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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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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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的是,堕落到这种地步,倒发觉别有一种乐趣。

到了这种地步烦恼也没有用,今后只有顺其自然,更深地陷进去了。这既是一种无奈,又是对自己堕落本能的放任。

久木的思绪微妙地传导给了凛子,有时她轻轻叹口气说:“你也别想大多了。”

冷静下来一想,今后不能总像现在这样懒懒散散地生活,应该暂时告一段落,彻底解决一下各自的婚姻问题。

可是久木没有心情面对令人沮丧的现实。

和妻子离婚的事以及有关的种种问题,亟待久木去解决,久木却懒得折腾,得过且过。如果妻子来催的话,办手续也可以,不催的话,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

凛子也一样,和丈夫断绝了来往,却不主动去找丈夫谈判离婚。

总之两人现在一味地沉迷在属于他们自己的爱巢之中。他们十分清楚这是在逃避,是不负责任,然而要他们幡然悔悟,回归家庭已是绝不可能的事了。

他们不停地堕落下去,就如同陷入了暗无天日的漫漫长夜,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旁观者看来,简直是颓废透顶的行为,而他们本人却不以为然。听任自己在黑暗的欲海上飘浮,在无比快乐的幸福花园里这游。

他们在向肉体的极限、愉悦的极限挑战。

然而不仅整天闷在屋子里的凛子,就连每天去上班的久木,也意识到在现实和梦幻的生活之间产生了破绽。

白天,他去公司和同事们打交道,坐在办公桌前是现实,回到两人的住处,沉浸于情爱的生活就像是梦幻。

使这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并行不悖,融为一体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涩谷住处的糜烂生活的迹像也带到了办公室,女秘书试探他说过“近来你的脸色不大好”,见他打盹儿,又挖苦道“别太劳累了。”等等。

男同事们还没有说得那么露骨,只有松村看见他那副疲惫的样子,关切的问“你身体没问题吧?”

久木每次都回答得含糊其词。到了五月中旬,大家终于知道了他外宿的事。

一次,松村有急事找他,往他家里打电话时,他妻子告诉松村:“他早就不在家里住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语气非常冷淡,还说:“不过是吵架,没什么大事。”

虽说应付过去了,但是久木外面有女人,而且同居在一起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工薪阶层是干活挣工资,从这个角度是讲,私生活不大检点,只要好好工作,问题就不大。

可是如果由于私生活方面引起争端,也不可避免地对公司的工作产生微妙的影响。例如,陷入三角关系的话,第三者或妻子来找上司诉苦等等,就会对自己非常不利。和银行等职业相比,出版社宽松一些,但对男女间的纠纷也很反感。

久木的工作清闲,问题也没有表面化,只是偶然从他和妻子的电话中,让人听出来,他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

一天,屋里只剩下久木和室长铃木两人时,铃木跟他聊起来,

“可真难为你了。”

久木听了,吱吱唔唔地不知道说什么好。铃木又揶揄道:“我真羡慕你的精力啊。”

铃木没再说什么,只是想让久木知道,自己也听到了传闻,那么,其他人就更甭提了。

被大家知道也没什么可紧张的,反正早晚是要离开家的,被人知道反而觉得轻松了。久木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还是放心不下别人的看法。

被降了职,家庭不和又曝了光,更没指望再受到重用了。

在公司心情郁闷的话,人往往会躲进家里去。久木在公司倒没有不如意之处,只是和别的女人同居这件事,已经传开,每当别人说悄悄话时,他就感到不安,以为是在说自己。见到其它部门的人也觉得别人都在议论自己。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也许是自己多心。这时,能够安抚他的只有凛子了。

一回到涩谷那儿,和凛子两人在一块儿时,任何社会规范、伦理道德在这里都不起作用了。只要在这间屋子里、就不会被人批评、议论,没有人指责他纵情声色。而且还有温柔接纳他的女性。他自然愿意呆在这儿了。

虽然这间屋子可以恢复疲劳,平静情绪,但他会突然被某种不安所攫住。

和凛子这样混混噩噩地生活期间,自己渐渐脱离了公司的同事和社会交往,发觉只剩下孤零零的他们自己了。越来越疏远了社会,使他们更难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

使久木深切体会到这一点的是和衣川的碰面。

照例是衣川打来电话,约在老地方,就是银座那个小酒吧。自去年秋天以来他们有半年没见了。

这段时间,久木一心用在了凛子身上,不好意思见衣川,衣川也很体谅他,没打扰他。

衣川比以前发福了,显得特别富态,说话声音洪亮,一见面就像质问晚辈似的问他:“现在怎么样啦?”

“还是那样。”

久木暖昧地答道。衣川一气喝干了一杯啤酒,

“越来越好了吧?”

久木不喜欢他那种好奇的眼神,衣川又道:“那么好的女人很难得,好好把握吧。”

好像是在鼓励,其实明显的含有揶揄和讥讽的语气。

“我真没想到她有勇气离开家庭,和你一起生活。”

“你听谁说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的情报网相当利害的。”

衣川自吹自擂他说,久木猜他是从凛子的书法老师那儿听来的。

“她还写毛笔字吗?”

“倒也没扔……”

“真可惜,今年春天她不准备参展了吧?”

凛子说她现在精神状况不佳,不打算给春季书法展览会投稿了。

“她以前就说过要离开家独立……”

久木点点头,想起了凛子曾经为专职讲师的事,去找过衣川。

“和你住在一起的话,就不必工作了吧。”

久木听的出来,衣川无意再为凛子的工作而斡旋了。

“她那么有才能,被埋没了太可惜。”

衣川故意使劲儿叹了口气。“真要是那样的话,就得怪你了。”

和衣川才聊了三十分钟,久木就感到心里憋闷,坐立不安的。

去年和衣川见面时还没有这种感觉,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就因为这半年来,自己一味耽溺于和凛子的爱情,因而和健全的循规蹈矩的衣川格格不入了吗?

衣川欠起身子对沉思着的久木说:“工作那边怎么样?”

“还过得去。”

衣川对他这个不得要领的答复不太满意:“你总是含含糊糊的。”

去年年底衣川问过他有没有去出版局的打算,当时,久木下不了决心,回答得不干脆,后来衣川也没有再催问他。

“你也许最适合现在的工作了。”

衣川似乎有意无意在回避那件事。

久木也无意挪动工作岗位,沉默不语。衣川换了个话题:“来中心教点儿什么好不好?”

“不了,不了。”

久木觉得为那点儿课酬去中心上课没多大意思。

“你也别瞧不起我们那儿,最近新开了讲座,学员也增多了,在都内是数得着的。”

“那可太好了……”

“托你的福,我最近得了社长奖,从七月初开始,我可能要升任都内文化中心的总部长。”

衣川来见久木似乎是为了要告诉他这件事。

“恭喜你了。”

久木给衣川斟上了酒,忽然意识到他和衣川之间的不融洽感,就来自于上升者和下降者的生活方式的不同。

和衣川见面后,久木情绪有些消沉,并非因为衣川的荣升,他再发展也是别的公司的人,与久木没有关系。

久木想的是,衣川在努力工作,而自己却没有好好工作,光想着凛子了。说得过分一点,自己竟然做出那样见不得人的事,真是无地自容。

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

自从两人同居以后,久木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见过衣川后,更促使他去深思了。

半个月后,仿佛预示着梅雨季节的来临似的,传来了一个阴郁的消息。

刚进入梅雨季节的第二天,一直在医院治疗的水口病故了。

水口和久木同期入社,晋升速度也差不多,两人关系一直很亲密。自从久木调到调查室后,两人疏远起来,水口继续升到了董事,可是,去年年底,他突然被调到分社去了。

水口不久被提升为社长,刚要大显身手就患了肺癌,三月底做了手术,久木去医院看望他时,听他家属说,已经治不好了。

久木担忧他的情况,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探视的这段时间,他的病情开始恶化了。

在公司简报上写着“本社董事、马隆社社长水口吾郎氏,今晨五点二十分逝世,享年五十四岁”。久木想起了三个月前,去医院看望他时,水口所说的话:“人都有生老病死,应该在能做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

直到临死水口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吧。

水口的守灵仪式是次日下午六点,地点在他家附近的一所寺庙。

公司的年轻人负责丧仪的准备工作,久木到那里时,已聚集了很多前来吊唁的人,不一会儿.开始念经了。

祭坛中央的鲜花丛中摆放着水口的遗像,好像是二、三年前照的,面露微笑,目光炯炯,精神饱满,眉宇间含有一股霸气。

尽管他已调到了分杜,也是个社长,从祭坛直到灵堂的两边,都摆满了各个出版社社长以及编辑、营销、客户等有关方面人士敬送的花环。

久木看着这些花环,不由想起了“夭折”这个词。

用夭折来形容五十四岁去世的人似乎不大贴切,但是,作为同辈的久木来看,走得还是太早了。

像水口这样热爱工作,一心为社的人早早死去,而自己这样多余的人却活得好好的,真是世事难料,让人啼笑皆非。

开始上香了。久木排着队往前走,有很多人他都认识,挨着他的是同期入社的营业部长中泽,两人用目光打了招呼。

一步步走到了祭坛前,久木才真切感到了水口确实已不在人世了。面对水口的遗像,久木合掌为他祈祷。

“你怎么会死呢……”

久木想要说的只有这句话了……

在悼念或析祷之前,久木耿耿于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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