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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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往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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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青不吭声了。

“我再问你一句,你在北京要呆多长时间?”高文郑重其事地说,“要呆时间长我就租房子,要几天就走我就不急着租房子。”

“我住旅馆住不起,你住旅馆就能住起啦?”

“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不回施大爷那儿住了吗?你重新找房子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了!”郝青突然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在北京泡妞,我刚来就撵我走……”

爱凑热闹的人很快围了上来。

高文顿感无地自容,好像陡然被人脱光了衣服。最终他像逃犯一样逃离了围观的人群。郝青依然站在那儿泼疯撒赖。

“这个流氓,我从新疆千里迢迢跑到北京,刚来他就要赶我走,他在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他带我东躲西藏……这个流氓!我多可怜呀!我在新疆累死累活,替他把女儿拉扯大,他却一直欺骗我,在北京花天酒地……”

郝青嚎陶大哭声和围观人群喷喷叹息声,在高文跑了很远时,还断断续续地传进他的耳朵……

施大爷就是在这时候来到人群中的。其时一些人已经散去。郝青也只是在有气无力地干嚎……

《北京往事》第十二章(1)

在一家汽车配件门市部门口,高文遇上了施大爷。高文见到施大爷的时候,他正从汽车配件门市部隔壁的小旅店里出来。

当时高文正满脸羞红,妻子的无理取闹他自然不能眼施大爷说,实际上高文根本就不能向施大爷暴露这个妻子的存在,高文在最后一秒中没有忘乎所以,而是稳住了阵脚。本来高文在愤怒与羞辱中差点向施大爷倾诉一切了。

“施大爷,您怎么在这儿?”高文在和施大爷对峙了较长时间后说。

“我到处找你。”施大爷背着双手,阴阳怪气地说,“我大清早就出来了。你现在到底住在哪儿?跟盛珠是不是闹翻了?”

“盛珠怎么啦?”高文急问。

“我倒要问问你盛珠怎么了?”

“她说什么了吗?”

“她什么也没说。你昨晚是不是睡在她上班的那家餐厅了?”

“盛珠昨晚回去睡了?”

“对。回来睡了。是不是因为你们闹翻了,她才跑回去睡的?

“没有,”高文说,“我俩好好的。”

“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你这小子,要是欺骗你妻子,在外面另搞女人,我饶不了你。”

高文一时犯糊涂,不知施大爷说的妻子指盛珠。醒悟之后,高文说:

“施大爷,我怎么会呢?”

“我会查清楚的。”

施大爷一跩一跩地走了之后,高文看着汽车配件门市部隔壁的小旅馆,心头一紧。

施大爷是不是在附近的旅馆里查找他?施大爷已经知道了那份电报的内容,盛珠尽管再三说是李大爷搞错了,但固执的老头宁可相信李大爷也不相信盛珠。施大爷一定是怀疑高文带着另一个妻子住在附近旅馆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施大爷的。判断是正确的。

珍宝旅馆深嵌在一条巷内,不易找到,如果找到了,施大爷也不会进刚才那家旅馆了。高文这样想着的时候,暗自庆幸。

紧接着高文的脸色骤变,他看到施大爷正朝那一群人那儿走,郝青在稀散的人群里干号的声音还隐然可闻。

施大爷大清早起来时,盛珠已经不在了。盛珠是什么时候走的,施大爷不知道。施大爷推开房门,看到被子整齐地叠放着,盛珠已不在屋子的时候,施大爷从胃里倒出一股酸水,同时感到眼睛一阵发涩发潮。

他以为盛珠肯定上班去了,盛珠在施大爷的想象中是失眠一夜、饱经精神折磨的,盛珠肯定知道了丈夫——高文的丑事,施大爷顽固地认为盛珠强忍痛苦瞒着他,盛珠昨晚一个人回来睡觉就说明了问题。

施大爷也不知道为何对盛珠有这种复杂的感情,作为大爷辈,盛珠完全可以做他的孙女,可施大爷儿子女儿都没有养过,更找不到真正的爷爷的感觉,说施大爷对盛珠图谋不轨。这显然是言过其实。

施大爷对盛珠的怜惜之情他本人有时也感到莫名其妙。

施大爷在见到盛珠第一眼的时候,脑子里就浮现另一个女孩的形象。

施大爷是在舞场认识那个女孩的。

附近有一个化工厂,化工厂的工人俱乐部每天晚上都办舞会。

施大爷晚饭后遛弯儿路过俱乐部的时候,强劲的舞曲曾让他非常兴奋,刚开始他还不知道里面在跳舞。。

知道里面是舞台,施大爷脑子就浮现一些电影场面,男女搂抱在一起翩翩起舞的画面总让施大爷兴奋而又歆羡。

施大爷有一次壮着胆子花了五角钱买舞票溜了进去。

施大爷每每想到第一次进舞场的情形,眼里都会散发一种奇异的光。

宽敞的舞厅映在迷离混浊的各色灯光里,果然是男女搂抱在一起,更要命的是施大爷刚要在挨墙的椅子上坐下的时候,一对搂抱在一起跳舞的男女过分的行为就吸引住了施大爷,那男的分明是在亲着女的,施大爷还注意到男的把手紧摁在那女人的丰臀上。

施大爷坐下之后,那一对男女在飘移不定的憧憧人影中不见了。

施大爷目光环顾,他发觉挨墙的椅子上只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他,女的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披散着头发,双手摞在双膝上。其余都在舞池里跳舞。

施大爷始料不及的是,披散着头发的姑娘朝他走来,后来这位姑娘承认,在她准备请他跳舞的时候,她没有看清他是一个老头,施大爷也感觉到姑娘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愣了一下,但姑娘还是伸手邀请了。

施大爷既兴奋又慌乱,他不知道姑娘要干什么,明白了姑娘的意思之后,施大爷更加兴奋也更加慌乱。

施大爷当时由于情绪异常说起了河南土话,高文至今不清楚,施大爷说起河南土话的时候才含混不清。

“怎么啦?”姑娘礼貌地问。

施大爷这才想到不该说让人听不懂的话,施大爷在明确自己应该吐字清晰的时候,他说的话一般都不再是河南土话了。

“我没跳过舞呀!”施大爷躲闪着。

“没关系,我带你走。”姑娘说。

施大爷居然真的站起来了,姑娘把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的时候,施大爷紧张得峤舌不下,像木偶一样机械地站着。

姑娘披散的头发上散发着一种施大爷从来未闻过的香味,施大爷后来的回忆是这种香味依然使他兴奋又慌乱,而且多了一层秘不可示的涵义。

《北京往事》第十二章(2)

舞当然没有跳成。

姑娘离去的时候神情沮丧。

又一曲响起的时候施大爷看到了高文。施大爷不敢相信高文也在舞场,更不敢相信高文这次搂着跳舞的就是披散着头发的姑娘。

施大爷瑟缩着身于,磷火一样的目光紧追着高文和那姑娘,施大爷后来在心里承认,对高文隐秘的嫉恨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施大爷不愿回想他后来看到的情形。施大爷在回想那种情形的时候心里极不好受。

高文在跟那个披散着头发的姑娘跳舞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把嘴紧贴在姑娘的嘴上,更要命的是姑娘也非常主动,紧紧地抱着高文,施大爷还看到姑娘的手在高文的背上上下滑动,虽然隔着衣服,施大爷还是想到了“抚摸”这个词。

施大爷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愤怒,但施大爷明白他是不能发作的,不仅没有理由制止高文这样做,甚至压根儿就不能让高文知道他也来了舞厅。

施大爷在决定进舞厅以至进了舞厅之后都有一种犯罪感,他发觉舞厅里还没有一个人的年龄有他这么大的,连在门口卖票的人也是小青年,施大爷在这之后就像隐瞒一次耻辱的犯罪事实一样隐瞒着去舞厅的事,所以高文至今也不知道。

高文每晚吃完晚饭出去的时候,施大爷都有一种潜在的愤然情绪,好像高文要去和他的女人约会似的。施大爷知道高文是去那家舞厅跳舞。

那一晚,高文在搂着披头散发的姑娘跳舞的时候,施大爷溜出去了。

施大爷在俱乐部门外心事重重地跳跟着,高文和那姑娘亲嘴的画面跃过晃动的人头和扑朔迷离的灯光浮现在他眼前。

有一些男女从舞厅里走出来的时候,施大爷知道散场了。

施大爷像鬼一样猫在对过那幢楼的一个门洞内,他看到高文跟另一个短胖的女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出来,施大爷以为高文勾搭上披散头发的姑娘了,看到高文没跟那姑娘一起出来,施大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妥感。

披散头发的姑娘大概是最后从舞厅里出来的,施大爷躲在门洞里主要是为了看她,她走出舞厅大门之后,里面就不再出来人了。

施大爷看到技散头发的姑娘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施大爷心里便产生一种怜惜。

后来施大爷跟在姑娘身后走着。工厂住宿区内的路面非常干净,姑娘的身影就映在非常干净的路面上,施大爷行色鬼祟,若干天之后施大爷也不知道为何跟在那姑娘身后。直到施大爷折回往自家方向走的时候,姑娘也没有察觉到他。

施大爷第二天晚上又来了。不过他没敢进舞厅,高文吃完晚饭就出去了,施大爷认为高文肯定在舞厅里。

施大爷躲在昨晚的那个门洞里,窥视着俱乐部门口。

施大爷在门洞里躲了两个多小时,施大爷想等到舞厅散场,施大爷想再看看那个披散着头发的姑娘。

散场的时候,施大爷未见到高文,但见到了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披散着头发,跟昨晚情形一样。

施大爷就在第二晚知道了姑娘为何老是那样用头发遮掩着一半脸颊,施大爷是在等到周围没人的时候主动跟姑娘说话的,依旧行走在工厂住宿区非常干净的路面上。

姑娘的眼睛下面有一块很醒目的疤痕,施大爷后来在路灯下看到那是一块深褐色疤痕。姑娘向一个仅有一面之交的老头敞开心扉,倾诉苦恼,不仅让施大爷惊奇,姑娘也感到惊奇。

施大爷称姑娘为“小同志”,这种老式称呼令姑娘别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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