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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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大院-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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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歌,告诉你,别看我一个小干事。我可不是能谁都能陪着值夜班的。”杨干事看着紧皱眉头的任歌说。

“是呵,那你去找一个更合适的人陪嘛。”

“我觉得你就是最合适的。”

任歌又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你坐下。”身后传来了杨干事的声音。

“干什么,”任歌背对着杨干事,说,“我去查房,不行吗?”

任歌向着走廊走去,长长的走廊只是微弱地亮着几个地灯,看上去像一个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隧道。任歌就任由自己的步伐慢慢地走着,她只想在这里消磨掉长长的时间,现在的办公室像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任歌有些后悔了,后悔那一次杨干事来拍照片时,那么配合他。那是她们刚刚分来不久,有一天,杨干事到了任歌的宿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敲了门就进去了,恰巧那天朱丽莎没有在宿舍,任歌感到很奇怪,杨干事就说他想拍几张新闻照,希望她们能配合一下。任歌一听感到不是什么坏事,也不是难事,就一口答应了,并且说,我这就去给你叫人。谁知杨干事说,不用了,就她一个人就行。任歌也没多想,就跟着他到了花园里。后来照片是用出来了,却写着“主动放弃城市生活,扎根山沟奉献青春的女护士任歌。”

一时间传遍了全院,本来平平静静的任歌,一时成了医院的新闻人物,不论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

没想到这并没有完,有了这次合作后,杨干事就成了任歌她们宿舍的常客,三天两头就到宿舍来坐坐,每次来任歌都不和他说话,他就和朱丽莎说,两人常常说得哈哈大笑,任歌就到外面去,可是,每一次任歌一走,杨干事也就起身告辞。有一天朱丽莎终于看明白了什么一样,对任歌说,你对杨干事好一点。任歌说,怎么好?朱丽莎说,好就是好嘛,我看他挺好的。任歌说,你什么意思嘛,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和他谈恋爱?朱丽莎说,难道不是吗?任歌气得要死,说,不是,就不是。

任歌越想越气,可是又觉得毫无办法,就觉得眼前的走廊黑得像地洞。

突然,一阵脚步的奔跑声,在她的身后响起,她心里一惊:坏了,查房的。她转过身一看,是夏冰。夏冰匆匆忙忙,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还没有等任歌说我在这,就一头闯进了护士办公室,当然她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杨干事。这时,任歌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

“什么事?”任歌问,“夏冰。”

“哎呀,快,快跟我走。”夏冰拉着任歌就走。

“不行呵,我这里没人怎么行?”

夏冰放开任歌的手,走回办公室,对着杨干事说:“杨干事,你帮着看一下呵。”

杨干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应着。

“什么事嘛?”任歌边被夏冰拖着走,边问。

“烦死了,17床那个死老头,把手动肿了。我怎么也打不进去,他又是一分钟都不能停止补液。”

任歌就任凭夏冰拖到了外二科。她知道夏冰要她帮忙为一个老头穿刺,她还知道夏冰的穿刺技术在她们五个同学中是最好的,她打不进去的病人,一定是非常难打的。

“我能行吗?”任歌说,“你都打不进去,我更不行。”

“反正我已经没感觉了,换个人可能会好一些。”

说着她们已经来到了外二科的四病室,房子里亮着耀眼的灯光,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床边站着一个农民模样的小伙子,看到她们进来,木头一样的脸上毫无表情,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病床边放着一辆治疗车,治疗盘里乱扔着一些用过的棉球、棉签,可以看出刚才夏冰曾经努力过。

夏冰走到床边,抓起病人的手,捏了捏,像捏了一团面,又把手掌铺平,用自己的手掌在病人的手背上拍了拍。

“这是最好的一根血管,你来看看。”

任歌从工作服的上口袋里捻出口罩,戴了起来。她来到病床边,也像夏冰一样,抓起病人的手,又是看又是拍,又是揉。接着她向夏冰伸出了手,夏冰把止血带递给了她,她在病人的手腕上一点扎好了止血带,又向夏冰伸出了手,夏冰就把一支浸满磺酒的棉签递给她,她在病人的手背上涂上碘酒,病人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酱油色的一团,她把用过的棉签向治疗车下一扔,又向夏冰伸出了手,夏冰把两支浸满酒精的棉签递给她,她就沿着病人手背上的那团酱油色,又涂了一遍,酱油色消失了,她把用过的棉签又扔到了治疗车下面。

这时她拿起穿刺针头,用手把针头上的套管取下,右手捏住了针柄。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夏冰,夏冰突然觉得任歌像阿尔巴尼亚电影里的那个女医生,不过,她没有把这种感觉告诉任歌,她垂下了眼皮,她不想再看到失败,如果那样,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半夜去把护士长叫来。

“好了。”随着任歌轻松的声音传来,夏冰一下子活了似的,“太好了,太好了。”接着她就忙着给任歌递胶布,一条、再一条、再一条。

“固定好一点,这老头特别爱动。”夏冰说着。

收拾完东西,夏冰对任歌说:“你现在真行呵,进步大了。”说完,夏冰又说:“任歌,我们开始吧,我们一定要发明一种东西,让穿刺变得简单,让病人少受点苦。”

任歌看着神色坚定的夏冰,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只有任歌知道,夏冰到一五八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借一五八的学术气氛,干出一番事业来。她忙说:“干吧,我支持你。”接着忙说,“我得赶快回去了,下班时叫我,我们一块走。”

“哎,任歌,杨干事怎么在你那。”

“我……我也不知道,哦,对了,他来拿点药。”

“哦。”夏冰点了点头。

任歌回到办公室见杨干事还好好的坐在那。

“你怎么还没有走?”

“不是让我在这帮你看着吗?”

任歌无话。沮丧地坐了下来,刚刚因为穿刺成功得到的那一点好心情,一下子又没有了。

“你看,别人都看见了。”任歌的声音带着哭声,“别人会以为是什么事呢。”

“那都是心理不健康的人,别理他们。”杨干事说。

“哎呀,不,不是那么口事嘛。”任歌说。

“我最看不起那些心理不健康的人,自己心怀鬼胎,还把别人也想成是那样的人。”

“你……我……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不要和那些小人一般见识。”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怎么不明白?我什么都明白。有我在你不要怕。”

沉默,就听得日光灯“嗤嗤”地响着。

任歌拉长着一张脸,把头扭朝窗户外一边,突然,她发现这是一个白夜。没有了往日那种厚厚的黑,一种隔着黑纱看到的耀眼的白。她猛地站了起来,这时,她看到了雪。她这才知道下雪了。

“哎呀,下雪了。”任歌轻轻地喊了一句。

杨干事霍地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他看到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已经下了很久了。他看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任歌,任歌正依着窗户边上的墙壁,用一种充满诗意的目光看着窗外,她那一双本来就透着淡淡忧伤的眼睛,此时像流动的溪水,湿润丰厚的双唇轻轻地开启着。杨干事忽然被鼓舞,他冲动地绕过办公桌,一把抓起了任歌垂在一边的手。

“我……”

“哎呀,”任歌像被突然咬了一口,“你……”

她甩动着那一只被杨干事握着的手,一张本来苍白的脸突然涨红起来。可是,那一只被握住的手,依然被紧紧地握着。她就拼命地挣脱,脸越发涨红。

突然,她停止了挣脱,她的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口,杨干事回头一看,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夏冰。他松开了手。

“那我先走了。”夏冰背对着任歌说。

“不……”任歌喊道,想说什么又一句也说不出。

“那也好,我送她回去。”杨干事说。

夏冰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任歌用愤怒的目光看了一眼杨干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股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25

一大早起来,姑娘们便掩饰不住高兴的心情,奔走相告:“下雪了。下雪了。”

头一天的晚上,夏冰已经把戴天娇和王萍平吵醒了,她一个人踩着没有一个脚印的积雪走回宿舍,那种感觉真是奇特极了,每一脚踩下去就会发出“咋喳”的声响,她比了一下,积雪有她的膝关节那么高,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窝,一提脚就会带出一片雪粉,她就那样走着,感受着每一步。她想象着自己是一部电影里的女主角,那是一个在雪地里奔跑的镜头,于是,她也跑了起来,跑得踉踉跄跄,故意摔倒在地上,就索性躺在地上。整个身子仰平,脸对着天,其实脸上面是伸出的树枝,树枝上压满了雪,忽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咔喳”折了一根,惊得夏冰就地打滚,站起来时,简直就是一个白人。

她一回到宿舍就“啪”地把大灯打开了。

“下雪了。下雪了。”

戴天娇和王萍平睁开了眼睛:“什么事呵?”

她们看到了全身披挂着雪花的夏冰,“呼”地一下坐了起来。

“哎呀,真的下雪了吗?”戴天娇说。接着她猛地拉开窗帘,把脸贴到了窗玻璃上,“哎呀,好大的雪呀。”

王萍平抓起被子上的一件衣服往身上一披,趿着鞋跑到了戴天娇的床上,也把脸贴到了窗玻璃上。

“哎呀,真的。太漂亮了。”

她们全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应该说,雪从来没有在她们的生活中出现过,她们对雪的认知,是从电影和各种图片上得到的,是从童话书里得来的。

“明天我们可以照相了。”

“叫谁照呢?”

“杨干事。他有照相机。”

夏冰好像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忍住了。

姑娘们只知道下雪好玩,她们不知道下雪还会给生活带来许多不便。第一个不便就是早晨起来没有水洗脸、刷牙了。医院里所有的水管都冻住了,用手拧开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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