑的家伙在哪个房里?”鸨妈刚下楼,就被人堵在楼梯口。这是两个男人。一个身板魁梧,脸相端正,一个长得像竹篙子,像吊颈鬼。这两个人看样子都不到三十岁。脸相端正的男人很受看,要不是满脸的杀气,鸨妈觉得在汉口见这样的男人还不容易。竹篙子吊颈鬼就太没有看相了,脑壳恨不得戳到了屋梁,脸隐在昏黑里看不清白,估计总不会清爽到哪里去。

“我在问你的话咧,老表子!”竹篙子的嘴巴似在半空里动,声音尖锐刺耳。

“问么事唦?”鸨妈定了定神,仰头看了看,没有看清竹篙子的嘴巴在哪里。她又朝魁梧的男人瞄。这个男人不作声,只是把冷冰冰的眼光往她浑身上下到处刺。

“啪!”鸨妈脸上挨了一巴掌。

“老子们问,刚才进来的那个剃头佬,在哪个表子的房里。这回你听清楚了冇?”

“哎嗨!你们是哪方神道,竟到这风流地界来动粗!”既然是护院的,总会有几下拳脚功夫的。他听到响动,几步窜出,一个急步冲拳就往身板魁梧的那个身上“招呼”。魁梧男人身子动也不动,左手接住护院冲来的手腕,只一扳,另一只手捉住手肘,一扭,听得“咔嚓”一声钝响,伴随着护院的惨叫,冲出去的那只手就耷了下来。

“我带……您家们……去……”这多年来,鸨妈在汉口还真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她是晓得护院功夫不弱的。可人家还没有动手,他的手就给撅断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可吃不起这个亏。再说,为一个不相干的嫖客,把整个紫竹苑都毁了,那才是划不来咧!鸨妈从来就不傻。她抖抖索索地把这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领到陶苏的房们口,手颤颤地,抬不起来,只是用嘴巴努一努,示意剃头匠在这个房里。

尹篙子早就不耐烦了。他不待穆勉之有何表示,照着房门一脚踹去。公开营业的风月场子,能够有好厚的门经得起尹篙子这一脚?尹篙子哪里去管门是不是被踢散了架,只管把脑壳伸进房去瞄。

“快点灯,快点灯,黑Bi窟窿样的,看也看不清白!”张腊狗的“队伍”里,尹篙子不是个酒色之徒,这倒是很奇怪的事。他对房间里漫出来的这股味道很反感,敞着喉咙吼,刺耳的声音在黑暗中让人汗毛直竖。

灯笼一点燃,房里一切都浮在红彤彤的烛光里。尹篙子伸出竹竿子样的长手,只一扯,被褥就被扯开了。除陶苏一个人蜷着发抖外,床上并无其他人。穆勉之一步蹿到窗前,窗扇开着,窗外,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跑了?这剃头佬还会这一手?”穆勉之有些不相信。

“窗户底下是个小偏厦屋,屋顶就在窗户底下一丁点点。您家不信,下去看就晓得了咧。”鸨妈缓过气来,又看到人跑了,估计一场大打是免了,“算是逃了一条性命。”鸨妈心里一轻松。王利发虽然只是个一般嫖客,毕竟是一条性命哪!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这两个狠男人赶快走,越快越好。她极害怕他们想不转,砸了她经营多年的“窑”。

“是不是你个表子叫他跑的?他怎么晓得从这里跳窗户冇得危险咧!”穆勉之从床上像鹰抓小鸡样地抓起陶苏,哪知,巴掌高高扬起,就呆在半空落不下来了。

对这件张腊狗托付的事,穆勉之出于江湖朋友的义气,点到为止也就算了。正经主子跑了,还闹个么名堂?回去交差朋友面上也有看头。所以他很少作声,让尹篙子去跳。要不是护院的冲向他,他也不会出手断腕。穆勉之揪陶苏也是风流习惯而已。

“你个婊……”穆勉之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陡然哽住了。

被他抓住的女人,他记忆太深,但又不敢相信,她怎么会在这里?

尹篙子对穆勉之还是了解一二的。穆勉之心黑手辣,办事利索,从不拖泥带水。不管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扯皮拉筋的小事,他只要出面管,总是快刀斩乱麻。像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尹篙子还没有见到过。

“么样,穆老板?您家……”尹篙子不敢轻举妄动多嘴多舌。穆勉之出道比张腊狗还早,也是汉口洪门的一块牌。最近,听说他的生意直接做到洋街租界里头去了,成了商界的名人。现在的穆勉之,再也不是两年前只是做点牛皮、棉花、猪鬃一类过手生意的穆勉之了。

“这样,我想咧,那个剃头匠噢,估计还不会跑远,您家辛苦一下子,就近追一程。这个女人哪,跟我还有一段夙缘,我要稍微耽搁一下。”

穆勉之不枉是读过几年书的,说起客气话来,远非张腊狗一班人能比。何况,眼前的这个女人,跟读书是很有关系的呢!

穆勉之终于记起来了,陶苏,呵,这个叫陶苏的表子,正是十年前在自力学堂被他穆勉之摸得鬼叫的女学生,对,记起来了,叫杜月萱!当年,十七八岁的穆勉之就是因为在这个女人身上的那一摸,而被校方解雇了的。这么多年来,他对杜月萱以及那惊心动魄的一摸,早就淡忘了,只有一个问题他穆勉之始终耿耿于怀:男女之事,不搞就不搞,还冇做么事,又冇把哪块弄疼掰坏,鬼叫个么名堂?

“咿?还有,女学生都是蛮有钱的,她怎么落到这种鬼地方来了咧?”

穆勉之决定在紫竹苑“耽搁”一下,当然,他想搞点报复泄愤的恶作剧,但似乎又说不清,当年的杜月萱如今的陶苏,到底欠了他穆勉之什么。

第九章 1907年──刘宗祥穆勉之

第1节

回到牛皮巷家里,已是后半夜了。

穆勉之虽然有些累,但心里却很愉快。他终于出了一口气。当年,被摸了一下就鬼叫的女学生,今天又鬼叫了。不过,今天是在他身子底下被压得叫。今天搞清楚了,当年她是没有思想准备,下意识地惊叫,叫得他心慌意乱,以致让他丢了饭碗。今天她也叫,叫得他血脉贲张!可是他渐渐发现,她没有哪里疼,越叫越把他搂抱得紧。而她越把他搂抱得紧,他就越烦。终于,他兴味索然了。就像一个不喜欢吃肥肉的人,为惩罚他的仇人,逼那仇人吃红烧肉。哪知仇人吃得津津有味,下巴流油,吃完问他还有没有!复仇者不仅没有惩罚到仇人,反而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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