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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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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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渡边淳一


 落日

……………………

“好可怕……。”

久木听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悄悄窥视着凛子的表情。

久木宽阔的后背覆盖了凛子那纤巧而匀称的身体。

透过床头昏暗的灯光,只见凛子紧蹩着眉头,眼睑微微颤动,像是在哭泣。

凛子正临近快乐的巅峰,她的心灵和肉体已经挣脱了一切束缚,一步步沉入了愉悦之中。

这种时候她怎么会说出“可怕”来呢?

久木轻声问道:“你说怕什么?”

耳畔热乎乎的气息使凛子浑身倏地一抖,她没有吭声。

“你到底怕什么呢?”

久木再次追问时,凛子才懒懒地低声说道:“我只觉得身体里的血在倒流,简直要喷涌出来了……”

这种感觉久木是无法体味的。

凛子紧紧贴了上来,久木用力搂住她那灼热的身躯,真切地感受到了凛子的新变化。

男人慢慢地把手伸到女人的后背,上下摩挲起来,此时的凛子好像忘却了刚才的狂热,静如处子,小狗似的温顺地闭上双眼,享受着爱抚,在满足与安宁感中,慢慢阎上了眼睛。

两人入睡时都是很舒服的,醒来后常常是凛子的头枕在久木肩上,压得他胳膊发麻。有时上身不挨着,只有下肢搅在一起。今天会是什么样还难说呢。

总之,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在事后身体不即不离,恰到好处地依偎着,去感受那种飘忽于床第的,缠绵而缭乱的怠情。

久木沉浸在这感觉中,毫无睡意,他瞅了一眼被窗帘遮挡的窗户。

差不多快六点了,太阳正缓缓地呈现出弧形,沉入了遥远的海平线。

他们是昨天来到这个旅馆的。

星期五,久木三点刚过就离开了九段的公司,到东京站与凛子会合,然后乘横须贺线去镰仓。

旅馆座落在七里滨海岸。夏季熙熙攘攘的海岸大街,一入九月份,车流减少,乘出租车二十分钟便到达了旅馆。

久木选择这个旅馆与凛子幽会,是因为这儿离东京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行程,有着离开喧嚣都市的旅行情调,而且房间临海,又是镰仓古都,环境幽雅,再加上是新建的旅馆,常客不多,不大容易遇见熟人。

再怎么小心,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久木工作的出版社,对男女之事比较看得开,但是,和妻子以外的女人到旅馆来的事被人发现的话,也要惹麻烦的。

久木迄今为止,在和女人的交往上一直是相当谨慎小心的,省得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

可是自从认识了凛子之后,久木就没有了刻意要避开别人眼目的心气了。

一是因为能和凛子这么可爱的女性约会,冒多大风险也不在话下。其次是由于一年前他被解除了部长职务,调到调查室这样闲适的部门来了。

这次人事变动对久木的打击很大。在此之前,久木也和其他人一样,居于公司的中枢,有望得到逐级提升的机会。在他五十三岁那年,曾一度风传他将成为下一届干部候选人,他自己也颇以为然。

没想到一夜之间,不仅没得到提升,还丢掉了出版部长一职,被调到众人皆知的闲职部门。回过头想想,两年前更换了新社长,其亲信及嫡系势力日渐抬头,久木对此估计不足,才导致了这一结局,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久木意识到,这次失去机会的话,两年后就五十五岁了,与提升再也无缘了。即便有所升迁,也只会调到更加乏味的岗位或分公司去。

这时的久木忽然有了新的发现。

从今往后不必太辛苦了,要更加自由自在地生活。再不愿服输,人也只有一辈子。看问题的角度稍稍这么一变,以前认为重要的东西就变得无足轻重了,相反,以前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忽然觉得宝贵起来了。

被解职以后,久木名义上是“编委”,实际上几乎没有正经工作可干。调查室的工作是收集各种资料,或从这些资料中组织特集,提供给有关杂志。而且这些工作都没有明确的期限要求。

自由空闲了下来,久木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爱过一个女人。

当然,他对妻子以及一些女人产生过感情,也偷偷地逢场作戏过,但都是不冷不热的,根本没有燃烧般热烈的激|情。

照这样活下去,将会给人生留下一大遗憾。

松原凛子就是在这时出现在久木面前的。

恋情的发生往往很偶然,久木和凛子的邂逅也是如此。

到调查室三个月后,即去年年底,在报社所属的文化中心工作的衣川,邀请他去中心的“文章写作方法”讲座上,给三十名学员做一次有关写作的讲演。

久木推托说自己一直搞的是编辑工作,很少写作,实在讲不了。衣川劝道,不必多虑,讲讲这些年来看了各式各样的文章,以及编辑成书的经验就行。衣川还补了一句“反正你现在挺闲的”,这才把久木说动了心。

其实衣川并不单纯是为了请他讲课,也想给闲散无聊的久木鼓鼓劲儿打打气。

这位衣川是久木大学时代的同窗,一起从文学部毕业后,衣川就职于报社,久木进了出版社,两人经常不断地一起喝喝酒。六年前,久木出任出版部长,衣川紧随其后,当了文化部长。可是三年前衣川突然被调到都内的文化中心去了。不知他本人对这次调动怎么想,从他说的“快轮到我出线了”这句话来看,对总社多少有些恋恋不舍。

总之,从“出线”的意义上说,衣川先走了一步,因此担忧久木才特意来邀请的。

久木也意识到了这一层,接受了邀请,于当晚来到文化中心,讲了一个半钟头的课,然后和衣川一起吃了饭。吃饭时还有一位女士在座,衣川介绍说是在中心担任书法的讲师,她就是凛子。

如果那时不接受衣川的邀请,或他没带凛子来吃饭的话,就不会有两人的相逢,以及现在非同寻常的关系了。爱情真是令人百思莫解的宿命,每当回想起和凛子的偶遇,久木总是感慨系之。

在衣川的介绍下与凛子相见的那一瞬间,久木不由产生了某种莫名的激动。

说实话,久木以前也和妻子以外的女性发生过关系,年轻时不用说,到了中年之后,也不乏交往的女性。有的说看上了他的深沉,还有的说迷上了他那与年龄不相称的少年气。久木对这些奇妙的赞美很不以为然。

然而,对于凛子就不仅止这些了,而是不由自主地投入了真实的情感。

比方说,仅在衣川介绍时见过一面,一周后,自己竟然凭着名片主动给对方打了电话。以前对女性也上心,但这么积极出击还从没有过,久木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却收不回离弦之箭了。

后来,他们发展到每天打电话的会,今年开春的时候两颗心终于结合了。

正如所预感到的一样,凛子是个很有魁力的女性,久木重新审视起究竟她什么地方吸引了他。

从相貌来看她算不上是出众的美人,脸庞娇小玲拢,惹人喜爱,身材纤巧而匀称,穿着筒裙套装,显得稳重大方。年龄三十七岁,看起来很年轻,最吸引久木的还是凛子对书法的爱好,其中楷书尤为得意,还曾经专门来中心教过一段时间楷书。

初次见面时,凛子像楷书那样的规范与格调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凛子对久木越来越温柔和蔼,直到以身相许,进而发展到后来的彻底崩溃,不能自恃。

这一崩溃的过程,以久木的男性眼光来看是那么可爱而娇美。

一番亲热之后两人紧紧地依偎着,双方都能察觉到对方的一点儿动静。

久木刚把头转向窗户,凛子的左手就怯怯地伸到了他的胸前。久木轻轻按住她的手,看了一限床头柜上的时钟,六点过十分。

“太阳快下山了吧。”

从宽大的落地窗向外望去,七里滨海和江之岛尽收眼底,夕阳即将在那边落下。昨天,两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太阳正要落山,眼看着火球般炽热的太阳渐渐西沉在横跨江之岛的大桥桥畔。

“你也过来看看呐。”

久木冲着凛子说着,从床上起来,拣起掉在地上的睡衣穿上,打开了窗帘。

霎时间,晃眼的阳光射了进来,照亮了地面和床头。

只见夕阳刚巧落在江之岛对面的丘陵上,天际的下半部被染得一片通红,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

“正好赶上,快来看哪。”

“在这儿也看得见。”

赤裸的凛子怕见这骤然明亮的光线,用被单裹着全身,朝窗户这边看。

“今天比昨天的还红还大。”

把窗帘全打开后,久木回到了凛子的旁边躺下。

夏季刚过,热气腾腾的雾霭弥漫在空中,落日愈显得硕大无比,当太阳的底边一落到丘陵上,便迅速萎缩变形,变成了凝固的绛红色的血团。

“这么美的夕阳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凛子燃烧的身体也像空中消逝的落日一样,渐渐平息下来了吧。

久木这样想象着,从凛子身后凑了上来,一只手去抚摸她的腹部。

当夕阳隐没在地平线下之后,残留的火红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变成了紫色,紧接着黑暗笼罩了四周。一旦没有了阳光,黑夜便立即降临,刚才还金光辉映的大海立刻一片黢黑,只有远处江之岛的轮廓与海岸线的反光一起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昨天晚上,久木才听说江之岛上有一座灯塔,从那里放射出的微弱的光照,与晚霞的余晖交相辉映。

“天黑了。”

从话音里久木隐约察觉凛子在想家,不由屏住了呼吸。

据衣川说,凛子的丈夫是东京一所大学医学部的教授,年纪比凛子大了近十岁,有四十六、八岁吧。

“只有老实这一点还算是可取之处。”凛子有一次这么半开玩笑的说过,而久木通过朋友了解到,他还是位身材颀长的美男子。

有这么像样的丈夫,凛子怎么会和我这样的男人亲近起来呢。

这的确令人费解,从凛子嘴里恐怕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的,况且,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对久木来说,此刻的约会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此刻,互相要忘掉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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